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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凤鸾回时-第82章

小说: 凤鸾回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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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在位的的晋王,深心难测的帝王,手中有雄兵良将,丰厚的物资粮草,他又有何惧一战?只不过战事不该起在眼下,不该因着这个由头,长公主琼宫遇刺,于情于理于法,错都在晋国。

    孙廷裕看着自己女儿,目露嘉许,心下却又有一丝遗憾,只惜于她是女子之身,“前不久,有一个人被悄然迎入城外蝉觉寺安置,你可知那人是谁?” 蝉觉寺是王族法寺,倚山而建,十分清幽。

    孙小姐秀眉略抬,心中梳理了事情始末,一时豁然开朗:“父亲会如此问,想必那人应在众人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女儿猜那人是……”她顿了顿,脸上的笑透着了悟,“齐国的沭阳公主。”

    风华宴罢,除了临安公主还在琼宫外,南秦的安平公主和北齐的沭阳公主已于次日离都回国,只不过北齐沭阳公主鸾驾已走,而本人却被孙廷裕亲自接到了蝉觉寺。

    天光耀晴,春风一渡,化去了宫檐廊下的雪水,宫娥内侍低眉垂眼的行走在琼宫里,一点声息也不敢出,这二十多日来盘桓在琼宫上空的阴霾,凝聚在帝王眉眼间的霜意,一日未曾消散。

    从早上御医问诊后,萧樾就一直站在琼台上,玉石青阶上早被洗刷干净,那夜血溅琼台,猩红的艳色在玉砖上蔓延泅散,如今已被擦去了痕迹。琼台上焕然如新,纤尘不染,而她身上的伤却未曾转好。

    御医说她的伤差点伤及心脉,万幸的是偏差了半分,伤势虽然在慢慢愈合,但是长公主身子孱弱,自伤后一直未曾转醒。

    长风满袖,阳光照耀在他王袍金纹上,焕出熠亮的光彩,他站在琼台边缘,再往前一步便是深壑山涧,崖下飞瀑流坠,音如鼓瑟。

    身后内侍远远垂目敛袖静立,不能上前,也不敢上前唤他,有人偷偷抬眸去瞧,见他立在阳光下,身姿峨然挺拔,发上金冠耀目粲然,回纹广袖垂落身旁,从袖中露出了半截黄色丝穗,不知是什么被他牢捏在掌中。

    远处玉阶下有急促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当先疾步走来的那人,正是箫澄。

    “王上,长公主已经醒了。”

    凌霄宫里沉香缭绕,丝帷垂纱被挂了起来,窗外阳光洒落,和煦温软的光线落在眉眼上,像是谁的手曾眷恋不去。

    在长公主榻前侍奉汤药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国的临安公主楚天纾。

    “若说狠辣,我当真自愧弗如,这穿身一剑你竟然也能受得下?若偏差了半分,你可真就要香消玉殒了。”楚天纾徐徐搅动碗中的药汁,舀了一匙吹温后送到长公主面前,原来就知道长公主的计谋,也料到了琼台上的暗刺夜袭,但是当真切看到那兰叶般细窄的薄刃刺入长公主身体的时候,她依旧十分震惊。

    那一剑深刺差点要了她的命,也让她恍然惊觉,长公主所图的恐怕不止跟她言谈的这些。

    “刺客的剑不会差之毫厘。”洳是倚着锦靠,神色间有些倦懒。红袂是顶尖的刺客,行剑如同舞蹈,每个动作所安放的位置,她早已熟稔在心,绝无偏差,“倒是累你伤神了。”洳是微笑说道,这些日子楚天纾可谓衣不解带的看顾着她,诸国公主都已经回国,只有她还留下来,直言说是放心不下她,她对萧樾的一番说辞她是知道的,萧樾或会猜测她的用心,但是她不会。

    “我可不敢这时候回国。”楚天纾秀眉微挑,笑看着洳是,戏谑道:“要被我王兄知道我跟你合起伙来演这出戏,还不得骂死我。不看你转醒,我是不能回去的,没法交代。”

    “你这话我怎么就不太信呢。”洳是目光静望着她,似笑非笑道:“这出精彩纷呈的大戏方才鸣锣开幕,你是舍不得走吧。”

    楚天纾被她一语窥破目的也不恼,手中又舀了一匙汤药,“皇上雷霆震怒,已发兵压境,一万四方骑正在进入晋国只为了迎长公主回都。”

    洳是垂眸,眼波深深,如止水一般的静默。

    她抬手抚上衣襟,掌下按着的恰是那道狰狞伤口,那一剑穿身的时候,只怕他是与她身伤神会,同知同觉的,这般苦痛,皇上可受得了……

    “琼台那一夜之后,我一直在想,殿下所谋的恐怕不止晋王和那数以百万计的于家财富吧。”楚天纾淡淡语声又起,洳是不动声色的抬眸,与她目光相接,楚天纾抬了抬眉头。

    殿外忽然传来宣驾声,内侍声音未落,已有人阔步走来,那颀长身影逆了光,瞧不清楚面容,唯有肩上文章在日下生辉,熠动光彩。

    楚天纾自凤榻前起身,将药盏搁在一旁,略朝晋王致礼,眉眼间还是有淡淡冷意。

    “既然长公主殿下已经转危为安,我亦不便在晋国久留。”楚天纾平静的说道。

    “临安公主何时启程?”萧樾淡声问,看了眼倚卧榻上的长公主。

    “今日下午便走。”楚天纾言简意赅的回,心下叹息这大戏已经起锣而她也该退身下台了。

    “本王遣人送公主。”萧樾点点头,缓声道。

    “有劳。”楚天纾回的淡漠,又朝长公主屈膝致礼后就走了。

    九华领着人退出殿去,萧樾捧起那半盏微温的汤药,敛袂坐到凤榻旁,手中银匙搅动,舀起的汤药浓腥而苦涩,闻入肺腑后游丝般漫入心底。

    “殿下觉得身子好点了吗?”他将一匙汤药送到她面前,沉静的目光里有一脉温存闪现。

    她将汤药轻抿了,微微一笑,语气却有些疏淡:“侥幸不死,大约应该是很好的。”

    萧樾捧碗的手有些僵硬,缓缓的又舀了一匙汤药,“不是我。”

    长公主闭了闭眼,一声叹息溢于胸间,“我知道,不是你。”

    碗中汤药两三匙后就见了底,青瓷映光,如同她的面色一样,那么白。

    萧樾感觉心头有块大石轰然落了地,心绪骤然起落尽然只在她一念一语之间,曾经还有些踯躅的决断,如今愈发清晰明了。

    他取出袖间深藏的九凤珮递到她的面前,她抬手接过,指尖相碰,触手间她的五指温软,而他指尖寒如凝冰。

    “晋王殿下还是拒绝吗?”她了然的笑,眼底露出淡淡憾色,他到底还是舍不得这千里殷川,曾有过的缱绻温柔,情深相映,也终淹没在红袂的一刺之下。皇上对晋国已然生了嫌隙,他想要倒转乾坤以一子搏胜,恐怕更加艰难。

    他的拒婚,她早已料到。

    “一万四方骑已过高邑,不日就能抵达晋阳迎殿下回帝都。”他从凤榻上起身,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仅这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痴痴的望着,眼中炽烈的火烧的狂热,他忽然轻唤了她一声,“洳是。”

    她恍惚抬头,错觉是自己听错,柔情入骨的呼唤如斯入耳,在她愕然的瞬息里,他翩然俯身,轻轻覆上她的唇,在她回过神来前,已攫去一个轻浅的吻,像是春日飘坠的香花擦过肌肤那么柔,那么轻;那么的不舍得。

92。第92章() 
红袂在暗无天日的囚室里,分辨不出时辰,也不知外面是何光景,仅能靠着每日三餐间隔来判断日子,大约也该二十多天了,除了开头几日不断有人来记录讯问供词外,之后是半个人影也没见到过,彷佛他们已经将她这个刺客遗忘在此。

    不曾刑枷加身她觉得已是万幸,未想到每日用餐茶饮都十分不错,不似想象中应有的残羹冷炙,这让她疑惑晋国对待囚犯难道都是如此宽厚。

    铁索抽动唆唆作响,红袂倚在墙角曲腿坐着,抬眼看向门口,幽光烛火下,踏入牢房的那个人让她眼皮子跳了几跳。

    箫澄跨入牢中,抬手略拂,身后的牢头忙端着食盒上前,在红袂面前放了满满当当的吃食,鸡腿酱鸭红烧肘子,还有一壶温烫过的热酒,这一餐比起以往哪顿都要丰盛。

    “断头饭么?”红袂冷眼瞧着,嘴角挑出讥讽的一笑。

    “怕吗?”他负手而立,低眉静望着她,目光淡淡,声也淡淡。

    除了长公主,从未有人问过她怕不怕,从一生下来就带着寒鸠,不能死也不得解脱,她似幽魂精魅一般游荡在这世上,见惯世态炎凉,妄念瞋恚两舌诸恶常见,她早不知什么是害怕。

    “怕又怎样?不怕又怎样?总要经过这一遭。”她端起面前斟满的酒杯,温过的花雕酒散着暖暖的香气。她抬手举杯,莹莹玉腕上粗沉铅灰的镣铐滑动出声响。

    “你的录词我已经看过。”他看着她,目中神光闪动,不知意味,“你不记得见过我?”

    红袂抿了抿唇,放下酒杯,波澜不惊的目光望向他,不答反问:“我该见过你吗?”

    她的供词里说了是谁上门重金礼聘,是谁再三登门求请,那字里行间完全没有提到他,第一次相见时,明明有他在场,她却只字未提。

    “你真不记得?”他略挑了眉,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光芒。

    “呵。”红袂冷笑,手中酒杯轻放在地,“我见过那么多人,难道还需各个都记得吗?”

    “可我还记得,见姑娘的那夜,你所弹唱的巫山曲。”仰靠在暗影铁壁上的红袂,听他所言,神色微微一变。

    她是名动天。朝的舞者,也是操琴的大家,比她舞蹈出名更早的是她的琴曲,只是鲜少有人能听得她的琴音,那珊珊音色,渺渺曲声,流传在那些听闻过的人的口中,是神曲,是仙音。

    那日她难得舞前先抚琴高歌,明亮清婉的音色痴醉了多少人,而她指下弹奏的正是一曲巫山。

    巫山曲自南而来,传闻说是昔年南秦先王为凤阳女帝所谱,南秦的琴师曾在御前弹奏此曲,凤阳女帝闻听后却在宫中禁绝此音,南秦琴师讪讪而归,自此后,这曲巫山便只流传在南秦的深宫里,外间不曾再有人听过。

    “什么巫山曲,我不知道。”她说的漫不经心,双手垂落膝上,青葱十指上红色丹蔻华美而秾艳。

    “母后在世时最喜爱听琴歌,宫里的乐官都擅奏南风,其中有一个人就来自南秦宫廷,虽然年逾古稀,但仍能稳操巫山曲,他曾是南秦宫中琴技第一人。”箫澄眉目半垂,一字一句说的轻缓。

    红袂眼也不抬,对他言辞只当未闻。

    “南秦王室世家有蓄养暗卫之风,里面多有能人异士,本领不同寻常。”箫澄往前走了两步。

    他身材高大,站在她的面前将背后唯有的一点光芒都遮挡了去,铺天盖地的黑暗沉仄向她逼来,红袂低头不语,气息幽沉,搁在膝上的十指不自觉的虚握成拳。

    “你是南秦人?”他忽然撩袍单膝跪蹲,目光与她平视,那声音轻微的像是叹息。

    红袂眉眼抬起,望着他俊朗的容颜,嘴角徐徐扬起,露出的一个微笑光艳夺人,“四公子还猜到些什么,不妨再说来听听。”

    “你刺杀长公主的目的,只怕不仅是为了挑起两国争端如此简单吧。”箫澄看着她,目光莫名深沉,想起当时惊魂夺魄的一剑,若再偏差个毫厘半分,此刻晋国与皇域开战势必不可免,而她背后的主使者岂非坐收渔翁之利。

    “呵呵……”红袂突然曼声轻笑,眸光如水潋滟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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