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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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珏来到御书房门外,杨晋一拱手,其余大臣没这个胆子,纷纷跪下。
“若朕记得不错,未有召见,臣子不得随意入宫,违者以欺君论处,”方明珏开口便是唇枪舌剑,“诸位爱卿想必知晓?”
答他的自然是杨晋。
杨晋身上披了甲,按剑而立,一副风尘仆仆的形容,面上却勾出一点淡笑,恰到好处地掩藏住眉宇间的不屑。他道:“陛下切勿责怪诸位大人。是臣将他们带进来的,毕竟今夜之事,需要他们一同商议。”
方明珏背在身后的左手慢慢攥起,骨节泛白。
他冷冷挑眉:“今夜之事?不知是何事能让诸位爱卿不惜擅闯皇宫?”
杨晋紧紧盯着他,“回陛下,安昌侯府满门一百七十二人被害,皇后肖棋纵火行凶,当场被捕,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陛下依律处置,废后收监,交由三司发落!”
方明珏眼神猛地一颤,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杨国公……此言当真?”
杨晋微微一笑,道:“火光照亮大半个京城,又如何做得了假?”
方明珏慢慢吸了口气,强力克制着自己浑身翻滚的血气和差点摇晃的身躯,只做出一副震惊之『色』,面『色』苍白地一抬眼,正对上群臣定定望过来的眼神。
再一转,是杨晋似笑非笑满是凉意的视线。
他的唇瓣苍白,失了血『色』,微微一动:“……准奏。”
“陛下圣明!”杨晋领头,群臣应和。
方明珏冷眼看着,抿紧了唇。
他真没想到,便是连他最怀疑萧乾的时候,都没舍得下旨废后,如今,却因为杨晋的一句话,不得不废。他这时候才明白萧乾那句“切莫轻举妄动”的意思。
是了。他得答应。
萧乾做了这个出头鸟,他又怎能让他的心思白费?只是没了那双温热的手,他的掌心已是凉透了。
“肖棋大逆不道,『性』情凶残,京中不安,恐再生事端,”杨晋道,“臣恳请陛下罢朝十日,安心歇于颂阳殿,待三司出审。臣自当加派人手,守卫皇宫。”
软禁吗?方明珏辨着杨晋神『色』,从中看出了一丝不甘与阴狠。
他是想杀了他?但为什么没杀?是有变故,让他无法下手,只能将他圈禁在此,伺机而动。
方明珏想到此处,已然知晓了对策。
而此刻若是杨晋知道方明珏所想,必会大惊失『色』。
因为正如方明珏所料,他并非是不想动手,而实在是不能动手。他也想要皇位,也有足够的能力干掉小皇帝登基为帝。但他与敢直接动手的常裕禄不同,他是一条狗,大晋的狗,朱昆的狗。
主人没有发话,狗怎么能撒『尿』圈地盘?
所以常裕禄敢杀了方明珏,扶持新帝,但他不敢。他可以把控朝政,但绝不能登基,也不能杀了方明珏。
他本想着再试肖棋一次,看情报里与这真人有几分真假。但未成想,不是情报不给力,而是这肖棋除了多了颗熊心豹子胆,真没有什么长进,还不按剧本走,最后让他不得不弃子,直接抓了人。
一局棋还没开始下就被人砸了棋盘,杨晋也是窝火,废物利用了一把,『逼』方明珏废后。
本以为方明珏还会顶回来,能让他发挥一下,却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这看似与肖棋情深义重的小皇帝,竟然震惊之后,答应得极为利索。
这就是所谓的亲密无间,珠联璧合?
杨晋有点怀疑自己手底下的情报都是从坊间话本抄来的。
将小皇帝直接软禁,杨晋又带着人风风火火出了宫。
大臣们被折腾一趟,心里有怨言也不敢说,默默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杨晋则调了人马过来,封锁皇宫。
“将军,不回府?”追随杨晋回京的副将策马跟上来,问道。
此时夜已深,过三更,他们策马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方向却并非是杨府。
杨晋看了他一眼,道:“大晋可有消息传来?”
副将摇头:“并无。将军可要派人去打探打探?”
杨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派。不过并非是要派去打探消息,领人旨意。”
副将一愣,便听杨晋继续道:“安排一队人,扮作常裕禄余党,边关截杀大晋口音的人。封锁京城,别让外面的鸟随随便便飞进来。懂本将军的意思吗?”
副将心底发寒,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神『色』一凛,颔首道:“末将明白。”
能当主子,谁愿意当狗呢?
第57章 牢中心术()
萧乾被打断了一条腿; 送到牢房里。
押他进来的狱卒捆好了锁链,将他往破草堆上一扔,便拍拍手; 锁门出去了。
萧乾扶着墙往边上蹭了蹭; 一『摸』屁股底下的干草,哪有半点干意; 湿得都能挤出水来。地面也『潮』湿得厉害,虫蛇贴着墙角发出悉悉索索的微弱声响。
萧乾拽了把干草; 便见一只黑不溜秋的老鼠噌地窜了出去。
他将旁边七零八落的破床板掰扯出两块木板; 在腿上比划了比划; 却又作罢。杨晋可没这么好心放过他,一会儿定要来试探一番,正了骨怕又要被打折了。
萧乾靠着墙壁; 单薄的春衫透着刺骨的湿寒。
他伸手在怀里『摸』了一会儿,『摸』到一片单薄粗糙的细竹简。也不拿出来,就挪了挪,贴着心口按着; 便觉着身上像是有了点暖意,恍恍惚惚地,像头回春宵时; 小皇帝落在他心口的吻。
不多时狱卒来了,倒猪食似的将碗饭扣到门里。
萧乾离多远都闻到了那股从『潮』湿阴寒里拔尖出来的馊味。但他还是慢腾腾往前挪,端详那饭菜。
“看什么看!”
狱卒伸腿踢了一脚,正把饭踢散; 饭粒洒到萧乾面前,他啐道:“还当自己是达官贵人啊,进了这儿的,老子都明摆着告诉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放聪明点,还能少吃点苦头。”
他话说到一半,环顾四周的牢房,显然是将这一句警告广而告之了。
萧乾闻言却眸『色』一暗。狱卒只以为自己是达官显贵,并不认得自己,杨晋竟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思及此,萧乾心里已然明白,杨晋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他留在这儿了。
狱卒瞟了萧乾一眼,没当回事,继续去送饭。
萧乾此刻披头散发,一路被折腾得狼狈不堪,直接用手抄起馊饭捧着,挪回了没半点光亮的墙角。
如今天尚不热,扒掉外面一层馊掉的米饭菜叶,里面还剩点好的。萧乾闻了闻,没闻出那般辣鼻子的味道,便随口塞进了嘴里。
在安昌侯府吃的饭菜都在来大牢的路上被踢吐了,萧乾在战场上树皮都吃过,这么点饭完全没有讲究得必要。而且,他笃定今夜之后,恐怕除了毒酒,杨晋再不会给他任何饭食了。
杨晋比萧乾想象中来得更快。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牢房外时,萧乾一直紧绷的脊背终于微不可察地松了下来。杨晋来了,也就意味着方明珏暂时无虞。
这处大牢的各个牢房都很『逼』仄,杨晋进来走了两步,便到了萧乾跟前。
他抬脚看了看,将沾到鞋上的饭粒碾掉,视线从地上刮过,在萧乾身边的馊饭上顿了下,落到萧乾脏污的脸上。
“放着锦衣玉食不享受,如今剩饭剩汤,却也不知珍惜。”
杨晋背着手,身覆轻甲,面白无须,缓声说话时很有一股子儒将风姿。
只是萧乾当年看见他的第一眼,便从这虚伪的皮囊看见了里面的脏心烂肺,没给过他一个好眼『色』。如今他再摆出这番姿态,萧乾只当看耍猴戏的,还蛮有趣。
“珍惜啊,”萧乾漫不经心开口,“我珍惜着,舍不得吃,这不都留给将军了嘛。”
杨晋脸『色』一僵,冷声道:“巧言令『色』!”
萧乾撩着眼皮看他。
明明是一副臭要饭的的姿态,却硬生生被他一个轻蔑的眼神拉得仿佛高高在上的老佛爷。
杨晋虚伪的皮终于扯不住了,他一脚踩在萧乾的断腿上,只听一声骨骼咔嚓声,萧乾咬牙,两颊的肌肉紧绷,额上瞬间滚下汗来。
“就是这样的眼神……”杨晋死死盯着萧乾,“跟那个莽夫一模一样!听说你们流着一个‘萧’字的血?还真像……可惜,他死了,你也得死!”
杨晋的脚收回去,萧乾的那条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血水洇湿裤子。
杨晋压了压情绪,冷笑道:“你还挺能忍。你这条腿两天之内若不医治,就是废了。也是,命都快没了,又何必怜惜一条腿?不过……”
他的声音一顿,似乎在强迫自己缓和下来,“如若你能让本将军看出点价值,那自然另当别论。”
萧乾呵地一声,从嗓子眼挤出一丝沙哑的笑:“杨老狗,你说这话时,要是能收敛着点眼里的杀意,我说不准还能勉为其难地随便信信。论做戏,你可半点不如常裕禄,怪不得早早夹着尾巴跑了。”
杨晋道:“你倒是有点小聪明。可惜不堪大用。”
说到这,杨晋便又有些恼恨,阴厉的视线恨不能在萧乾身上剐下一层皮来,“若非你是个蠢蛋,在安昌侯府只长了个吃的脑袋,本将军此刻便是坐在龙椅之上,万人朝拜,哪来的功夫跟你废话。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乾缓过来了,筋骨舒展,一副地痞无赖相,仰着头斜睨杨晋:“宴席,不吃饭,拉屎啊。”
杨晋恨不得把出了之前那馊主意的幕僚拽出来揍一顿。
按近日情报之中所言,肖棋不但不是个傻的,恐怕还是个装傻的。不但有点胆识计谋,武功还练出来了点,已经完美地满足了一个可利用物品的条件。
杨晋确实不能直接动方明珏,他并不像常太师一般忌惮百姓,毕竟兵权在手。但他怕朱昆。
方明珏必须死,但要死得名正言顺,死得毫无蹊跷,最好,是被他自己的百姓『逼』死。于是杨晋的心腹幕僚心生一歹计,决定将安昌侯府满门这个屎盆子扣到方明珏头上。
这是最快的法子。
其它不论冤假错案,前朝秘闻,杨晋都无甚收获,若真要搜刮煽动,恐要多费一番功夫。杨晋等不及了,可不容易常裕禄死了,方明珏『露』马脚了,他生怕夜长梦多。
而这个屎盆子若要想扣上,自然需要皇帝平『乱』的亲密伙伴安昌侯府出身的皇后肖棋配合。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之前面对胡夫人都愿意面子上过得去,演演戏做做样的肖棋突然变了副脸。进门开吃,吃完就要走,赖在人堆里不动。杨晋的手下急得团团转,根本逮不到萧乾独处,放『迷』烟疯『药』的机会。
被寄托了厚望的胡夫人和安昌侯全被武力压制,连虚与委蛇的话都没从牙缝里蹦出来,根本没能将萧乾骗到无人处。
不能下烟雾疯『药』,也便没了机会诱导萧乾发疯后大喊皇帝让他杀的之类惹人怀疑的话,眼看时机将过,杨晋手下当机立断,将吹烟的疯『药』下在了汤里,完全不顾喝下去和闻进去的差别。
一步错,步步错。
安昌侯府大门打开时,气得不止萧乾,杨晋也气炸了。
无法,只得顺势而为,再等机会。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