此山乃我开-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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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蛮不好奇,这些天他们虽然在船上,但是也得到了消息,前几天关于朝廷下令破堤让滑县黄河决堤的消息传出去,是朝廷下令淹没了两淮,不少流民因此已经生了许多乱子出来,一路上也见过几次了。
以前也有过流民闹过事,只是都不及这次闹得大,赵蛮冷眼瞧着还得继续闹下去,这消息兹事体大,刚露出来的时候,朝廷就按下过,却没有成功,反而越演越烈,里头肯定是有猫腻的。
赵蛮对这些破事不怎么上心,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觉得有些烦这些事,没完没了,没个尽头一样。
他能够管眼下,等他死了呢?该完蛋还是得完蛋。生年不满百,却怀千岁忧,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团乱了,他心疼这大宋江山和黎民百姓,可谁来心疼他?心疼他的那个人,还无声息的躺着。
他往**边去,摸了摸余淼淼的脸,有气息有温度。
“呀,他们打架!”小刀从窗边扭过身来看赵蛮,赵蛮也瞅他,又见窗外有人推搡厮打时落水里了,是个衙役,在水里扑腾的落汤鸡似的,不多时,接二连三几个人落水,水花差点溅到船里来。
赵小刀咧着嘴没心没肺的看得直乐呵,他颠吧颠吧的将舱门后的竹竿拖出来了,虽然是极细的一根,他拖着也有些费劲,船上的房间不大,不时就卡在墙壁上了。
赵蛮怕他将杆子捅到**上去,给他抽了一把,总算是顺利拖到窗户边上了。
“洗澡。”小刀说着,举着杆子要往水里捅。
赵蛮的眼皮子扯了扯。
这几天杨勋就是这么给赵蛮洗澡的,还指使赵小刀这么对他,捏着小刀的手,一下一下的往人的痛处戳。
他们早就想教训他了,他知道,他活该,他也知道,他也懒得反抗。
只是他得教儿子,在儿子面前只有滑稽,儿子哪里会听他的。
真将小刀教给李似锦,如了淼淼的意,赵蛮怕她没有了牵挂,真的安心的走了。
他不能让她安心。
赵小刀这小子很是不孝,欺负起爹来,高兴得哇哇乱叫。
“不许胡闹。”赵蛮严肃的道。
“你洗澡,去水里。”今天还没有洗呢!小刀空出一只手来扯赵蛮的衣裳。
赵蛮凝视小家伙:“给你洗?”
说着将他提起来,作势要把他从船里丢出去。
小刀挣扎了两下,赵蛮松开一只手吓他,他就开始嚷起“外公”来!
声音那叫一个脆亮。
转瞬,门就被从外面捶得震天响,杨勋吼道:“你又欺负小刀了,皮痒了是不是!”
嗓门那叫一个大。
赵蛮听不见也能感觉到桌子上水杯水壶的轻微震动,脚下的船板都跟着颤。
父子俩凝视对望,一个无奈,一个还嚷嚷着呢,赵蛮简直拿他没有办法,还是收回手来,将他从外面提溜进来了,却把那根竹竿丢出去了,正好砸在水中一个刚爬起来的人的头顶上。
可怜那人还提着刀呢,被打的手一抖,差点砍到自己了。
看到这根天降竹竿,正要寻人呢,那船已经跑远了。
船上,杨勋进来了,赵蛮正一本正经的说着:“把竹竿丢了,现在高兴了?丢了几根了,教你数数记得了吗?以后再玩看你拿什么!”
小刀看着赵蛮,他也记得跟爹说话要看着他,先数了数自己的手指头,才说:“七根。”
见外公往外瞅,很快又收回视线看自己,他赶紧狡辩道:“我没丢。”
赵蛮揉了揉他的头顶,“丢了就丢了吧!”
小刀气鼓鼓的道:“爹丢的!”
赵蛮咳了咳,杨勋斜睨他,哼道:“出息!”一面又安慰小刀:“外公那里竹子多的是,小刀要玩找你三舅舅要去。”
赵蛮:“……”
李似锦双臂环胸,倚在门框上,看着赵蛮满是嘲讽的笑,目光又注视着**上的人,沉了沉,他再怎么嘲讽也不能取代他立在**边看着。
赵蛮看见他的眼神,光明正大的挡在他面前,他收回视线,冲小刀招手:“走,去外面放纸鸢。”
语气一顿,又笃定的道:“你娘最喜欢玩的。”
小刀一听,顿时眸子水亮亮的,歪着脑袋挣脱了他爹的手,就往外跑。
杨勋也跟着出去了。
不多时,赵蛮从窗子里能够见到天空挂着的两只风筝,一条格外红的鲤鱼风筝,长长的,亏它能够飞起来,一只猫脑袋的风筝,那猫儿笑眯眯的,眯着眼看着水面,看着他,迎风而展,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赵蛮看了几眼,心里不高兴,这人无不无聊啊。
他从桌子上的盘子里夹了一颗花生,冲着那风筝下若隐若现的绳子打去,见那大鲤鱼飘飘荡荡的飞走了,不见了,顿时觉得舒坦了。
喜欢飞就飞远点去。
不多时,小刀就回来了,玩得一脑门子的汗,还没有尽兴,一头一脸都往赵蛮身上蹭,蹭完了又嫌弃他爹太脏,赵蛮箍着他,给他换了衣裳,小刀催着他去洗澡。
赵蛮教小刀道理:“玩水了会尿**。”
小刀歪着头看赵蛮,不信,他也不是天天尿**啊,外公也没有尿**。
当天半夜,赵蛮就故意不给小刀把尿,眼看**上多了一幅**的地图,他将光着屁股呼呼大睡的儿子抱到淼淼旁边。
随着时间流逝,淼淼也没有半点起色,怎么补也补不进去,吸收不了,身体越来越弱了。
他每次端着药碗都想哭,恨不得代她吃了,吐出养分让她吸收。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毫无对策。
此时,看着一大一小两张睡容,赵蛮没有半点睡意,他哑了嗓子问:“淼淼,你不要我,可舍得小刀?我这么欺负他,你忍心不管吗?你要将他给李似锦,我偏不答应,我欺负你儿子,还有两个小的,那么小,没有娘的孩子像根草,你怎么能够放心?”
他自己也像根草,渐渐的蔫巴了,整日没精打采的,先前精力旺盛的时候,像是几十年前的事,遥远得很。
“我连孩子都克,你起来护他们,挡在前……”他把脸捂在掌心里,吐出三个字来:“求求你……”
掌心里有些潮。
早上,小刀要醒的时候,赵蛮就将他抱回去,指着没干的**单羞他,要挂在窗户边让人看,两人闹了一回。
“你也玩了水,不尿**?”小刀拦不住他爹,哼哼着问。
赵蛮矢口否认。
“玩水跟落在水里不一样。”
小刀从**上扭下来,他去吃早饭的时候,赵蛮让人将杨勋**上的被褥拿去洗,洗完了,晾在甲板上,杨勋才懒得管这些小事。
小刀吃了早饭,经过赵蛮提醒,才想起还没有检查跟他一起玩水的外公的**铺,屁颠屁颠的过去查看的时候,惊呆了。
杨勋被小刀的这打量和骤然少了崇拜的小眼神看得直纳闷,拿了石子教小刀打水漂,小刀也不乐意了,扭头就走。
当天晚上赵蛮半夜给他把尿,他果然没有尿**。
小家伙又将尿**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第三天,再次尿**。
小刀信了,玩水会尿**。跟他娘分享这一知识:“娘,你起来陪我玩水吧……睡久了也会尿**的。”
她当然不会,万事有赵蛮呢。
赵蛮一点也没有欺负孩子的自觉。
不过,小刀该玩水的时候还是得玩,玩起来哪里记得尿**这种小事,就是有时候心里担心,看他外公一点不忐忑的样子又安心了,外公才应该更羞。
到了江夏,九省通衢,从这里进入长江到赤水河进益部,一路就都方便了。他们一点也不耽误功夫,岸也不上,恨不得快点回去,偏偏被拦在支流入江的地方了。
一艘赈灾用的大船横在河面上。船头、船尾的架了木板连接到地面上,好些人从船上往船下搬运东西。
船上还堆积了许多的粮食,一时半会是搬不完了。
赵蛮从船里看着那艘船目光有些阴晦,淼淼到了这里气息更弱了,微弱的他的手不停留久一点,都察觉不到。
“……主赈灾的是以前房陵的知府刘亭洲,这次是江南朝廷派出的钦差,汴京这边运送粮食和药材的是方时方大人,并汴京原水师统领杜晖,属下没见到他们,船上像是突然去了大人物,刘、方、杜三位大人都在招待,房门紧闭,守卫森严,不好贸然靠近。其余的说做不了主,只能等三位出来。”
汴京之变里刘亭洲跑得最快,赶去江南最早,那边朝廷正是缺官呢,他在官场表现得还不错,这次直接就起复了。
物资都从汴京运来的。不管是杨家还是赵蛮都没有拿汴京的东西。
汴京官场的人都着急往南方去应职,江南人才济济,生怕被挤掉了,方时先前被唐括罢免了职务,暂时倒是没有这方面的担忧,靠着他爹,领了这个任务,他是真的打算做点实事的,至少他不会从中贪墨,也能看住一些人。
谁来赈灾,这船上谁也不关心,就想尽快绕过去。
杨渊和李似锦出了船舱,正想过去跟那边的大船交涉,刚出来就见川芎焦急的跑过来:“公子,那些流民生怕船掉头就走了,以小船挡在前面,挡了河道,来了许多,一直挡到江口去了。”
这下是真得耽误了,就是直接在江口换条船,也还得调一条船过来呢。
杨渊和李似锦闻言,眉头俱是一蹙。
正这时,见前头的官船二层的房间门开了,从里面出来几个人。
触不及防,双方竟然直接打了个照面。
唯一抬着头的人,居然是赵炽。
虽然形销骨立,但精神尚好,只一双眼睛褪去了昔日的内敛,如恶狼一样,泛着杀气。
冷不丁看见杨渊和李似锦,目光里闪过寒光,又收回了视线,跟旁边垂着头的方时和杜晖吩咐了几句,旋即转身进屋了。
方时抬起头来,脸沉的不像话,李似锦见方时的模样,也知道赵炽回来不是给他好果子吃的。现在赵炽没有公然暴露身份,应该是还用得上方时,不然早就翻旧账,将人结果了,哪里还让他好生生站在这儿。
不过赵炽这会大大方方的人前露脸,肯定也是有所依仗,并不怕没命返回朝堂上去。
方时和杜晖互相看了一眼,两人没有说话,却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们这两人都是皇上眼中的叛徒,还他吃了苦头,皇上要杀他们。
兔子急了都咬人,何况他们这样的朝臣呢?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与其被杀,不如心一横,杀别人,自古以来杀了皇上的大臣不是没有,何况皇上现在还不在宫里呢,宫里有太上皇,也不缺当皇上的人。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两人交换了心意便挪开了视线,杜晖匆匆的下船走了。
方时吁了一口气,抬头往这边船上一看,这才看见李似锦,也愣了一会,以眼神询问他:“怎么还没走?”
李似锦摇了摇头,方时要避嫌也没有过来说话,又看了看杨渊,二人隔了一条舢板,杨渊冲他笑了笑,方时亦云淡风轻的笑笑,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自去忙碌不提。
旧年杨渊险些被滞留汴京当了人质,那时跟方时交好,是有所图谋,利用他小小的打击了余家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