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一条生路-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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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去敲门,又能得到什么回应?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声音回答,最多只会有几根触手从打开的房门缝隙里伸进来,替他打开浴室的门,递给他他所要求的东西,或者将用餐完毕的碗碟、换下来的衣物拿走,诸如此类举动。只有触手——甚至不肯以曾经见过的那个人类形态露面,自从被关进这里的第一天后
自从被关进这里,已经过了多少天了?
陆攸仰起头,后脑抵在墙面上,微闭起眼睛试图回忆。因为看守者不肯再回应他具体的时间,他就只能从每天三次送来的食物来判断时日了。没有纸笔能做记录,指甲在墙壁上划不出痕迹,只能硬记在脑海中,当数字逐渐增大、他的作息又不再能维持规律,就变得混乱起来,现在他也分不清了。
肯定有一个多月了?
所谓的“表现得好可以换到有窗户的房间”,也一直没有实现——不过也是,那个男人当时或许只是随便举了一个例子,又没有承诺过真的可以实现。陆攸也没有多么认真地期待过,虽然在确定落空的时候难免还是感到了一些灰心丧气。
陆攸想来想去,始终很在意男人那天离开前神情的变化。他感觉那是一个关键的转折,只是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缘故。反复思考过无数回,想他当时的举动到底是哪里给那家伙造成了刺激,甚至破罐子破摔般直接问出口过,乃至在感觉将要崩溃时哀求、咒骂过,却至今没能够得到答案——
只有凭借着天生的某种敏锐直觉,在许多次的回忆之后有了一个猜测。
陆攸觉得那个怪物,不仅仅是像他之前感觉的那样在“压抑”着什么。用更确切地形容,应该是在“畏惧”着什么。
那时候,男人露出的微笑也许不是为了嘲讽,而是某种不自觉的感情流露而这触犯了某种绝不该触碰的禁忌,以至于为了不再犯错,宁愿再也不在他面前现身。
怪物微笑时就像人类一样,柔软下来的表情显得有一点点快乐。
但他好像认为那是他不该得到的东西。
这不是很奇怪吗?牢笼的看守者,居然会畏惧笼中的囚徒——强大的畏惧弱小的,掌控一切的畏惧无能为力的。不以伤害他为乐,不要求他的臣服和侍奉,就只是将他圈养在这里,然后就避而不见——仿佛自我折磨的苦修士躲避一切能带来安适的事物,仿佛晕血的人躲避伤口。
陆攸连男人到底想要什么都猜不到。
难道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保护”?
在黑暗里,陆攸坐在柔软的床铺上,脑海中似乎有无数的念头经过,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他指尖不断用力,让那一小块碎片嵌入到皮肉中,疼痛变得鲜明起来,似乎是代替它的主人证实了所造成的伤害。他的思维依旧清晰,没有如预见的那样崩溃变得混乱。这些天来他看书看得越来越少了,精神和身体的活力都在衰减,也早已经放弃了会有人来救他的期待,但他还没有放弃思考,也没有彻底放弃反抗和逃跑的打算。
陆攸想到过的许多反抗、试探的方法,都停留在了“想”这一步而没有实施。他试过在触手收回门外的时候抓住它不放,或者躲在浴室角落里不肯主动出去,只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之下,如此微小的反抗轻易就被镇压了。至于撞墙、勒颈、绝食之类以自伤表示抗争的手段,以及将怪物对他单方面的冷战转变为双方、卫生间门锁着就在房间角落里便溺这些举动,他终究还是有所顾忌,做不出来。
——害怕受伤却不甘于安静,想要逃脱却做不到破釜沉舟。真是连自己都觉得厌恶的性格,陆攸在黑暗中露出了一点苦笑。可是如果不是遭遇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被囚禁在这个狭小的地方,他又怎么会需要在心灵和肉身的痛苦之间做出抉择?
陆攸蜷缩起双腿,团起身子,将侧脸靠在膝盖上,有些空洞的眼神投往门口的方向。出于一种自己也不太理解的心理,他将手指挨近唇边,然后将那半片在手里捏得暖热了的鳞片放进了嘴里。细小的异物感被抵在舌尖与上颚之间,唾液像感到饥饿般开始分泌。陆攸尝到了一点细微的咸涩味道,不知是他的错觉、从他指尖沾到的汗水,还是那鳞片本身长久浸着的苦涩。
——这半片不知为何卷在衣服里送进来、被他发觉后又没有被拿走的鳞片,仿佛是某种来自上天的预示,终于让陆攸坚定了某个似乎很不理智的念头。
如果真的是为了“保护”
要是猜错了,就只是无谓地给自己增添痛苦,还会妨碍到以后可能出现的真正的逃跑机会。但陆攸决定要试一试。
他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安静地等待着,一直等到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响声。
怪物将他这一天的午饭——还是晚饭?无所谓了——送过来了。
陆攸展开身体,悄无声息地从床沿边滑下床,光脚踏上了冰凉的地板。睡得有些发皱的宽松的衣服底下空荡荡的,就像他此刻异常冷静、如同空无一物的心。他慢慢地朝着门口走过去,在黑暗中准确地绕过了被固定在房间中央的那把椅子,他接着听见了托盘被轻轻放在地上的声音,以及门被再度关上的轻响。
房门底下有一道缝隙,灯光从外面透了进来。每当陆攸把房间里的灯关掉,怪物就会打开外面的灯,似乎是不想让他处于完全的黑暗中,唯恐他疯得太快。这点微弱的光线,照亮了门边地板上的托盘和碗碟的下部,陆攸觉得他的鼻子大概是选择性地失灵了,他能闻到那细微的水腥气,却闻不到饭菜热气腾腾的香味。
此前每一次吃饭,即使没有胃口,陆攸也会把食物硬塞下去。饿着肚子可不利于逃跑,他不想让自己变得虚弱。这次他如往常一样半跪下来,从托盘上捧起了盛汤的小碗。汤是温的,泼到身上也不会烫伤,但,是因为此前他乖巧的表现让怪物觉得安心了,因而一直没有意识到疏忽吗?碗的质地,是碎裂后能轻易割伤皮肤的陶瓷。
陆攸端起碗,用力地、狠狠地将它摔到了门上。瓷碗在一声脆响后应声而碎,大小残片飞溅开来——到这一步,还只像是囚徒将绝望化为愤怒而突然失控的发泄。
然后陆攸伸出手,朝一片掉落到近前的边缘尖锐的碎片抓去。他想将那块碎片抓到手中,像是握住一柄锋利的匕首,却不是用作应敌,而要将其架到自己的脖颈上——按照他此前所思考、所猜测的一切,去赌此刻正在门外面的那个怪物的心思。
——只是他想过了威胁失败的可能,以及被夺走武器的可能,却没想到,他还是远远地低估了怪物真正的力量和速度。
房门变成碎片时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仿佛被从中间斩开的是一片薄纸。陆攸看见了光——从门上裂缝透入的光线,由细窄的一道转瞬间裂殖为千万道,随即如洪水摧毁脆弱的堤坝,轰然破开,汹涌而来,迎面将他淹没。
感觉像被光的洪流重重地打了一下。仿佛过了好几秒钟,陆攸才意识到是怪物的触手已经抓住了他。他眼前一片炙亮,碎片割破的掌心尚未来得及疼痛——那声阻隔被暴力撞破的轰鸣终于传到了耳中,陆攸看到了一双因暴怒而发狂失控的眼睛。
第197章 rund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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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半梦半醒的昏沉中;陆攸听到有人说话。
“——你对他会做这样的事情;一点都没提防吗?”
提问的声音有些尖细;像是个小女孩,听在耳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陆攸的思维此刻还迟钝滞涩;难以转动;回忆不起这熟悉感的来源;身体则轻飘飘的;仿佛喝了点酒之后的微醺;放松而舒服,让人不想睁开眼睛,想要继续睡下去。
就在这时;几根细小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到了他的手上,掌心被割伤的地方如被这凉意刺激,跟着抽痛了一下。睡意受到打扰;意识终于没有往梦境的更深处沉去,而是开始逐渐清醒了。陆攸感到了照在眼皮上面的光线;以及久违了的阳光那种暖洋洋的感觉。
灰灰注视着平躺在床上的人,青年双眼紧闭,睫毛一动不动,像是还在昏睡,被碎瓷片割伤的右手放在被子外面,手掌上包着雪白的绷带。之前那段被困在房间里不见天日的时光;让他柔软的黑发长长了一点;脸色则显得格外苍白。虽然片刻前刚用沾水的棉片湿润过嘴唇;那淡红发白的颜色依旧如将要凋谢的花瓣;显露出生机已流逝的迹象。
她站在床边,问出那句话后,去摸了摸陆攸的手,本意只是想确定他伤得严不严重,却发觉陆攸的手指在被她触碰到时细微地动了动。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转头朝站在另一侧床边的男人望去,祁征云正神思不属地盯着床单上的一小块光斑,似乎没有发觉睡在床上的人已经要醒过来了。
灰灰从医院里抓过来的那个幽灵模样的“清洁工”缩在房间角落里,表面不住波动,像在瑟瑟发抖。祁征云紧急召唤她过来,是因为他在发觉陆攸的自伤举动的时候反应过度,阻止时用了麻醉性的生物毒素——他身为海怪的原型本来并不带毒,但有时候吃了水母之类带毒的小生物,会把毒素储存起来,用来让猎物在被杀死时不要挣扎——这里的“猎物”特指作为祭品的人类,也只有在这一种情况下会对完整性有所要求。
祁征云记得毒素本身应该是不会致命的,只会迅速地夺走知觉。但在追逐着陆攸的行迹、离开最初的世界后,他几乎从未用过这种手段,也没想过刻意将存留的毒素更新一下。存了不知多少时间,难保效果有没有什么改变。所以他让灰灰带一只能够吸出毒液的“清洁工”过来,就在刚才已经把陆攸血液中残留的毒素都滤去了。
当时的场景看着有些眼熟,让祁征云想起陆攸被变形怪伤到的那一次。然而这次,造成伤害的却是他。
祁征云目光微动,移向了陆攸放在被子上的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手指微微蜷缩着,指甲底下毫无血色,手背浮现出青色的脉络——明明之前都有正常饮食,陆攸的体重却一直在掉,瘦得腕骨的轮廓都变清晰了。尽管理智知道陆攸另一只手上被碎瓷片划到的伤口很浅,血也只流了一点点,看他这样不出声地躺着,祁征云却总控制不住地有种错觉,觉得他伤得十分严重,随时都可能会死去。
对于灰灰的提问,祁征云静默了一会,才低声说:“我没有想过。”
此刻他与床铺中央安睡的人距离如此接近,中间却像是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一面透明却坚不可摧的墙壁,让他做不到伸手去触碰。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故意伤害自己。”祁征云慢慢地说,他声音平稳,神情里却带着一点茫然无措的意味,“也不会主动求死。我需要防止的只是意外,一直都是这样”
陆攸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他希望他的心跳和呼吸不要加快得太明显,也不要因为难以抑制的眼球转动或身体的异常僵硬而被发觉出已经恢复意识的事实。他将这几句话听得很清楚,那是他不可能忘记的声音,正是只在囚禁他的第一天里对他说过话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以前?陆攸放慢呼吸,一动不动,假装还没有醒来,心里则考虑着这个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