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夜红楼-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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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岁见长的武后却有一副保养极好的面貌,又从不曾丧失过对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事物的喜爱。故此,她对于俊秀男子,素来都是没有多少锋利冷锐的,且性子总也难得收敛、温柔以对的。
来俊臣是极美的,这种美即使时今身着唐宫卫士那一色的深褐粗服、都也着实掩饰不住!
如果说贺兰敏之的美,美的女人气、美的邪、美的魅;那么来俊臣便刚好跟他相悖、却又并不相悖。
来俊臣的美,在于他眼角眉梢那被自然造化的妙手潜心独酝、精心雕琢、反复打磨后的那般精致耐看。这样的眉眼,是精细到每一点细微之处、狭缝隙角里的!一任这世上再挑剔的人、持着再怎样苛刻的目光在他面目间梭巡游。离反复审视,也绝对不会寻到哪怕纹丝毫厘的粗糙、亦或姑且。
他是清俊的,但这种清俊绝对只局限在因着精致故而滋生、出落成的逼人感观,只是略阴,美到略略发阴。除此以外,男人的一切美好气息、阳光朝气,都在他周身流露昭著,绝对不会带来一种类似女儿般的偏向!
他的丰姿天下无双,此刻这双流彩顾盼的睛目里闪烁着皎洁胜月的光华,鼻梁玉雕粉砌般挺拔,两片薄唇红如樱缯。在他身上,有一股莫名叫人觉的复杂的气质成就了他天成的溢美,这世上的人儿只要看他一眼,就此这般一眼堪堪不经意的落去,那目光触及之后不再波澜的一瞬,便情不自禁的好似被什么给实实吸住、引住一般,好似此生都再也挪移不开!
然而即便来俊臣有着如此举世难寻的美好皮相,他周身上下萦绕着的那股有意无意的气韵,也不会引人猜测他就是个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空有着一副好皮囊的主儿。因为那样的想法哪怕些微浮现脑海,都会觉的是对这位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大不敬。而仿佛只要被他轻轻一睥、眼睑微抬时一瞬的转目顾盼,便是这人间天上怎样极大之至的荣幸了!
这个念头才有若涉水般一层层斑驳落定,便叫内心又生一后知后觉的惶然……惶然惊觉,这不该是个人,而合该是妖邪鬼魅才来的更妥帖!
第十五章 俊臣得赏识·福祸尚难知(2)()
幽风涣散了次第燃起的薄盏烛火,又因正是晌午时景,这室内并不显暗沉。却滋生一种凭空而出的宿命感。
金黄色的鸾凤儒裙之后的小华盖萎在青砖地表,武后勾一勾唇,不动声色的绽了一个涟漪般的薄笑:“你叫什么名字?”目光隔开错落的光影,直落在来俊臣的面目之间,依旧是如素稳沉的口气,不怒自威、不动自贵。
“母亲……他,是儿臣在感业寺里的朋友。”太平一直都揪着一颗心,忙不迭启口嗫嚅,顺势轻轻扯动了下武后的衣角。心里头着实担心这一向威严的母亲会对俊臣怎般严惩治罪,言语徐徐的又赶忙补上一句,“他溜进宫是为了见我!”事到如今,也顾念不得诸多其它,免不了就急急的全盘托出罢了。完备后,方觉芙蓉俏面上起了一股子灼热潮红。
面着女儿如此情态,母女连心,武后倏然间便已经略猜出了那么三四分来!但心照不宣,也只是简单的沉淀了一下双目。
就在这一默的当口里,忽听有衣袂摩擦地表的“簌簌”之声。顺着声息错目去看,见是跪落在武后面前的来俊臣移步掀袍,就此风流倜傥的一跪拜:“来俊臣参见武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并着珠落玉盘、翡翠崩裂般清脆悦神的一嗓子,泠泠的韵致间这声色又不失沉稳。俊臣镇定自若,不加慌乱,儒雅有度的朝拜于了武后近前。
这般举动令武后并着太平下意识起了一惊!
总觉这个如此俊美的人儿做不出这般主动的行事,眼下这彪悍的干练又使他变得好像一头华美的豹子,带着摄人心魄的、嗜血摄魂般的蛊惑。萎地一瞬,带起一片香屑粉尘。
“来俊臣……”这个名字缓一氤氲,软粘的唇角便灿然有一朵白莲绽放,“人如其名,果然是俊!”玩味的句子,存乎着武后的真心嘉许。她身子没有动,目光于他展展的身段上下清泉流水样梭巡了一圈,仿佛是在欣赏一幅绝妙的风景画。
太平看在眼里只是紧张,在母亲不曾发话做出最终那个裁决之前,她始终都不能够真正的放下这心。
却是时,武后一顿,跟着缓了语气、但仍是闲散不减:“既然是公主的好友,那么从今日起,你便往官场之中谋一职务吧!”启口落声,随心随意,如此轻描淡写。
太平下意识吁了口长气!
而俊臣素性机谨,他的心里未尝不紧张,其实亦是提着一颗心吊着一个胆的!只是他的面目并着他的皮相从来都善于隐藏心事。
甫闻武后落了这一言语,心念一动间,他慌忙低头敛睑、伸展双臂于地表之上匍匐又是一拜:“臣,谢太后圣恩!”再启口时,已经在这潜移默化间无比顺势的换了“臣”的自称。
这般起于细微处的机敏,不曾逃过武后一双英锐的眼睛。她不动声色的一敛眸子,心里已然有了数。
而这个时候太平已经完全缓过了神儿,抿了朱唇缓缓静心,算是暗暗平复了这若许吊着的气,姣好的面目流露一种因祸得福的喜悦。
因祸得福,委实是因祸得福。但此时此刻这是福还是祸,一切一切其实都还言之尚早……
谢恩之后俊臣抬目,天光晃曳间,他瞧见太平那副局促中隐见释然的女儿模样,心头莫名便是一舒。
于此同时太平下意识侧首注目,便心有灵犀般的刚好与俊臣这一道目光打了直对,见他浅笑如微风,那好看的双目间起了一抹摄人心魄的顾盼流云。
心念一恍,红云不由上颊之余,她下意识的收了神色,顺着穿堂迂回、撩撩拨拨的这风势,莞尔微微,低下了头。
第十六章 三郎弃玉环·俊臣言真心(1)()
是谁心如寒石般的沁冷生寒,便搅扰的头顶这片哀哀苍天都跟着含了芜杂与寥寥,忍不住把这哀哀又繁冗的思绪做了雪花漫天漫飘飞?
落雪了,六瓣盈薄的冰晶雪花自天幕深处疏悠悠翩然旋下,萧条的冬季便好似被心力化成的寒光剑一剑刺穿、剪破了一样,似乎那漠漠青冥有了亏空,便饶是怎样耗神费力却总也填补不住。
这翩舞的孤绝精灵沿着仿佛恒古都不见变化纹丝的、标榜帝国伟岸威严的白玉甬道,一路覆盖了一层渐厚的白色棉被,这颜色映入眼帘便觉的十分叫人忍不住的惆怅、又索然。空落落的感觉顺应着眼帘,一直漫溯着过去,跟着就落入了心口里。且跟着又有铺天盖地的空旷感铮然就图腾起来。
隆基负手于后、放眼四望,举目所及处全部都是白刺刺的景深。这落雪之后的大地为这盛世添置出一道最好的屏障,层叠着、周匝着一些无可言喻出口的暗处繁华,盛世的气息被烘托的那样无声无息般的别样。
今年的第一场雪,仿佛来的极其晚呢……但终归还是来了。一如四季轮回是自然造化的道,日月交替是光阴跌宕的变更;天朝之巅、宇宙之间,每种事务都有着他们自身的轨迹命盘,迟一点、早一点,终归都是要付诸要履行的。规律若此,从来没谁可以改变。
这心绪在心坎儿里一迂回,便连隆基自己都着实奇怪为何今儿变得这般多愁善感起来!他颔首深深吁一口气,金靴嵌丝、阔步缓行在太液池畔,踏着鹅毛白雪,越走越深,在身后留下一道歪歪曲曲的足迹,剪碎了一池晃曳不退的清音。
面着咫尺河岸,隆基倚着一棵盛满了碎雪、挂满了冰晶、似乎周身已经冻僵的柳树虬干停身收步。
他呵出了一口气,凝了眸子扬首睥睨那湖面。
虽是深冬了,但天气较之往年并不太冷,故那池中碧水眼下还未曾来得及完全冻住。只是在表面攀附、缔结出了一层浅浅的薄冰。
心念一动,隆基就手对着身畔杨柳折了一根嶙峋枯枝,后又看似极顺势的对那覆盖薄冰的湖面那么顺势一掷。
“哗啦”一声清脆泠泠之音顺势入耳,那薄薄的湖面弹指便被击穿,恍然一下涣散成了幻似漫天的一痕晶耀。
这时隐隐蛰伏于周遭的北风兀地一下狂起,对着鬓角眉梢就是一通呼啸肆虐。冬老虎那股特有的肃杀与逼仄之感终于搅涌上了心头,直教人不得安宁!
面上染着冠玉气质,隆基起了一阵心烦,后又兀地定神凝目,对着眼前那湾老迈不动的幽幽池水拧了拧墨色眉峰。俄顷,极快的一个力道拿捏而出,他左臂低垂、五指一把扯过腰间自小便挂在身上、不曾离开的那枚圆润可喜的羊脂白玉环。
肌肤碰触的瞬息,好似什么样的一怀百感交集唆然一下掠过去,别样的感觉升起在心头,恍惚间针扎般的难受!仿佛那是一种关乎往后宿命的预言,又好像不太是……既似是归结了日后、又好似是铺垫了前缘。总之,乱乱纷纷错错杂杂,这样的感觉搅扰的他更不舒服!
第十六章 三郎弃玉环·俊臣言真心(2)()
就着呼啸北风、并一口郁气浓浓的积聚在三郎厚实的胸腔,趁着这股势头,他发着狠又好似在与天抗衡般的一扬袖,一道优雅且决绝的弧度肆夜破晓般滑过疏冬冷空,他将那握在掌心里的白玉环对准水心、狠狠地扔进了眼前这盛着雪花披着银色碎波的安静太液池!
又是一声泠泠清脆的响动于耳廓骤起,旋即便又很快不闻。
李隆基清冷的面目没有噙杂一丝表情,就着此情此景、深冬寒雪,俨然化为一尊玉般雕琢出的神祗塑像。无喜无悲、无情无态,是那般遗世独立,似是大智慧氤氲天成,又好似是……空空洞洞一具死物,表里如一,什么都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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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了,起先只是星星点点微微浸润,后而忽就变得乖张肆意、狂妄生癫。但无论是清光潋滟还是雪落大地,这盛世的美丽繁华从来都不会被遮盖掩去。
太平抬臂展袖,对着落雪天幕漫空里一挥舞,便有六瓣雪花贴合着粘连在了嫩粉色的宫裙上。她软眸对着伴在身边的来俊臣一潋滟:“瞧,草木之花多五出,独有雪花之六出!”于此又亲昵的对他一笑,“这可真是自然的天生妙手、造化的精绝神迹啊!”她芙蓉美面荡涤起了一层明媚的光波,看得出我们的公主她的心情此刻是极好的。
而来俊臣显然心思不在这里,闻言后抬首瞧她:“嗯。”只是简简单单应了一声。
他的不迎合,很显然的叫太平登时就有些兴味大失。但扫兴之余尚有些不甘心:“怎么,这样美丽的雪景,俊臣你不喜欢么?”说话时蹁跹着足下步调,如此一路向他又近了一近,微扬脸睑、却蹙了黛眉,如许软糯的问他。
俊臣应声迎着太平颔首沉目,好看的侧脸在天光雪色间显的有些绰约。须臾沉寂后,他勾唇笑一笑:“不是不喜欢……”敷衍的调子,旋即那失神的目色变的起了一个凝滞,亮晶晶的像是陡然贮起一层星波,“公主,方才你说……你已有了心仪的驸马?”看似波澜不惊的调子,但这副神情面貌将他内里那些积蓄着的心思、那些隐忍的不快与些许的不安,跟着全部呼之欲出。
起风微微里,他夹杂着依稀的碎雪将这深意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久久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