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夜红楼-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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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觉的这个声音那么动听,以至于水蓝纱袍、墨发半披在肩、面颊清秀、双目潭星的突兀出现在她面前、恍若神人般的男子接连所吐每一个字,她都觉的就像在唱歌一样!
她把身子软软的倚靠在廊柱上,徐徐转动了柔然的眸子,忽而持起一缕兴味的静看他三拳两脚制服住了转身叫嚣的贺兰敏之。
他的动作那般洒脱干练,那身帅气,甚至在她尚不曾把他清俊的眉眼儿全然都看仔细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不可遏止的势头怦然一下敲开了她少女初成的一道心门……
这一时忽觉这周遭景致开始变得极其温柔了,却又连这天这地都在同时全全然的失了颜色!因为她的世界里,这一刻只容许有他的存在、有他成为浑噩天地间唯一一抹明媚亮色。
这个挺身而出的凛然少年,便是薛瓘与城阳公主之子薛绍。时今入宫,只是跟着母亲一道前来觐访武后。却刚好撞见了贺兰敏之欲对公主不敬这一幕。
谁以微笑淡了流年?谁以流年铸了擦肩?世上之事何其错综又何其作弄的,就在这最初一眼过去所含及的瞬间,深滋漫长出了许多莫名情愫的那一瞬间,年少的太平突然就下定了一个决心:自己要嫁的人,便是眼前这位仿佛远隔千山万水,却在帝宫深处不期然邂逅,带着不可遏止的威猛势头霸道且决绝的、猝不及防的闯入了她生命里的蓝衣男子。她认定了他……
是时的太平,并不曾把婚姻洞房看作情爱的归结。她有着特殊的出身、亦伴随这样的出身而有着特殊的地位,成婚对她来讲从来都不代表着爱情,只代表着依靠。
薛绍,她觉的他可以让自己依靠……
就是这样简单。
一些注定要用冗长光阴方能摸清看透、直到结局已现时,方能察觉当时错误,却又悔之不及、悔之无从的多少悲辛事,往往就是起于如此一个简单的开始、浸染着简单的初衷,一如当下。
。
一直都对武后心存不敬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有一个善终的结果。且这贺兰敏之又十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冒犯了当朝公主!那么结局根本不用多加阐述,已然再清晰明了不过的就此呼之而出。
很快的,武后以“*犯上”的罪名将贺兰敏之敕流雷州;至韶州时,派亲信以马缰绞死!
朝野之士,与敏之交好者,流徙岭南者甚众。
第十四章 武后应婚事·花园不速客(1)()
初冬的气候是素来的干冷,随着冬季的越来越深。入,这冷意便更是在不经意间直觉的入髓彻骨。即便是在这样妩媚软款、富贵撩人的辉辉盛世里,自然规律的变化也从来不会被淡化一二去。
感知到有料峭的穿堂风灌溉入了儒裙袖口,依稀有涩涩的尘沙石子顺着一并盈袖漫溯。太平微将黛眉颦了几颦,纤长的睫毛合着穿堂风倏然自动、有若蝴蝶,而这样一双流蜜的眸子里有了四五分氤氲的调笑:“母亲,您就随了女儿的心愿吧……”她刻意把调子往冗长里拖了一拖,顺着抬手轻一攀附上了面前武后饰着凤鸟鸣祥的宽袖,跟着又一摇晃臂弯,全全然女儿家的乖憨淘巧模样。
有一道绘着彩墨仕女图的湘帘合风摇曳、垂于铺就着红毯的地面,底下镶着的一道流苏松松的挽了个结,便牵扯出一派慵懒的味道,在这描金绣凤的富贵之地里,贴近出难得的那么几分生活气息。
太平今日急急的跑到母亲面前一通婉转撒娇,为的其实是心头那一股子缠绵萦绕、辗转个不停歇的痴意。她当然是有所求的,且这一颗少女尚且青涩的心扉更兼是忐忑的。
而武后在瞧见太平的同时便觉自个那心一柔。或许她是一个热衷权势、心比天高的果敢女子,但太平是她的命门。即便她有着一颗再坚硬、再练达的心,也依旧逃脱不得“母亲”这两个字背后所赋予的天然责任。
此时小女儿难得开一次口央求于她,她又怎么忍心冷冰冰的驳回了太平的心愿?须臾思量,武后抿了花样的妃唇含笑宠溺:“好,既然我们公主开了金口,那谁人又胆敢不依呢?”一语徐尽后,抬手呵护翼翼的抚摸了一把女儿缎子似的面颊。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个亲昵动作,却只在这顷刻,一股母女连心的情怀不由控制的便涌上了心头。太平心中一暖,跟着又有一种自个心中所愿终于得以达成的欢喜、并着浓郁的满足感!
太平公主彼时觐见,心心念念着央求母亲的唯有一件事,便是下旨赐婚;确切是说,是下旨将她嫁于薛绍为妻。
在这过来的一路上,太平心中便像是住进了一只欢脱活泼、不停乱撞的小兔子一样,忐忑难安,甚至叫她隐隐觉的不是很有底气。因为母亲是皇太后,且是大唐时今掌有实权的皇太后,而她乃是当朝公主,特殊的身份与特殊的地位、时局,注定她的婚事要考虑进去的因素委实诸多,自然比不得平常百姓人家那般挑女婿顺目即可的随意。她并没有底气可以叫母亲满意这个表哥薛绍成为驸马,她不知道这桩婚事背后所牵带出的政。治因素母亲究竟觉的合不合心意。所以此时此刻眼见母亲居然答应的这般容易,这无疑叫太平在心中实实在在生就出一阵浓郁的欢喜!
显见的,武后的态度远比太平自己想像到的要容易的多,答应的如此轻而易举,却是委实出乎意料。
然而予其说是武后有心顺了太平自个的主意,倒不如说还是天公作美,这时的薛绍叫武后这个天生权势的谋者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第十四章 武后应婚事·花园不速客(2)()
武后怜爱幼。女不会有假,但公主婚配之事之所以如此轻易便应下来,并不全然只因发自于对女儿的宠爱。这位稳坐朝堂掌天下权的太后乃是那般英睿的女人,自然不会叫自己就这样轻易便被亲情的枷锁任意摆布!
在武后心中,她是这样思量的:
薛绍之父薛瓘为当朝左奉宸卫将军,而薛绍之母城阳公主为唐太宗与长孙皇后的嫡出女儿。如此门庭亦是显赫且贴己的,与太平公主的身份当属一等一的相匹配。
当然还有一种纯粹出于母亲为女儿挑选佳偶的心思,且再看薛绍这个人,他的性情温良、行事仗义、为人又有孝名远播在外,种种来看定是一个可以善待自己掌上明珠的驸马都尉!
然而更重要的是……自打武后弄权以来,或者更早一些的推至高宗李治还在的那个时候,因了长孙无忌称霸朝堂、且反对废王立武(废除王皇后改立武皇后)之故,她与治两个人可谓与长孙无忌维系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明暗斗法!后终于得了天时而险胜,但后序一通不可避免的对于长孙一脉的整治、打压,却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做一个完整的收官。且在这同时,也跟着双刃剑一般的在潜移默化间失散了好些人心,朝野上下总有那么些许官员对这事儿在心下里挂着几分介怀与忌惮。
而眼下如若将太平嫁于长孙一脉所出公主之子,未尝不是对于故去旧事一种慰藉人心的宽容。毕竟往事如风,飞过沧海的蝴蝶就不要执着再会飞回来……活着的人,始终都得向前看的!
薛绍是个好孩子,他可以成为一个好的驸马;且他如此和顺性情,也势必会成为一个让武后满意称心的、“听话”女婿吧!
凉风倏然穿堂,撩拨起太平额前几缕流苏贴着面门徐徐晃曳。瞧着面前笑容神秘、神情忽而变得有些莫测的母亲,她下意识蹙眉敛眸起了惊疑。
母亲那怀暗暗动起的心思,时今的太平公主还不会懂得,即便她跟武后是如此的肖似。
感知到女儿持着诧异的眸光偷偷瞧向自己,武后回神,又对太平颔一颔首。
这般神色便叫太平忽又觉的很是安心。她迎着母亲一笑,略把身子弯弯,将面颊埋在了母亲带着淡淡月桂花体香的怀抱里去,阖上双目,就此贪婪的沉浸在如许的温馨之中,好似化为了一只乖憨淘巧的猫儿。
拥揽过女儿入怀,她温软的身子填补了怀心里久蓄着的一怀空虚,这瞬间武后的身心倏又开始变得柔软非常。
这些年来于帏幕之后、朝堂之前英武睿智雷厉风行惯了的自己,也只有在小女儿面前,才能够有这样一点点难能可贵的松懈、得着这如许的片刻的安详!
这么一来二去的说话之间,不觉已晌午将至,刚好有徐徐天风飘忽进了敞开的牡丹缠枝窗子,顺着窗棱“啪啦”几下,夹杂着一股子强劲的势头一路过来,铮一下打散了萎靡垂地的那道柔和湘帘。
太平发髻边牡丹步摇垂了下来的流苏穗子便也被撩拨着飞翔起来,一曳一曳的,滋生出一种非止百端的柔和的美感,看在眼里便不觉就欢喜在了心间去。
“天后……”
是时忽见婉儿掀起帘幕抬步进来,螓首恭垂、谦眉顺目的对着武后欠身施礼、复又对太平公主点了点头。
武后闻声一顾,见是婉儿便示意她言语下去。
婉儿得允后眸色一潋:“方才有内侍前来报说,于那御花园松柏常青林子里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生人。”这调子并没有存着异样,好似已有了些许的了然一般。
“哦?”放怀了紧搂的太平,武后微挑眉目。神情体态依旧是雍容的,只是好奇什么人能够有这样大的胆子,胆敢罔顾生死的擅闯御花园?
却没有留意到,就在这甫然一下闻声入耳的瞬间,安静伏于武后膝上的太平忽地打了个颤!
这和煦的场景在她眼里跟着变得光怪陆离起来,她一颗心遂而开始七上八下忐忑无比。御花园……俊臣,来俊臣?!
第十五章 俊臣得赏识·福祸尚难知(1)()
好在这样的猜度辗转并不曾有太久的耽搁,在太平心思氤氲间,武后已叫婉儿命人把那不速之客带进来一问。
燃着檀香的珐琅三足鼎里烟雾正缭,随着帘幕一张一弛间带入的缓风,倏然一下氤氲起了渐浓的雾霭,把这目之所及的景致撩撩拨拨彰显出梦寐一般的绰约。
随着散乱的足步声由远及近的这若许等待间,太平那颗鹿撞般的心便跃动的愈发频繁,整个人这情态也就跟着被搅涌的愈发芜杂且没个着落!
一切一切不曾出乎意料,入目来人一瞬,太平这心又跟着骤起了一个鱼跃狂跳!这阵仗几欲穿膛!
她思量的没有错,这被两个内侍一左一右反剪双手押进来的“粗使卫士”,可不就是机变且大胆的换了衣服、做了乔装打扮,混进宫里的来俊臣么!
但一切时局的发展又似乎并不曾依照寻常的道理而缓步呈现,接连发生的这幻似天意的一幕,便是在往后漫漫几十载里一个午夜梦回时猝然想起来,也只能是惶然对天、问不出究竟是对是错是喜还是怨……
就在这不过入目的一瞬间里,盛贵如天人的武后那双细细的凤眸猛地生了一道亮色!
即便这个女人她人生时至今日历经过几重的沧桑、浸染过许多的风霜,遇见过许多事、也见到过许多形色不一的人……可是在这当口目触来俊臣的这一瞬间,却不得不开始由衷的赞叹于眼前这个夺了天工造化鬼斧、初虹落成的玉一样的少年皮相间这股子清俊秀美了!
年岁见长的武后却有一副保养极好的面貌,又从不曾丧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