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被反杀-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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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念头接着一个,不停地冒泡。
他定定神,压下烦闷不安,与其等在这里,还不如主动去找找。凌晗记得赵博士提过,当情绪不好的时候,最好是做一些能分散注意力,或者能换一个方向专注进去的事。
随意将被子裹成一团扔回床上,凌晗抓了件外套披着,开门出去。
楼下很安静。
安静得有些空。
让凌晗想起了之前被易皓关在这里的那些日子。
回忆并不是很愉快,接踵而至的是让他不寒而栗的孤独,被遗弃的绝望。
在阴影中暗涌的『潮』水翻滚起小小浪花,凌晗竭力控制,不让自己往深里继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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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被放大、回『荡』,又传了回来。
凌晗有点儿犯怵。
其实他一直都不喜欢大房子。
只是从没对别人说过。
因为人人都喜欢追求更宽阔的空间。
大房子好啊,显得气派,有钱才住得上大房子。
凌晗却觉得房子太大了显得空。
也没什么人气。
会情不自禁觉得冷。
跟着老妈搬到易皓住的那栋大房子的时候,凌晗就从没习惯过。
即使他也住了好多年。
可能是小时候待过的筒子楼印象太深,朝阴面,统共不过20平,家家户户都把灶台炉子搭在走廊上,一到傍晚,刺鼻的油烟和烧煤的味道就呛进鼻子里。毗邻的墙堪比纸薄,在这边跺跺脚,打个喷嚏,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凌晗和老妈,还有那个一想起来就让他怕得直打哆嗦的生父,一家三口勉强租了某户人家儿子结婚搬出去后空出来的次卧。
房间里摆了一张弹簧床,一张瘸腿的深『色』双门立柜,就没别的家什了。
连个转身的功夫都没有。
那时候凌晗比别家小孩生得瘦小,所以他能挤到弹簧床跟柜子之间,用不知道上哪儿拖来的门板搭出一条沿儿,铺一层薄薄的棉絮,再盖张草席,就是凌晗的“铺位”了。
好歹他还能躺在床上。
因为他是带把儿的,“能传宗接代”。
老妈只能睡在床面前那一小块儿水泥地上,忍受丈夫醉醺醺的口臭、快要馊掉的汗味,还有响彻云霄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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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晗很怕那个父亲。
因为那是个混起来连居委会管事、楼长、房东都敢往死里揍的浑人。
他一直都不能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带着那么多那么深的戾气。
有时候根本不需要他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
只要那双浑浊的绿豆眼转过来,盯住自己超过十秒不放,凌晗就会发起抖来。
接着,他一定会挨打。
家里没钱打酒了,就揍老婆孩子出气。
没钱交房租,跟房东拌嘴,揍老婆孩子撒火。
在工地上跟人发生口角,回家二话不说就把老婆孩子都揍得出不了门。
……诸如此类的实在是太多,凌晗也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盼着那个人跟其他建筑队的人去搭把手,那是他压抑的童年唯一能喘口气的机会。
冬天是最难熬的,还有下雨天。
天气不好,上不了工,一歇着就没临时活计可以接。
手里没钱就不痛快,憋的一身劲儿没处使,蒲扇大掌随手一揪,就把趴在床底下的凌晗像小鸡仔似的抓出来,巴掌、椅子、台灯……有时候是酒瓶和鞋底,最常见的是皮带,劈头盖脸的跟雨点似的落下来。
凌晗嚎得嗓子都哑了,没用,只有远远近近传来的关门声。
没有人会来干预。
后来凌晗就学会了不管遇到啥事,先认错服软,绝不挣扎反抗。
大概是看他没骨气,那人打累了就不打了。
更多时候是老妈扑过来替他挡那些拳头、皮带。
娘儿俩就算哭也不敢太大声,因为会被听到。尽管墙壁这么薄,再怎么压抑,动静也在夜里传得很远。
可人活着图啥?
就图个面子。
哪怕是掩耳盗铃呢?手也得抬,耳朵也得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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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模样生得俊。
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也跟周围的街坊邻居不大一样。
具体哪儿不一样,小凌晗也说不上来
他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他们家,但他们如果提起老妈,语气里会有种不自禁『露』出来的同情及小心。措辞也会柔和下来,不像提到其他人的时候那么让人想捂住耳朵。
老妈会趁那个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穿针引线做东西,做好了拿去相熟的老裁缝铺子寄卖,虽然要被抽一半,但总能挣点家用。除了里里外外张罗,余下几个子儿,她会给凌晗偷偷买个糖包子、果丹皮、米饼。
要是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沉重脚步声,老妈会立马把做衣裳的那些针头线脑和布料,一股脑塞进立柜深处,还不忘抢下凌晗吃到一半的零食,给他擦嘴拍衣服。
于是凌晗知道,这些事都是秘密。
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整个漫长的童年,凌晗记忆里都是那间墙面斑驳发黄,晃悠着一盏灯火,狭窄阴冷的房间,偶尔吃到零嘴,能高兴好几天……日子就在挨打跟不挨打之间,长到他没有周几的概念,只有对天气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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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怎么又想起来了?
凌晗朝磨得光滑如镜面的地板里映出的朦胧人影咧开嘴,强迫自己笑了一下。
他已经到了楼下。
没开灯空旷的厅堂显得那么高那么大,那么冰冷。
他踉跄了一下,抓住楼梯旁的立柱,提高了音量喊易皓。
还好这次他得到了回应。
易皓的声音从后院方向飘来。
从厨房经过一截穿廊就到了后面的院子,本应该被精心打理的花圃里现在长满了野草,星星点点夹杂了几株不知名的花朵,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凌晗看到易皓,不免带上了抱怨的口吻:“你在这儿干嘛?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看你还在睡,就没吵你。”易皓直起身,他迎上前,握住凌晗手腕,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样,神态自若,“你来看——”
花圃旁边,被开垦翻整出一小片地,土壤柔软湿润。
“我想在这儿种一棵芭蕉树,”易皓认真地看进凌晗眼底,“不知道能不能长到二楼那么高。”
“种芭蕉树干什么?”凌晗被他孩子气的口吻逗乐,拉起他满是泥土的手,吹了吹,“你这手是打职业的,而且医生刚说了不能太用力,得好好歇着,慢慢养……你能对自己的身体多上点心吗?”
“不能,”易皓看着他,“我这不是有你吗?我亲爱的教练。”
凌晗脸有点儿发烧,忙岔开话题:“你还没说种芭蕉树干嘛呢!”
“忘了在哪儿听过,诗里说‘生涯自笑惟书在,旋种芭蕉听雨声’。我就想在咱们窗边也种上一棵,这样,将来下雨的时候,咱们就哪儿都不去,一起躺在床上,听窗外雨点打在芭蕉上清脆的声音……”
易皓温柔的音调和目光让凌晗既感动又有些心慌。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方式,试图改变自己对下雨天的不好印象?
第89章 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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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想到你还读诗啊。”凌晗低下头; 『揉』了『揉』鼻子; 闷着声儿说。
易皓踢了一下脚边的土,笑笑:“那是; 你不在的时候; 我没别的事可以做; 时间突然空出来一大块儿,也不想动; 不想干别的事; 不想说话……就只好看看书。”
说完,他飞快地瞥了眼凌晗。
凌晗叹了口气,『揉』『揉』他脑袋:“也是; 谁让我走了那么多年,你身上有什么变化; 我都没在跟前见着; 现在猛的看到了; 都有点不敢相信。”
被凌晗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易皓就剩下一个任务:点头。
离开和错过。
这不是一个对他们俩来说特别愉快的话题。
彼此都沉默了片刻。
凌晗突然不希望身边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他想挽留刚才让他觉得舒服; 觉得踏实的那种温暖和轻快,于是他主动挑了个不出错的话题。
“你的手怎么样?刚挖土了吧; 拿什么东西挖的?”
“……你管这叫挖?”易皓指了指地上,“你怎么不用刨呢?我这明明是开垦。咱们能不能有点文化啊; 教练?”
凌晗乐:“不能; 我中学没念完; 肆业证都没拿。”
“那我也差不多,”易皓牵着他往屋里走,很鄙视的回头瞅他一眼,“我也没念完呢。还有,那个字念yi,不是肆。”
“噢……”凌晗很受教地拖长了音调,懒洋洋地重复,似笑非笑的目光往他脸上睃,“易皓的易是吧,我记住了。”
他那眼神和语气特别欠。
易皓觉得手很痒。
他也没刻意憋着。
手就那么伸过去,朝凌晗脸上过去了。
伸出去的一瞬间易皓眼前闪过了前一天夜里凌晗戒备惊惧的眼神和表情,还有他脸上的泪,以及瑟缩着躲闪的动作。
易皓的手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停在了半空。
但他个子高,手也生得长,而且两个人离得那么近。
就算猛踩刹车,也还是已经冲到了凌晗面前。
凌晗被易皓这突然探过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本能反应就是往后一仰头。
“哎,你怎么回事,能提前预警一下,刷个弹幕给我准备准备吗?”凌晗调侃着说完,发现易皓的表情有点儿紧绷,他顺势就朝易皓往回收的胳膊上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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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易皓胳膊,凌晗捏了捏,不是错觉,肌肉真的绷得特别紧。
“怎么了?”凌晗牵起笑,眼神有些『迷』茫。
易皓观察他的表情:“你不怕?”
“怕?怕什么?”凌晗更茫然了。
“……没怕啊,那就好。”易皓悄悄松了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
凌晗不太理解他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过他也没太多想,在他眼里,易皓有时候还是当年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尽管易皓总是冲自己呲牙挥舞爪子,坚持认为自己长大了,但凌晗还是没办法很快抹去根深蒂固的印象。
那种对阿团一点点增长的退让,包容,依赖,保护和占有欲,都快刻进凌晗骨子里了,在离开那个温暖又明亮的大房子后的这么多年,一直是支持凌晗挺过谷底的信念。
在最难受的时候,难受到透不过气来了,凌晗就强迫自己去想一想阿团。
阿团身上有他羡慕而渴望的一切。
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自信,不谙世事的骄纵,但又不至于让人讨厌,是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卸下防备的撒娇……好的坏的,优点缺点,都绽放着美好的柔和光线,温暖照亮了凌晗情绪深渊里往上攀爬的道路。
夜里听着易皓悠长轻缓的呼吸声,凌晗忍不住挑起嘴角。
他吃了『药』,但还是不太容易睡得着,虽然会因为无法顺利入眠而感到烦躁,却不像以前,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仿佛躺在一口看不见的棺材里,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慢慢滑向死亡,滋味很难熬。
恨不得挣脱出来,一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