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雷剧考科举-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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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清真相,不放过任何有关之人!
而在京城官员来南江府的路上,刘文洲和高广著已接到旨意,当即将此次秋闱考官全数投入大狱,并封锁全城,不放任何一个考生离开南江府,就连提前回乡的考生也全数被抓了回来。
解元魏渺、举子谢林,还有乡试前所有去拜见过杨文海的考生均被拘押,其余考生也被反复带走问话。
整个南江府人心惶惶,就连普通百姓都不太敢出门。
程岩和庄思宜当然也不例外,短短几日,两人被传走四五次,每次审问者都不同,问的问题虽然相似却刻意倒乱了顺序,过程中则一直有书吏记录。
两人在得知舞弊事发后就有了心理准备,回话非常谨慎,因为稍有差错就会被直接锁拿。据说很多考生由于太过紧张,说话颠三倒四,明明什么都没干还是被扔进了牢房。
紧张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京城官员来到南江府,他们这些嫌疑不大的考生才总算能喘口气。
“听说杨大人和魏渺咬死不认,杨大人还说要亲自面见皇上申述,我印象中他一直是个清廉的官,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一间茶社的雅间内,鹤山书院们的学生们聚在一处,有人就此问道。
李敬不屑地冷哼,他之前就觉得谢林能中很蹊跷,怀疑考官眼瞎,如今看来“那你说说,为何谢林那等文章都能中,我可听说,他的文章里也有那三个字。”
前头的人一顿,又叹了口气,“真不知这样有何意思?科举是朝廷取仕的根本,被他们当成什么了?那魏渺的卷子我也看了,文采出众,笔力深刻,干嘛想不通要作弊?”
“想拿解元呗,我听说他本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当年院试只输一个名次错失了小三元,一直很不甘心,这回,多半是想要多一重把握。”一人讽刺道:“如果没有那刘书生状告,他岂不就得偿所愿?”
众人面露愤慨之际,庄思宜和胡曦岚推门而入,前者严肃道:“阿岩,打听到了,冯春阳进去后没受什么罪,反而是周正德他招认了。”
“什么?!”程岩大惊:“难道周兄他也写了那几个字?”
“非也。”胡曦岚微微摇头,“只是他一入狱中就被多名狱卒围殴,后来又受了严刑逼供,扛不住便承认自己贿考。”
程岩瞬间想明白了,周正德和冯春阳考前虽然同赴了杨文海的宴请,但冯春阳此次秋闱落第,反逃过一劫,而周正德却是乡试第八十七名,哪怕卷子上找不出什么疑问,也被视作有大嫌疑者。
毕竟上头说了,谁知道“关节”是不是只有一处?
他心中很不好受,因为他知道这两位同窗是无辜的,但普通书生又如何抗得住刑讯手段?也不知像周正德这般被屈打成招的考生有多少?
更让程岩担心的是,如今这把火烧得太旺,再烧下去,事态将不可控制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让程岩颇为不安。他曾经给了周正德和冯春阳一点提示,若两人撑不住供他出来,叫人知道他早知其中“关节”,就凭眼下“宁可错杀一百”的架势,说不定他就要倒霉。
可当时,他又怎能算到今天的局面?
“听说这回刑部来的那位大人非常严酷,不知皇上为何点他?”
“是啊,就连去年末抓到的那个幽国细作也经不起他的刑手段,何况是咱们这些文弱书生?”
“这么看来杨文海和魏渺都是硬骨头啊”一人话锋忽转,“不过皇上为何会让刑部和都察院来查?就连八年前那次荒唐的舞弊案,皇上也先让湘省自查的。”
建和三十年秋闱,湘省乡试的正、副主考官收受贿赂,所取中者乃是由贿金多寡排列名次。事发后,很多人不敢相信这两位高官居然敢如此简单粗暴地蒙骗皇上,蒙骗朝廷,但最后查出来情况属实,他俩还真就胆大包天地把天下人都当做了傻子!
胡曦岚沉默片刻,“据说前些日子,皇上盛怒之下曾说南方的科举取士已让他不敢信任了”
程岩听到此处心念一动,正想说话,突然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门外站着六七位官差,其中一人高声道:“谁是程岩?!”
程岩心中一沉,莫非他真被供出来了?
庄思宜见来者不善,顿时紧张起来,“你们要做什么?!”
其他人也看出不对劲,如此风声鹤唳之时,他们找程岩作甚?于是纷纷起身挡在了程岩身前。
那官差懵逼,我啥都没干呢?你们是要做啥?但想着上头要求对程岩态度好点儿,他急忙解释,“诸位勿惊,我们只是请程亚元回去问话。”
“问什么话?”庄思宜怒道:“阿岩从来了南江府就一直住在庄府,时时与我一处,有话你们来问我!”
“思宜。”程岩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知道今天务必要走这一趟,便道:“彻查此案乃是皇上下的旨意,他们只是听令行事。”
说罢,他又对那位官差道:“我就是程岩,我跟你们走。”
那官差见程岩如此上道,态度更好了些,也不来押他,就守在他两侧与他一块儿出了雅间。
庄思宜本想要拦,却被胡曦岚拉住,后者叹了口气,“程兄说的对,皇命为尊,官差也是听布政使司的命令,我们阻止不了的。”
一句话就像一盆冰水,将庄思宜冲上头的热血迅速冰冻,他苍白着脸沉默了一瞬,“我知道了,我会回家请曾祖父帮忙。”
说完,他转身朝众人拜下,“也请诸位尽可能地帮阿岩一把,庄某感激不尽。”
其他人一怔,他们还是头回见到庄家这位少爷如此低声下气。
几人赶紧将庄思宜扶起,纷纷承诺会想办法为程岩奔。
胡曦岚见庄思宜冷静了些,心里松了口气,道:“你放心,程兄天恩在身,不会有事的。”
“嗯。”庄思宜微一颔首,甚至还淡淡笑了下。
但没人知道,那种仿若蝼蚁般的无助感再次将他吞没,像暴烈的狂兽撕扯着他,啃噬着他,让他对权力的野望愈发膨胀。这一刻,庄思宜浑身的骨骼和血液都在叫嚣——他想要获得地位,想要站得更高,想要天下人都仰望他、畏惧他、不敢抗拒他!
他还想,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就在庄思宜黑化升级的过程中,程岩已被关进大狱。
虽说是请他回来问话的,但总不可能是去布政使司闲聊吧?上面能给他安排个相对干净清净的牢房已是格外开恩了。
可再干净也是牢房,臭虫鼠蚁,样样俱全。
但作为一个连刑部天牢都待过的“老油条”,程岩表现得一派从容,让前来问话的几位官员都有些意外。
几番问询过后,程岩才得知周正德与冯春阳并没有出卖他,哪怕前者已“招认”自己贿考,可从始至终没提他半个字。
而他之所以会被抓,一来,是谢林说杨文海宴请的初衷就是为了程岩,此事又得到了杨家老二杨耀祖的佐证;二来,谢林称程岩虽未赴宴,但与武宁县几位赴宴考生私交甚密,其中就包括已认罪的周正德。
以上两点若换了别人,足以被当做重点怀疑对象,但程岩本就是舞弊的受害者,且被皇上褒奖过,官员们这才稍微客气了些。
但客气有啥用,还不是不放他出去!
等问话的人都走了,程岩独自坐在一堆枯草上,思忖着怎样才能脱困?别看他现在还算安全,难保某天大火不会烧到他身上。
想着想着,程岩莫名就想到了临考前那一卦——八月有凶。
当时他没怎么放心上,如今看来,竟是多了几分深意。
时机正好、抓住机遇、从长计议、否极泰来
卦象所示的几个关键词被程岩反复琢磨,他心中所求乃是阻止“南北榜案”,难道,时机便是指此次舞弊案?
程岩想了大半个晚上,终于理出点头绪,不过首先,他要洗干净身上的嫌疑。
对此,程言倒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也未尝不可一试。
“来人啊!有没有人?”
程岩高声喊道,让半昏半睡的狱卒一个激灵地醒来,当即就想发火。可一见吵嚷的是程岩,狱卒强行收敛了几分脾气,“程亚元有何事?”
“我需要笔墨纸砚。”
狱卒眉头一皱,“莫非亚元要认罪不成?”
程岩微笑,就是不说话。
“啧。”那狱卒事前被人交代过要对程岩态度好点儿,便道:“且等着。”
片刻后,程岩的需求得到满足。
他慢悠悠地研好了墨,又以枯草堆充作书案,缓缓提笔。
昏黄的灯火照出飘散的浮尘,程岩呼吸着牢狱中的酸腐霉气,静静凝视着一张洁白无垢的纸,然后,落下一丿。
他想让天下人都听到他的委屈,不止是他,还有诸多蒙冤的士子。
他想要,借大贤之笔!
“余囚狱中,坐一石室。”
那狱卒恰好读了些书,自认是个有文化的吏员,他虚眼瞧着每个字他都认得,但还是搞不懂程岩到底想写什么?
不过程岩一手字的确写得好,狱卒便继续看了下去,可越看就越不满——程岩竟将他在牢中的处境写了出来!什么恶臭啊秽气啊,这是想干嘛?卖惨吗?
直到程岩笔锋一转,“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
写完这一句,程岩放下笔,整了整衣冠,还理了理散乱的长发。
而后他再次拿起笔,凝神静心——
横、横、丿、乀。
——天。
天,人之顶,至高无上。
地,人之底,生养万物。
——天地。
“天地有正气!”
很简单的五个字,狱卒当然识得。但不知为何,他见了这些字,心中莫名一凛,仿若圣人之音回响耳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这股浩然之气在下表现为山川河岳,在上则为日月星辰。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一个个先贤的事迹跃然纸上,他们用正气书写人间,亘古不灭。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浩然之气充塞寰宇,磅礴凛然留存万古。
当它贯冲日月之时,活着或是死去又有什么可计较呢?
苍茫大地,是靠它才得以挺立,浩浩天宇,也是靠它才让人敬畏。
三纲以此为延续,道义以此为根本!
程岩沉默地写着,期间无一处停顿,哪怕不少典故和语句与他现在的情形不符,需要他修改斟酌,其笔势依旧如水银泻地,酣畅淋漓。
他越写越快,越写越专注,很多句子无需多想,便自然而然化作他需要的言语。
越写,他就越觉得身体轻盈,周围的污浊之气似乎闻不到了,昏暗的牢房似乎也变得明亮。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最后一字,落成。
握笔的手突然一松,笔杆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