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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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寂,我要走了。”他轻声地说。“我终究等不了你一辈子。”
月在天心,伸手,不及。
步天涯山崖百仞,若刀削斧劈,无处可驻足上攀,唯有其中一条暗道能够上达崖顶。
崖顶有一座悬观。
云寂盘腿坐在观前的平台上,眉眼与发鬓因为寒冷覆上了一层白霜。
云破日出,阳光渐渐将缭绕的薄暮驱散。
他又长又密的睫毛颤了一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自他上到步天涯到此刻,已经是第三日。
这三日之间,他凝定心神,将紊乱的情绪与内息压制下来。
历代阁主之中,虽然也有修习此功法的,但最终多是半途放弃,偶有固执的,也都是凶多吉少,后来这部功法便被束之高阁。
但是他却还是练了。
只是练到第五层,他便已经被誉为天下第一,练到了第九层上会是如何,恐怕谁都无法估量。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旭日流光,宛若丝丝金线垂落而下。
他一步一步,转身走回了悬观之中。
有些事,就算触手可及也要徐徐图之,一个不慎,只怕要堕入万丈深渊中去。
“阁主。”常佑看到云寂跨进大门,急忙迎了上去。“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
“您不在的这几日,又出了大事,若不是严令非阁主不可轻易踏足步天涯,只怕长老们早就上去将您请下来了。”
接着,常佑就简单的把事情说了。
“王妃此次殒身千秋山,对王爷打击极大,他昨天便知会了说今日一早就要扶灵回上京去。”
“嗯。”云寂点了点头。“走了吗?”
此时已近正午,若是今早动身,必然已经走了有一段路了。
“是,李长老并胡林二位长老一起将王爷送下山去的,慕容家和白家等人也是一并离开了。”常佑向他禀告:“此外,赤琏小姐也说要返回上京,只是要亲自向阁主禀明,故而尚未启程。”
“那就等李珂他们回来再说。”他往楼梯上走去:“我要沐浴更衣,你且去准备一下。”
常佑领命去了,他则回了自己屋里。
“常佑!常佑!”
常佑慌慌张张的往楼上跑,中间还因为太慌乱摔了一跤。
云寂站在房间中央,四面的窗户都敞开着,纱帘在风里飞舞着。
“他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常佑心中生出浓浓的惧怕来。
“常佑,他去哪里了?”
常佑定了定神,才意识到阁主望着的是那扇对着小楼的窗户。
“晏海管事吗?”他咽了口口水:“承王说了,但凡和此事有关系的人等,俱要随他返回上京,待查实无误方可回转,所以今早晏管事便也跟着承王离开了。”
云寂走到长窗前,望着下山的方向。
“阁主,可是有什么不妥?”常佑背脊发冷,不知何事使得阁主变成如此模样:“可要我传讯”
“不用,你下去吧!”
云寂把视线从路上,移到了那栋小楼上。
窗户关着,就知道人不在。
因为这个时间,那个人会打开窗,让阳光洒落到屋里,然后写写画画,读一读书。
悠然自得的,倒是不像个仆役。
话说回来,他什么时候像个仆人了。
一个从渔村出来的,歌女的儿子?
晏海,你把我当成个傻子吗?
如果你和卫恒是认识的,那么和殷玉堂呢?
一个神医,一个王爷
所以晏海,你是不是晏海?
如果你不是,那么,你到底是谁?
云寂走出了房间,自一旁架空的廊桥,走到了已经备好的浴间里面。
他脱了衣物,踏入了宽阔的水池。
蒸腾的水汽弥漫于空中。
云寂整个人都沉入了温暖的水中去。
池子足有十丈见方,准备搬来明月楼前的那一阵子,晏海执着于这个浴间,借着要为自己收拾屋子,跑来看了好几次。
每次回到昭明苑,他就会大肆夸张,说这个浴间有多么好,冬天里泡着会有多么舒服。
结果,他也没来得及泡过一次。
在下院里,有个木桶洗澡就挺好的了。
喜欢吃好的,穿好的,干活也不灵巧,这样的人居然能进到朝暮阁的上阁,成为阁主首徒贴身侍从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生过这样的疑惑?
可如果他别有目的,为什么又要逼着自己把他赶去下院?
云寂破出水面,单手将头发拢到脑后,跨出了池子。
将衣服披到肩上的那一瞬间,他已经用内力烘干了身体头发。
“阁主。”常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位长老已经回来了,正在候着。”
“把仇长老也请过来。”
“阁主。”李珂问道:“您说您要接着闭关,而且时间还不定?这”
云寂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如今清明大祭已过,阁中有诸位长老打理,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云寂朝向在座的长老们说道:“前阵子因着许多突发的事件,也是乱了一阵子,所以我未曾来得及和诸位言说,如今我的大逍遥诀六层已然稳固,隐隐有向七层突破的征兆。”
听到他这么说,四人连忙向他恭贺。
“诸位也是知道的,这大逍遥诀越往后越凶险,我必须得放下俗务,专心潜修。”
“一切还是以阁主为重。”仇长安第一个发话:“可若是,这期间出了什么事,需要阁主做主的,那我们”
“三位长老尽可以商量着来,若是无法决断的,便去让梅长老定夺。”
梅逸虽然不管事,但毕竟年龄最大声望最高,这原本想着从云寂手里取个信物或者要个说法的仇长安顿时哑了。
“如此,阁主就安心闭关吧!”胡鸣奇看了在座的人一眼,缓缓说道:“我们几个纵然不才,但若是阁主早日能够突破七层,我等也算是为朝暮阁名重天下献出一点微薄之力。”
“晏海,你跟我到了上京,我可以带着你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慕容瑜翘着脚坐在车辕上,兴致勃勃地跟他介绍,眉眼之间透出一股纨绔之气:“上京什么都有,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一旁骑在马上的冒疆用力地咳了起来。
“毛毛你又怎么了?”慕容瑜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去看着黑狼啊?他好点没有?”
“卫大夫一直在照看他,说他没什么事,只是水土不服罢了。”说到黑狼的异样,冒疆神情凝重起来。“调养一下,回到上京之前应该就会好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咦,那是什么?”慕容瑜在车辕上站了起来,朝后头张望。
前头也有人发现了,整个车队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是赤琏公主赶上来了,要和我们一同回上京去。”冒疆很快就打听了消息回来。
“这么快啊!”慕容瑜看了看昏暗的天色,“我还以为她怎么也得明天才能跟上来的。”
因着要赶在天黑前到达宿地,很快大家又开始往前行走。
“我去跟她打个招呼。”慕容瑜跳下晏海乘坐的马车,往后头去了。
晏海靠坐在舒适的软垫中间,有些昏昏欲睡。
和慕容瑜说话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他觉得消耗了大量心力,急需休息一下。
突然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马车旁经过,而后跑了几步又返回了来。
晏海张开眼睛,看到一把长长的剑挑开了车帘。
那人黑衣黑剑,脸上还带着黑色的面具,在暮色四合之中衣袂飞扬
只是对视一瞬,或者说是打量了他一眼,那人便将剑收了回去,车帘也随之垂落下来。
晏海的睡意一瞬之间消失无踪,他猛地坐了起来,盯着那兀自摇晃不休的车帘,觉得方才自己见到的,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所生的幻象。
第45章 四十五()
这个被称作“枭”的男子;据说是赤琏舅舅谢芝兰的密友;此次受谢芝兰所托;一路护送赤琏直至上京。
“听着就不像是真名;还藏头遮脸的。”慕容瑜摇晃着酒杯正谈论他:“我看他身上杀气那么重;八成是天玑楼里的人,那里头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绰号。晏海;天玑楼你知道吗?”
“郡主;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赶路,你还是回自己房里吧!”
“天玑楼里可都是拿钱买命的家伙。”慕容瑜一手撑着脸;另一只手去够酒壶。“只要你出得起价,没有买不到的头。”
“郡主;不能再喝了。”晏海把酒壶先一步拿到了手里。“今夜就到这儿了,回去休息吧!”
“慕容极说;天玑楼是谢家的产业;暗地里的那种。”
晏海停顿了一下;然后告诉她:“郡主,这些事;不应该让我知道。”
“你说出去谁会信啊!你又不是慕容极!”慕容瑜哈哈大笑。
“郡主,你喝醉了。”
“人生在世;何以解忧,唯有满饮杯中酒。”慕容瑜站起来;一脚踏在椅子上;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一样都是活一辈子;循规蹈矩的多没意思。”
晏海听她这么说,忍不住跟着笑了一笑:“我觉得郡主若是能生做儿郎,真是一位能够纵横四海,豪气干云的好男儿呢!”
慕容瑜有点呆愣,她慢慢的收回了脚。
“要是生做儿郎”她猛地从晏海手里抢过那个酒壶,又给自己倒满了:“男人有什么好的,我生做女儿,不是一样潇潇洒洒,快活一世?”
晏海看着她一口将酒闷下去了,连忙阻着这姑奶奶继续往下灌。
“是我说错了。”他拉着慕容瑜的手腕:“郡主这般巾帼,怎是一般男儿可比?”
“真的?”慕容瑜歪着头问他。
“千真万确。”
“很好!”慕容瑜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眼光!”
她手劲奇大,只把晏海拍得一阵剧痛。
晏海忍着痛,伺机把她手里的酒杯给拿了下来,继续劝道:“那就请郡主体恤我,让我早些休息吧!”
“你休息啊!”慕容瑜今晚比平时喝得更多,醉意也更重了几分,她指着床铺说:“不用管我,你先睡!”
晏海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怎么不睡?”慕容瑜还来劲了,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床铺上拖:“睡觉睡觉!”
“郡主!”晏海又好气又好笑:“你快放开我!”
“你累啦!那我抱你”她正要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来,却猛地一个激灵,反手将酒杯弹了出去。
酒杯旋转着从洞开的窗口射了出去,紧接着一道清脆声响,这只酒杯整整齐齐分成了两半。
裂做两半的酒杯又铿铿锵锵,一路撞了下来,跌在了草地上。
晏海往窗外看去。
他们今夜借住的是本地乡绅的院子,虽然不能算是繁华地方,但这乡绅的院子修得倒是十分精巧,晏海这间屋子的窗户虽然对着一处墙角,但也用假山石芭蕉树造了一个精巧景致。
此刻,假山上站着一人,黑衣黑发,身形高挑修长,垂落的手中握着一把足有四尺的黑色长剑。
从指尖到眼下,这个人几乎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眼睛往上的部分。
“是你这家伙,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