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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深宫误-第34章

小说: 深宫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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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生冷笑道:“那也未可知,人家生来一副好颜色,初次拜见太后时她老人家便对阿月青睐有加。若是她这么一日一日地在太后跟前晃着,指不定哪日便晃到陛下面前了。”

    说话间阿月从外头进来了,脸色有些不好,有不识趣的小黄门笑着凑上前去:“阿月姐姐怎么去了这样久?是不是姑姑见阿月姑娘貌美伶俐,对你格外看重一些?”

    阿月冷笑道:“你左一句姑姑,右一句姑姑,叫得好生动听。即便她是太后的贴身尚宫,品级比我们高,那又如何?大家都是奴婢,谁又比谁高贵?”

    那小黄门被她这般奚落,却也不敢回嘴,只能闷声不出气,阿月自说完那番话后心中已然十分后悔,生怕有人会告诉端娘,便笑着对那小黄门道:“方才是我不好,你不要同我一般见识。这样,我的那份儿春饼给你吃好不好?不过这是太后的赏赐,不能轻易分人,你吃的时候要小心些。”

    见小黄门欢欢喜喜地去了,阿月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却总觉得胸口有一股无名火直往外窜。她别无他法,只得推说自己不舒服,走出直房准备去透透气。

    春寒料峭,长乐宫外本有一处甚好的水景,白练似的银瀑自假山上倾泻而下,注入池中,水花四溅,如同万千颗珍珠。因此时天气甚凉,并无人到水景边上去。阿月只觉得满心烦躁,不知不觉便在水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眉头紧蹙。

    “你是哪里的宫娥,委实大胆了些,见着孙婕妤也不请安么?”

    身后蓦然传来一声斥责,阿月恍惚转过头去,正正对上一名宫娥怒视的目光,这宫娥穿着四品女官的宫装,站在一顶銮轿,身后跟了一群随行宫人。阿月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跪下:“奴婢给婕妤娘娘请安,请娘娘原宥奴婢失礼!”

    那銮轿上悬着银红的轻纱,她看不清里头人的模样,只听见甚是年轻的一把声音:“罢了,朝云,走罢。”

    阿月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安静地等着孙妙仪的仪仗离开。耳边却不断回想起方才听到的那把声音,銮轿中所坐之人,似乎与她年龄相仿。

    掌心传来极细微的疼痛,阿月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指甲不晓得甚么时候深深嵌进了肉里。大家都是妙龄女子,为何有的人便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每日只消吃喝玩乐享尽荣华富贵,连想听个故事都有专门的宫人服侍;有的人锦衣华服地坐在銮轿之中,心安理得地接受跪拜,享受着帝王的宠爱;而她,却只能像卑微的蝼蚁一样,在这大明宫中默默无闻地耗尽大好年华?

    她就不信,她永远都是要下跪的那一个人。

    抱琼阁中搭着偌大的戏台,几名棕发碧眼的胡人正在重叠起来的木案上表演“安息五案”。那木案本就做得小,现下又是五张叠在一起,看着摇摇欲坠,这些胡族伶人膀大腰圆,身姿却十分轻盈,站在案上如履平地,时而倒立,时而跳跃,时而两两一对表演起摔角,看着甚是有趣。

    裴铭年幼,很少看见这些把戏,十分惊奇。眼睛嘴巴都瞪得如龙眼一般大,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苏瑗百无聊赖地用手帕捂着嘴悄悄打了哈欠,她身边的熏笼里不晓得是放了什么香,热气夹杂着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简直让人昏昏欲睡。

    “是谁同我说百戏甚是有趣,偏要教我来同她一起看的?”裴钊的声音像是一阵风从耳边吹过,苏瑗登时变清醒了,对他嘿嘿一笑:“当然有趣啊,我可喜欢看了呢。”

    裴钊的笑容带着戏谑:“那你怎么看着看着就打起盹儿来了?”

    “才不是呢。”她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我这是打着盹儿也要看百戏!”

    裴钊:“。。。。。。”

    说了几句话后,那股睡意似乎也没了。苏瑗随手拿起小金锤凿开一枚胡桃,将胡桃肉递给裴钊:“你看了这个,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

    裴钊奇道:“是谁同你说我不开心了?”

    苏瑗道:“我这样伶俐,不用别人同我说我也瞧得出来啊。你这几日用膳也不香,也不爱说话。。。。。。噢,你向来不爱说话,不过你就是同从前不一样啊,阴沉沉的,也不晓得你在想甚么。”

    裴钊含笑望着她:“所以你今日请我来看百戏,就是为了哄我开心?”

    “对啊。”苏瑗又凿开一枚胡桃:“还要么?我想你单吃胡桃大约也会腻,不如我再给你剥几颗栗子?”

    裴钊轻笑一声:“我觉得,你同我说话的这个样子,倒像是把我当成阿铭那么大了。”

    是这样么?苏瑗回想了一下,仿佛还真是。这样看来,若是太喜欢一个人的话,便会把他当成嗷嗷待哺的婴儿,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就会想尽办法地对他好。裴铮的话果然没有错。

    裴钊接过她手里的胡桃仁儿吃下,语气甚是温和:“我并没有不开心,只是这几日朝政有些忙。就在你教我来看戏的时候,我才刚同你父亲和哥哥们在延和殿议完事。”

    苏瑗一直认为做皇帝是件苦差事,如今这苦差落到她心上人身上,自然是十分心疼。她想了想,决定将自己的哥哥拉出来,便对裴钊道:“是这样么?你也晓得我的哥哥们多么厉害吧,以后你要是太忙就让我的哥哥们替你分忧,你不要跟我客气!”

    “如此甚好。”裴钊不动声色地笑笑,顺手捏起一枚胡桃,指尖微微用力,苏瑗只听见轻微的“咔嚓”一声,那枚胡桃已然被裴钊捏开了壳。

    苏瑗:“。。。。。。”

    “你也多吃一些。”将胡桃仁儿递给苏瑗,裴钊微微一笑,苏瑗忙不迭点头,将装着胡桃的盘子推到裴钊面前:“你方才好生厉害,能不能再捏一个给我瞧瞧?”

    。。。。。。

    裴钊将一整盘胡桃仁儿都捏开了壳,又捏了一盘栗子半盘花生,颗颗都是果壳尽碎而果肉完整。苏瑗简直瞠目结舌,那些武侠话本子里有许多高深莫测的绝世武功,譬如葵花宝典,辟邪剑谱甚么的,裴钊他,莫不是也练练那样的武功吧?

    看完了百戏,裴铭还意犹未尽地非要那几个胡族伶人跟着他回宫,说是要学一学那门叫“飞丸”的杂耍,以后表演给苏瑗看。裴铭走后苏瑗正犹豫着要不要请裴钊同她一起用膳,端娘手下最得力的小宫女却急匆匆跑过来,那模样瞧着甚是焦急:

    “奴婢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容美人在宫中行厌胜之术,被孙婕妤发现,现下姑姑已经在景春殿,特派奴婢过来请陛下和太后过去。”

叶景之番外 (一):画心() 
灯油换了一盏又一盏,外头的天已泛起了鱼肚白,他揉揉酸痛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勾完最后一笔,推醒一旁打瞌睡的书童:“把这个拿去外头晾干。”

    小书童揉揉惺忪的睡眼,一面将纸张收拾整齐,一面赞叹:“公子这画本做得真是好,故事有趣,插图像活了一样,若是拿在外头去卖,只怕能换好几片金叶子!”

    他笑笑,他用了两月时间,到处搜寻了新鲜有趣的故事,亲手誊抄在纸上,又配合着故事内容加了插图,每天绘制到深夜,况且,他师从沈轻言,画技本就精湛,又用足了心思,这画本自然是好的。

    他的师父沈轻言,是大曌最出色的画师,这世间的画师,有画山水草木,有画虫鱼花鸟,有画亭台楼阁,而师父只画人。

    “天下最好的美景其实是人。”师父一面用石黛在画卷上勾勒,一面慢悠悠对他说:“别人总爱画些劳什子物件,他们哪里晓得,若是离了人,万物皆是死物。景之,总有一天你会懂。”

    他一知半解地琢磨着师父的话,眼神凝睇在师父恣意挥洒的笔尖,那人的容颜渐渐清晰,原来是一名穿着翟衣的女子,端严的妆容下是青涩未褪的容颜,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师父说:“这是咱们大曌的皇后,你琢磨一下我是如何下的笔,将来你接了我的位子,也得心应手些。”

    皇后?他看着画中人满是稚气的脸,想起之前师父画的那副御辇图中,老皇帝花白的发,沉默许久。

    他想起自己的妹妹,同她一样的好韶华,整日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亦不过是些钗环脂粉的琐碎小事,而她却依附在那苍老的天下至尊身侧,于深宫中断送一生,就像一株娇花,还未来得及绽放就被人生生扼杀了萌芽。他之前从未见过她,他甚至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画像,可他清晰地知道心中那些微微酸涩的情绪是甚么。

    他在心疼她。

    师父应当与他有着同样的情绪,不然不会每每在画像之前绞尽脑汁地搜寻些故事讲给她听,亦不会在袖中藏些宫中没有的物什给她解闷,师父未曾娶妻,一直将他视为亲子,想来亦是将她当做女儿来疼爱,。她一载不过两次画像,一次生辰,一次除夕,他却连她的每一丝细微变化都记在心中,这一次好似消瘦了些,这一次五官长开了些,他看着师父作画,瞧着她慢慢成长,仿佛是她身边的亲近之人,见证着她的喜怒哀乐。

    他的画技愈发精湛,之后的几年师父甚至只在宫里勾个大概轮廓,剩下的事情悉数交给他,他一边用石黛勾着她的眉,一边听师父絮絮叨叨地说些她古灵精怪的趣事,笔尖朱砂点上唇角,仿佛绣口一吐,便是满园春色。

    二十岁生辰时师父与父亲一齐为他加了冠,含着笑将丹青阁的官印绶册交到他手里,便着手打点行李,说是要去云游四方。他送师父到码头,折了一枝柳条递给师父,师父将柳条纳入袖中,笑道:“景之,我一生之中作画无数,却很少有我真正想画的。从前我是丹青阁的丞旨,只能给宫里的人作画,如今这担子交给你,我方能如愿以偿,走遍天下,作一幅世间百态图。丹青阁的差事看着轻松,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晓得,皇城之中多变化,你好自为之。”

    皇城之中多变化,师父确实说对了。在他走后的第三天,陛下驾崩,素来低调的皇三子宁王登基为帝,不过几天,这天下便易了主。丹青阁与这些朝堂之争素无瓜葛,若说君王的天下是至尊权力,万里江山,那么,他的天下便是笔墨挥洒,勾勒丹青。他接了师父的丞旨之位,上任的第一天就接了掖庭的旨意,说是钦天监已经择好了日子,教他好生准备,两月后在玲珑阁为太后画像。

    太后?是了,先皇驾崩,新皇登基,她自然也从皇后升为太后。他接了旨,第一件事就是去搜寻些有趣的志怪杂谈,就像师父从前那般,费了许多心思。她在宫中那样孤寂,那样可怜,他想让她开心。

    作画那日他早早候在玲珑阁外的廊桥内。作画时曾无数次凝睇勾勒的容颜,今日终于能好生瞧一瞧了,他有些期待地想,不知如今的她,究竟是何模样?希望她能喜欢他的故事,希望她不会讨厌他。

    远远地瞧见一行人往这边走来,宫娥低声告诉他那就是太后,他掀起袍角跪下,地上的青砖石光可鉴人,她的披帛在上面滑过,映出一波绛紫的涟漪、。他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就像是自己费尽心思作了五年的一幅画,明明每一处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可每每多看一眼,都能瞧出别样的风光。

    他一面作画,一面给她说了自己搜寻来的故事,她果然喜欢,眨巴着眼睛听得入神,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想到这里,他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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