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夜红楼-第8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充斥着血腥与惶恐的六道使事件,无疑成为武周历史星空间一道如何怎样也注定无法淡去的一种悲凉、一种政。治决策上出离本质的慨叹!
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所带来的影响自然是巨大的!
那些流人既然已被流放,便说明论罪而处他们其实并不该死!却如今又一辙的就此全部送入死阴之地,又是做何?
民间与朝堂之上的质疑声浪收束不住,即便面儿上依旧恭谦服从、其实内里心思已经多少做了涣散!如此草菅人命呵,所滋长出的不仅只是心痛,还有最本质最下意识的一通质疑,这样一座泱泱大国、浩浩盛世,此时此刻当真还有那供以规范规矩方圆的律法存在么?
物极必反,凡事如果太尽那么祸端也一定会应运而生的!即便浊气氤氲世间、阴霾强权深浓冲天,每个时期每个阶段也总会有那么几位耿介之人不畏强权、不惧风势,坚守在那里做着自己所合该去做的事情的!
终于,朝堂上渐有一心赴国的贤德耿介之臣开始纷纷带头上表,以至诚至真之心竭力的呼吁武皇万不可再如此荒唐下去!
历经这样一场未及意料的近于祸端的事端,武皇自己其实亦在反思。她并不是一位暴君,她是明君,是当真希望将国家治理的愈发繁冗昌盛、当真可为百姓做些贴实的好事情的!但是潜移默化便被堆叠眼下的这一干局面,决计不会是武皇她所想要看到的呵!
武皇虽然是一个女人,一个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女皇帝,但她亦是一位有才有谋亦有勇有智的英明天子;她不是一个昏君,她绝对担得起这重于泰山的一国之君之责!
其实在她心里最为佩服的便是这一些敢于迎头而上的耿介之士,那些臣子的殷殷劝阻令她起了反思,她渐渐开始忖度自己这阵子以来所行所做的桩桩件件事务、所参详下定的每一道新旧方针……
诚然的,酷吏政策确实为前期的武周统治起到了一个不可动辄的威震效果!在酷吏政策切实落行之中,那些凡对武周心怀反对、构成威胁之士要么已被尽数铲尽、要么机变倒戈小心谨慎再不敢有异心,这方面的顾虑基本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正是这样一种残酷而铁血的政策,它督使武周政权得以在一个浓缩的最短暂的时间内渐渐步入了稳定的正轨。未为不好。
但是繁华治世本该君明臣直、上下一体,而时今眼下这样君臣之间的鱼水和睦早已在不经意间消失的半点儿不见影踪!为君者频频猜忌臣子怀有反心,而为臣者又总也草木皆兵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索命的屠刀便会悬挂在自己的头上!文臣武官每进宫时总要同家中妻小尽数告别,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时今跨出门槛儿后还会不会平安回来……他们都有一个外号,唤作“鬼朴”,意为“找死的人”!
一个国家之所以强大,全赖于君臣之间相互协作、配合有度,而是时君臣之间莫说配合及协助了!便是连最基本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胁,为君多猜忌、为臣竟日吊胆提心,这国家莫说继续发展强大,若再照此下去、若政。治依旧故我的不知道革新,那么这好一座浩浩的繁华盛世不被瓦解分崩就已经不错了!
这样后知后觉的想法委实可怕,令武皇倏倏然吃了一大惊!她缓缓的把身子落座下去细细的忖度,若想改变眼前这早已成型的一切,首先要做的,便是除去酷吏制度……
每个时段都会有其顺应着应运而生的产物,酷吏政策无疑是前期的武周江山因顺应需要而悄然生就出的有力武器。时今武周江山已然稳固,武皇需要的便是更进一步的收拢民心、君臣同体;这个时候酷吏制度便是横亘在中间的一道坚实的屏障,不仅再不能作为助力帮助武皇维系统治,还反倒成了坚固牢实的一大拖累!那么此刻不除酷吏,又更待何时呢?
更新换代、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从来就是时局的大背景下不可避免的无奈又必然的事情,是早便该有所预见到的……
来俊臣虽是武皇在尚不曾建立酷吏制度时,便因了机缘巧合下太平公主的引荐和推举而培养起的心腹,又加之这几年来他聪颖贴心而深受武皇喜爱和器重。但是让他这个始至时今已然背了一身罪孽的人真正大放异彩、寻到长处的,说到底其实就是酷吏制度!在一众良莠不齐却也优点各异的酷吏之中,来俊臣从来都是为首者。
而如今武皇一旦要除去酷吏政策,对于俊臣的官场生涯、仕途打击,可谓是最直接也最巨大的……且从来*,如此显眼耀目的这样一个人呵,若说不好,还会成为武皇收拢民心、推卸罪责的一件牺牲品!
这样逃不过的可悲性命,伴君如伴虎,时局如逆水,从来都是说不清也无法真正参的透彻!即便眼下还没有探出武皇那里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但是俊臣已经隐隐感知到了那笼在他头上的逃不掉的可怖宿命。
朝中似他这样聪颖的人实在太少,酷吏之间更是寥寥、更是无人得以一星半点儿比得过他来俊臣,这是无需质疑的!
那帮只知道杀人的混帐东西简直就该去死!俊臣简直恨的牙痒痒的这样无奈的忿忿然慨叹,被那帮没水平的下贱之人这么一折腾,酷吏的冬天,已经不远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忆前事()
入夜的帝宫被如水月华撩拨的恍若梭巡了一道朦胧轻纱,入眼后这若许的景致便显得有如梦寐,太初宫中更于各处隐隐流露出一层诡异的不祥气息,且这之中又掺杂着若许的梦魇样的安详。
王庆之依然跪在巍巍的大殿外不肯离开,即便此时他这两条腿诚然是一丝力气也提不起了!但他还是持着这样的坚持,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绝如斯。
是时这被浓稠夜色包裹着、被冷月的华波氤氲烘托着的太初宫很是静谧,随着夜色的渐沉,万籁似也俱寂,却依稀有远处几道宫廊间亮着的点点烛火为这暗夜添了微弱的华彩,却终又都随着夜色的不断加深而渐趋熄灭。便剩下那自天幕间倒映而下的星辰,此刻也忽然有若墓地里蹿动起来的点点磷火,清漠到俨如死去的地步!
由眼及心,一切都是诡异不祥。不是感觉不到这样的异样、也不是心中真的澄明坦荡毫无惧意,王庆之喉结微动,那肩膀忽然开始下意识不经意的打了一个哆嗦!又兴许是入夜之后寒风便起了阵仗,他只觉自个这一道脊梁骨顺着就自下而上的漫溯了些隐隐的凉意……但是他不能离去,因为目的不曾达成、因为武皇还不得宣他入见!
这样一个分明不是底气十足、也当不是怀着英雄气概的人,却何以就让他滋长出了这样的执着来?
那是早在天色敞亮之时,王庆之便进宫请求觐见武皇。但不想他根本就见不到武皇的面,因为他堪堪就被上官婉儿拦在殿外,不由他分说!
可他自是领着魏王武承嗣的那命令一道,此行若是见不到武皇、若是没能劝动武皇重新转了心思扶立武氏子弟为太子,他又怎么能够安生回去?
可是上官婉儿的态度亦是坚决的,甚至婉儿连解释都不屑跟他解释一二。他见不到武皇的面便要长跪不起以示忠心,婉儿便叫他这么跪着愿意怎样怎样;如此,可不便一直跪候到了现在!
王庆之既然能够被武承嗣选为绝佳的面圣者,那么他便自然是有着一些被赏识处的。
这个人的思绪很是灵光,遇事之后多也机变。便眼下这自进宫跪身后一直到现在,他身子虽然跪在这里,但他并没有死跪不动,他亦在作想,想着或许武皇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外面儿跪着?或许,是眼前这位武皇身边儿的上官大人有意拦住了他不让他面见圣上……但诚然的,无论他怎般笃猜乱想,一切都再不会有用处了。
因为就在此时,他的后脑勺猛地一下便挨了致命一击!
前一刻尚且还在转动心思苦思缘由及脱身解困之法的王庆之,不过一个弹指间的时光交错,他昙然一下倒在了地上。
因久跪而有些血气不通、微显僵硬的身子磕着地面时发出“碰”的一声沉闷的冗响,瞬时,整个人也再没有了气息!
他该死,不仅他该死,他那野心勃勃、简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子更是该死!那封言说皇嗣李旦谋反的密信就是他那主子安排妥帖、呈于金殿的吧……所以王庆之,你,又怎么能再留得?杀了你,我倒要看看你那不可一世的主子会是怎样一副再不敢狷狂露脸儿的鬼样子!
浸在银白色月光里的萧萧宫廊间,自那些错落有致的白玉回廊之后,此时泼墨画般浮出一道绝尘俊秀的身影。感知到来人显出了影像,那两个秘密击毙王庆之的侍卫便侧了身子对她颔首示意,正是上官婉儿。
心知已是办的妥帖,婉儿不动声色的浅浅点头回应,没有过多停留,旋即折了步子便合着夜风往回行离。
夜风如亘、月华如织,静默的夜之神韵在她身后镀了一层熠熠的辉光,随着纤细足颏间冶冶的步韵的细碎,一道遗留在地面上的乌沉色的影子便被随着不断拉长、再拉长……这美的俨如一幅至为上乘的天工走笔水墨画,无限清美与精致被诠释的淋漓尽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月这夜、这清辉这银波,就此错综密麻的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如瀑的大网,在这网罗了河山大地、众生归途的大网其间,沉在深夜里的太初宫好像并没有睡醒,且映的婉儿这样一张淡漠沉静的面靥更是苍白的不见血色。
俨如午夜梦阑时倏然闯入、倏然现形的,鬼魅叠生诡诈难辨的怨鬼孤魂……
。
这是光阴流转的妙手间坦缓而过的一段岁月,这样的岁月快时极快,慢时又极是慢,只是这快与慢委实取决于人自己的一颗心,从来都没有一个既定的所谓规律。
这是转眼而至的暮冬时分,这是正逢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整个昌盛繁荣的盛世都城都被这一年一度的喜悦气氛渲染的愈发风姿旖旎,坊里坊间处处张灯结彩、舞龙舞狮备膳备酒,笑语欢声不时绵连。
其实人间这一桩桩所谓的节日从来都是人们放纵自己身心放松、懒散一朝的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但身处在这污浊凡尘间注定为了生计便要淘神费力一世一生的凡人,这样的借口自是乐得欢喜、也必不可少,没谁会是例外。
又不仅只是民间,太初宫中自然更是热闹欢喜不消言喻了!
仰头睥一眼暗幕里高悬着的灼亮星辰,边利落的弹指缕平领间袖口这好一件僧袍之上、那些入微细致的褶皱。薛怀义复将那游。移在浩淼天幕间的英瑞目光收了回来,将这一份睥睨天下、不羁不屑的落拓眼波放的跟这个世界一样持平。
杳远的思绪并着刻骨的追忆,就在这一同时不经意的流转了起来……
这是已经多少个轮回兜转了?从太后、到登基称帝,这风云际会的史书神迹必然会饱蘸浓墨大肆抒写下的一世传奇呵,是我一路陪着你走过来的,那些回忆那些美好是你的回忆和美好么?总之它们是我的,都是我的!因为虽然你一个活人还好端端的居在太初宫里,但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早就已经不存在了,是么?
我们之间这段深切的爱情,原来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