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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宠宦-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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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

    两人不疑有他,昨夜火势凶猛,连他们这些不当值的太监们,都被闹起来救火,所幸发现得及时,宫中为防火灾,常年在空地天井里备下若干大水缸,平时养鱼、栽莲花,遇到火情,就用这些水缸里的水救火,也不至临时抓瞎,或水源不济。

    后罩房烧毁房屋三间,被火烧伤者数人,其余倒没什么重大损失,折腾到半夜,火总算扑灭了。

    “这下可有肖长福受的,昨夜火势太大,连司礼监和皇后都惊动了,今早必要向万岁禀报,昨夜是他当值,这场火,不管是怎么起的,最后都要着落在他头上。就算打不了板子,罚俸、呵斥总是少不了他的。”

    周俊说得高兴,想到肖长福被司礼监掌印太监狠狠呵斥,就觉得胸中一口恶气消了不少。

    崔太监依旧怕事,不许周俊胡言乱语,训戒几句,就令小太监们各自干活去。

    今日杂役房的小太监们更加忙碌,一场大火过后,要收拾整顿的杂物堆得满地都是,崔太监领着阮云卿他们搬搬抬抬,打扫院落,收拾火场里抢救下来的东西,整整两日,才算清理干净。

    经昨夜一事,肖长福自觉已将阮云卿攥在了手心里,因此也没再派人过来故意刁难他,只传话说让阮云卿乖乖等着,他忙完了手上的杂事,就叫阮云卿过去伺候。

    阮云卿诺诺连声,故意作出一副老实听话的模样,以防肖长福起疑。两日时间很快过去,阮云卿等得心焦,也不知宁白那里,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太子到底能不能见他这个卑微的奴才。

    平喜的伤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胸前伤口也有化脓的倾向,他整日昏睡,偶尔清醒,维持不了片刻,就又疼得晕了过去。

    阮宝生恨得厉害,几次三番想去找肖长福算帐,多亏桂圆在旁劝阻,才没让他做出什么莽撞的事来。人在盛怒之下,难免失了冷静,这会儿贸然出手,定会被情绪左右,报不了仇,反而连自己也搭进去了。

    阮云卿又见了阮宝生几回,他不再像从前似的,对自己冷淡疏离,阮云卿心里高兴,却也不敢太显露出来,毕竟他们头顶上还压着肖长福这座大山,一日不除掉此人,他们就一日不得安宁。有了前车之鉴,这个时候,阮云卿就更不敢和阮宝生亲近,也免得肖长福再拿他来威胁自己。

    如此又过了一日,第三日晚上,三更过后,满宫上下都陷入一片沉寂,阮云卿也早早上床歇了,半梦半醒之间,猛听得窗外传来三声短促笛音,那是黑衣人特定的信号。

    每隔一月,黑衣人都会趁夜半更深时过来送一次解药,这次已经晚了一日,阮云卿心里没底,甚至想到,是不是太子不肯见他,才停了送解药这事,干脆等他毒发,一死了之。

    一骨碌从床板上爬起来,阮云卿悄悄起身,披了衣服,拉开门,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来到每次相见的灌木林里,一眼便看见一个浑身黑衣,青纱罩面的人站在一棵桂花树前。

第29章 太子() 
阮云卿迎了上去,还未开口,那黑衣人先递过一颗药丸,“解药。”

    阮云卿接过去吃了,黑衣人也不多话,在阮云卿伸手接药时,就顺势向前,伸臂一夹,将阮云卿夹在肋下,跟着飞身上树,借力一跃,转身上了相邻不远的屋顶,一路连蹿带跳,几下纵跃,便出了丽坤宫。

    他一番动作一气呵成,阮云卿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上了屋顶,黑衣人手劲颇大,一双臂膀铁钳相似。他轻功极高,夹着一个大活人,都不见有半分费力,紧紧箍着阮云卿,在黑夜中纵跃穿行,躲过层层禁卫,一直往东而去。

    阮云卿让他晃得头晕,咬牙忍着,细看他行进的方向,黑衣人速度极快,高楼广厦一晃而过,好不容易辨清方向,阮云卿也放下心来。

    刚刚经过的地方,是皇帝的寝宫康乾宫,照这个方向再往东走,就是端华宫了。

    自古以东为尚,太子身份尊贵,要有别于其他皇子,不能去宫外居住,待太子成年后,都会在皇宫东侧,专设一座东宫,供太子居住。东离朝的太子东宫,就是这座位于广华门里的端华宫了。

    这个黑衣人,是要带自己去见太子。

    阮云卿心下惴惴,紧紧攥着拳头,合上双眼。

    心里飞速的想着,一会儿见到太子,要说什么,要如何行事,才能让太子对他另眼相看,答应他的请求,助他除掉肖长福。

    成败在此一举,说是改变命运也不为过,若能得太子赏识,在暗中相助,自己在宫中就不再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有用便用,无用舍弃,也不会让任何人觉得可惜。这样可悲的命运,阮云卿再也不想要,他要成为人上之人,他再也不想过这种被人随意丢弃,命如草芥的日子。

    “睁眼!”耳边一声轻喝,阮云卿觉得身子一沉,人已落在实地上。

    睁开眼睛,一座宫院赫然入目,今夜乌云满布,月隐星无,只有端华宫内的无数宫灯悬在宫墙之上,风雨欲来,狂风肆虐,宫灯随风乱摆,圈起一个忽明忽暗的四方围城。

    黑衣人指了指宫门,“从此处进去,便是太子寝殿!”

    黑衣人话语简练,只此一句,交待完后,便翻身跃上屋檐,隐于暗处。

    阮云卿定了定心神,脚下有些发虚,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迈步上了石阶,还未等阮云卿去推宫门,门里突然吱呀一响,四扇木制大门开了半扇。

    阮云卿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往里观看,宫殿里黑漆抹乌,什么也瞧不清楚,他侧耳听了听,也不闻半点人声。没有宫灯照亮,也没有月色透进窗格,整座宫殿都陷在死一般地寂静黑暗里,狂风呼啸而过,冷冽风刀灌进衣领,阮云卿打了一个冷战,心底不由生出一股惧怕之意。

    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阮云卿缓了一阵,才敢伸手推门。

    来都来了,怕也没用。再迈步时,阮云卿心头已是一片平静,进了宫门,还不忘回手关好门扇。

    背后唯一的光源也断绝了,屋里更是黑得彻底,闭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阮云卿又往前走。

    这座寝殿极大,与皇后所住的相比,也不见丝毫逊色。视物不清,所有的东西都像包裹着一层朦胧的迷雾,阮云卿走得格外小心,绕过正堂当中的桌案摆设,试探着走了几步,眼前骤然闪过一道亮光。

    黑暗中的光亮总是特别诱人,阮云卿想也未想,就朝那有亮光的地方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远,黑暗里更辨不清方向,阮云卿只觉得他向右一拐,沿着夹壁墙走了数丈左右,猛然豁然开朗,三间内室连缀一处,中间没有隔断,一望到底。室内光华璀璨,耀眼的烛光晃得人双目刺痛,眼前模糊。

    阮云卿抬手挡着光线,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凭窗而立。

    夜风吹过窗棱,吹起那人一身白衣,衣摆被风鼓起,夹杂着吹散的墨色长发。黑与白的色彩对比鲜明,让阮云卿一时愰神,心中只觉此情此景,眼前的人,真有些“羽衣常染烟霞色,不沾人间桃李花”的风流洒脱,还有那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羽化成仙,不再留恋凡尘的清冷和孤傲。

    阮云卿就那样呆呆地站着,忘了行礼,忘了来意,虽然只是短短片刻,也让他在回过神来之后,懊恼的咬了咬嘴唇。

    “见过太子!”阮云卿躬身行礼。

    他并未像奴才那样,对太子行叩拜之礼,而是像个普通的门客幕僚一样,对太子行了揖礼。

    阮云卿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太清楚,他才不想再做什么卑微的举动,去做小伏低的恳请太子垂怜关照。上位者缺少有用得力的人,而并不缺少忠心卑贱的奴才。

    身体绷得笔直,阮云卿躬下身体。

    时光好像停顿了一样,太子倚着窗子,目光放在窗外浓云密布的天空上,久久的注视着,仿佛屋里根本没有阮云卿这个人。

    阮云卿不敢乱动,依然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静静地等着。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太子的思绪,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半握成拳,轻轻抵在口边。

    阮云卿不由抬起头来,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少年。

    若说见面后的第一个印象,是太子如神祗般风光霁月的华彩,那么第二个印象,就是太子苍白的脸色和那病弱不堪的身体。

    阮云卿有些吃惊,早在内学堂,见到顾元武房中那副泥金底子的对联时,他就在猜测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尤其是在猜到太子诈病不出,瞒天过海的躲过了宫中层层耳目,在暗地里排兵布阵后,心中更是对这个机警聪明的少年好奇到了极点。

    在阮云卿心中,太子应该是个冷漠到冷酷的人,与十皇子的张扬霸道相反,太子该是个内敛懂礼,多疑不惊,深藏不露,能够走一步算三步的老辣之人。他聪慧、强大,懂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连最细微的一点事情,和最卑微的一个奴才,太子都能够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无限大,其心机、智谋,甚至连在宫中沉浮多年的顾元武都有所不及。总之,与眼前这个给人虚弱印象的人截然不同。

    阮云卿的心情突然复杂起来,这样一副虚弱温和的外表下,真的有如自己猜测中的那样强大坚韧的灵魂么?

    这念头一旦蹿了出来,阮云卿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他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人,不由思虑:这样的人,真的值得自己把命交托出去吗?

    太子轻轻一笑,“看够了?看够了就过来。”

    温润动听的声音传来,阮云卿心里一惊,再想低头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目光与太子的直直撞在一起,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便刺得他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太子的眼睛很漂亮,狭长凤目,眼角略有些向上挑,刚刚咳了一阵,他的气息有些杂乱,眼眶也微微犯红,无端为那双眼睛添了些风流妩媚的颜色。

    可惜阮云卿还来不及为那双桃花眼所蛊惑,就被那眼睛里的目光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情绪,没有温度,只有深潭一样漆黑的颜色,和看不见任何感情的清冷目光。那简直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目光。

    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阮云卿觉得自己脑中所有的情绪好像都被看穿了。他急忙低头,心头狂跳不止,刚刚压下去的恐惧又汹涌的扑向全身,阮云卿止不住的想要发抖,脑袋里乱成一团,一路上想好的话和计策,全都被那目光刺得四散奔逃。

    他的心乱了。他知道,他输了,他不是太子的对手。

    太子又是一笑,这一次比刚才的笑容又大了些,他咳了两声,轻叹道:“果然还是个孩子。”

    阮云卿的脸涨得通红,听到那句孩子,他有些不甘心,甚至觉得委屈。明明太子也才刚满十五岁,按东离二十岁行冠礼的规矩,他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太子叫他过去,阮云卿慢步上前,又躬身施礼。

    太子细细看他,阮云卿还穿着就寝时的宽松衣袍,晃晃当当的,显得他的身体更加瘦弱。太子的目光从下而上,沿着阮云卿瘦小的身体,一直到他清秀的脸上。

    那脸上还留有明显的瘀伤,嘴角、眼眶、还有脸颊,青紫红肿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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