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小娇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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盱眙县令吴大业的小舅子窥觑县学教谕女儿周氏美貌,潜入对方夫家毒杀数十条人命,并将周教谕女儿蹂/躏至死。周教谕一纸诉状告到县衙,反被吴大业毒打一顿丢出门去。
周教谕是周夫子同宗,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杜衡是周夫子门生又在淮安办差,便让老仆用驴车拉着他,逢人打听杜衡。找到后,不由分说在杜衡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大家都笑这老头想报仇想魔怔了。姑且不说杜衡愿不愿意为他出头,就说杜衡地位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六品的工部主事。人家吴大业可是吴贵妃族兄,整个淮安无人敢惹,连知府大人都得让他三分。
吴贵妃是谁?那可是为皇上挡过刀的人!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杜衡一个毛头小子,又是外来的,怎么斗得过背景深厚,在地方经营多年的吴大业。
瞧热闹的人准备回家洗洗睡。
杜衡还真就收了周教谕状纸,替他到应天府鸣冤。应天府尹一开始不愿意趟这淌浑水,杜衡亲自到府衙走了一趟,府尹态度大变,火速将吴大业郎舅捉拿归案。
这吴大业也是作死,衙役到他府上搜集证据,竟搜出白银一百万两!
他一个七品县令年俸才四十五两银子,大周一年的国库现银收入也才三百万两。
永安帝龙颜大怒,判吴大业小舅子剐刑,着山东都指挥司跨省押解吴大业进京面圣。
足见皇上对贪腐的痛恨。
沈麟也笑:“浙江那边的官员坐不住了,到处打听凤清喜好,竟问到我这太常寺来了。祭祀我最在行,他们找我打听难不成是想把凤清供起来?哈哈哈”顿了顿,他朝杜衡打趣,“扬州瘦马喜欢吗?有人可跟我夸下海口,只要你点头,一等里头随便挑”
一等的瘦马要两千两银子。
瘦马分三六九等。一等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无所不会;二等识字、弹曲,记账、管事,做个当家娘子绰绰有余;最不济的三等习女红、裁剪,或是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
杜衡修长的手指把玩白玉镇纸,面上笑意盈盈:“临行前皇上口谕要我代天巡牧,上勘百官,下察民情。别说收人了,就是收根针也是受贿。”
沈家兄弟这才知道杜衡为什么敢管周教谕的事。
皇上有意培养更年轻的人才。
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虽然对张、宋两位阁老礼遇,但政事上更信赖林守诚、杜谦等新锐。他对读书人青眼有加,永安元年进入翰林院的进士有二十多人,到地方任父母官的不下百人。现在这些人已经成为朝廷中流砥柱。
第二天寅时,丫鬟仆妇们就起床忙活开了。
沈府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在大门口贴门神,挂灯笼。万事就绪,只等春联写好。
以往都是两个舅舅和表哥们写春联,今年沈张氏有意显摆外孙女,便让林菀青和杜衡也去凑个热闹。
林菀青推崇前朝大文豪苏东坡,喜欢临摹寒食帖。她写的一手行草,气势磅礴又不失秀美,既实用又好看。
管家以前是外祖父的书童,识文断字不在话下。一见林菀青写的对联如获至宝,“表小姐您可真厉害!我还没见过哪个女子写字这么漂亮。”
管家的话引得众人都来看林菀青的字,沈麒更是赞不绝口:“囡囡把舅舅也比下去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林菀青只是谦虚地笑笑,并不把他的话当真。大舅舅是建武辛酉年二甲第一名进士出身,比她的大伯父还要早两榜,怎么可能不如小女孩写的字。
再去看杜衡的字,林菀青不禁想要喝彩。草书在意,楷书在形。他写的行楷功力深厚,大气沉稳,不疾不徐。
“甚好,甚好,”沈麟拍掌,“看来凤清以后吃穿不愁啊,靠卖字也能发家了。”
众人大乐。
临近午时,炮竹声次第响起,然后会热热闹闹地放到子夜。
祭祖,放鞭炮、吃团圆饭,守夜,很快迎来子时。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雪啦”,引得丫鬟小厮们兴奋不已,一窝蜂地挤在庑廊下看雪。雪下得又快又急,一盏茶的功夫,积雪竟有三寸厚。
沈张氏喜滋滋:“瑞雪兆丰年,来年必有好收成。来,这是祖母给你们的压岁钱。”
她又给下人们每人打赏二钱银子,丫鬟小厮们高兴得不得了,都来给沈张氏拜年说吉祥话。
林菀青在回碧漪苑的路上遇到杜衡,他穿件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竹叶青镶金丝大毛斗篷,风吹着他的衣玦,刀削斧砍般的容颜清冷无双,越发显得他遗世独立,飘飘欲仙。
他从袖里掏出一张面值一千的通兑银票,不动声色地递到她面前:“世兄给你的压岁钱。”
林菀青没有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将银票塞到她手中:“在外面处处要用银子,拿着,乖。”
林菀青哭笑不得,哪有给人这么多银子当压岁钱的?她根本不缺银子好不好?再说她都十三了,他怎么还像跟小孩子说话一样?
杜衡自顾说道:“宫里刚刚来旨,吴大业被人在路上灭口了,皇上任命我为淮安县令兼工部主事,要我即刻启程到淮安赴任。”
“啊!”少女昳丽的容颜起了波澜,“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不妨事。”杜衡淡淡一笑,目光宠溺地看着她,雪光映得她脸莹如玉,流光溢彩的眸子里盛着的是对他的担忧?
“别动,”他的声音低醇如酒,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积雪:“还是这么淘气,也不知道撑把伞”
林菀青的脸蓦地红了。
耳边传来清浅的笑,“原来你也会害羞啊你以前不是胆子挺大吗?还敢偷看话本子,说什么喝烈酒、恋美人。还要跟我一处住着”
这下,她连脖子都红了。
“那是小时候不懂事说的话,请世兄不要往心里去。”
美人如花堪缱绻,不难预见成年后的芳华绝代、颠倒众生。
杜衡轻声问:“如果我非要往心里去呢?”
“啊?”林菀青诧异地抬头看向他。
“没什么,你在书院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泄露了身份,不然对你和镇国公府都是大麻烦。有事让白露找我,我给她留了联络办法。”
杜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林菀青对着他的背影发了半晌呆。唉,这个人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自己前途未卜,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回到碧漪苑,她将银票交给朱颜收好,洗漱完披发靠在床上想心事。
夜很静,甚至能听到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她仔细听了听,并没有人语、马鸣声,杜衡已经走远了吧。
她到现在才发现他有多不容易。
别人都只看到他少年成名,风光无限,哪里知道他也有险象环生、步步惊心的时候。
如果他像别的公子哥儿那样,斗鸡走狗、赏花阅柳,靠着祖辈恩荫混日子,再拿银子谋个差事,娶娇妻纳美妾,一辈子不知道多潇洒快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好日子的人有几个愿意吃苦的?
可他偏偏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别说两个舅舅对他赞不绝口,连她都忍不住对他起了敬意。
第八章()
书院复馆正赶上元宵节;好客的黎夫人做了汤圆请学生到家里来吃。
血糯混着各色菜蔬制成的五色汤圆;盛在白玉九龙碗里;像清泉中浸着的琉璃。小巧精致;入口即化。
王一鸣连吃三碗仍意犹未尽;“东坡居士自赋老饕;我这算得上小饕了吧?”
提到苏轼;周夫子来了兴致,“东坡居士一生宦海沉浮,大起大落数回仍能保持豁达胸襟;实在是跟吃分不开关系。他在海南食蠔而美,给他的儿子叔党写信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朝里的叔叔们;万一他们来抢我吃的就不好了”
王一鸣等人瞠目结舌;这这能是大文豪大学士干的事?
“东坡先生吃蛤、吃河豚、吃野菜、吃荔枝,黄州时每天早饭还要吃两碗红烧肉”周夫子说得自己也笑了;“最有趣的是;他患眼疾馋肉;硬说嘴巴怪他厚此薄彼;因为眼患而断了嘴的肉食”
“哈哈哈”众人笑不可抑;周夫子再接再厉;“由吃中悟道,陶冶情操,这才是吃的境界。凡事不流于表面;于其中体会一两味;也是收获。”
众人起身称受教。
王一鸣刚站起来,一个弹墨花绫大绿绸里子包袱掉到地上,露是一丛褐色的毛皮来。
他窘迫地挠挠头,“只顾着吃,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这是我爹到小兴安岭猎的紫貂皮,送给师母和小恩公的。爹说当年他向姥爷提亲猎的是熊瞎子,现在只能猎两头貂玩玩,请师母和小恩公多见谅。”
王一鸣的父亲是正四品福余卫指挥佥事,他亲自进山猎貂,已是对人极大的尊重。更何况紫貂皮珍贵异常,有“软黄金”之称,送人是绝不会丢面的。
据闻紫貂皮有三大妙处,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湿。
林菀青觉得受之有愧,忙说“不要”,王一鸣沉下脸来,“你这是在埋汰人,知道不?我们东北不来虚的,一是一二是二,稀罕你才送你东西!”
黎夫人连忙打起圆场,“这貂皮光滑透亮,柔软密实,做帽子、护腕、护膝都合适,师母很喜欢。”
王一鸣得意地笑了,冲林菀青挑眉,那意思是“小样儿,师母都发话了,你还敢不从?”
林菀青:“”
一向最会来事的马文博自然不甘人后,他给周夫子带了径山茶,送给黎夫人的是清河坊织锦。
李渝送的是被神农本草经誉为圣药的东阿阿胶。
林菀青知道李渝家境好。
听黎夫人说他的祖父是两榜进士,建武二十六年从詹事府辞官,现在是一介布衣。能供孙子这么挥霍,想必庶务上打理得十分好。
这样官商两吃的人,打听消息应该很容易吧。
她还惦记着表叔李珏的事。
李渝本就少言寡语,今天更是沉默。众人不觉有异,林菀青却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好看的两条浓眉皱得能夹死蚊子。
还有能让他心烦的事?!
李渝是祖母一手带大的,自他懂事起,生活里就只有祖父母两位老人围着他转。不像别人家有爹有娘还有兄弟姐妹,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但他心智早熟,从不追问爹娘的事。
祖父醉心学问,于庶务上一窍不通。祖母陪嫁的铺子和田庄,经营惨淡,但他们家却有使不完的银子。因为每隔三个月,就有穿着深蓝色素面锦袍,操着京腔的人来给他们送银子。
每到这时,祖父便如临大敌,不准年幼的他迈进二门。
他远远瞧着,那人对祖父恭恭敬敬,上来又是磕头又是请安,一向恭谨守礼的祖父与平日判若两人,不但不还礼,还始终板着脸,不发一语。
那人也不恼,彬彬有礼地陪侍一旁,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告辞离去。
他觉得怪异,问祖母那人是谁,祖母愁容满面,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就在他以为祖母不会回答时,却听到祖母重重的叹息“孽障啊”
晚上他在次间躺着,祖父母模糊的声音透过槅扇传来。说着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