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钧侯-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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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不大喜欢这目光,挪了一步,把萧桓挡在背后,十分礼貌地笑了笑:“伯母好,我是谈一山的朋友。”
谈一山显然记得林熠,前些天卢琛明为难他的时候,林熠帮他解了围。但没想到林熠会来找他。
林熠一笑起来是极好看的,他和萧桓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站在这陋巷之中格外耀眼,谈一山的姨母也看得出来。
但她一贯看不上外甥,此时心里犹疑。
她咂吧一声,叉在腰上的手放了下来,神情客气了些,笑呵呵道:“我们家小山出息了,还有这样的朋友?”
语气里不乏试探。
谈一山觉得这话太失礼,上前道:“不知少爷有什么事。”
林熠听见那妇人尖利的嗓子就头疼,便不失礼数地道:“伯母,我们和小山出去聚一聚,不叨扰了。”
说罢上前把谈一山拽出来,又拉上萧桓往外走。
谈一山始料未及,边走边问道:“小侯爷来找我有什么事?”
看来谈一山已认出林熠了,三人往巷外走,林熠松开手,半开玩笑说:“其实是路过,碰巧遇见,咱们就去喝杯茶吧。”
谈一山低头笑了笑,这巷子七扭八拐,哪里就能碰巧了。
但知道林熠不是坏人,他也不多问,就跟着林熠和萧桓出了这片贫民窟,到了不近不远一家茶楼里。
三人坐下,随便要了茶点,谈一山开口道:“方才家里人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林熠摆摆手:“没什么的。”
林熠又随口问道:“你是一边读书一边做生意?”
谈一山笑笑:“摆摊而已,谈不上做生意,只是做些零零碎碎的赚点补贴,读书大概以后是不读了。”
店里伙计把茶点送上来,林熠抿了口茶,问道:“已有别的打算了?”
上一世,谈一山默默记着多年前恩情,使林熠麾下大军免遭粮草告急之灾,如今林熠便打算主动来结交。
若换做别人,林熠不会贸然上门,也不会这么说话,但他知道谈一山的性子,便干脆直接找来了。
谈一山性子不温不火,何时都不卑不亢,点点头道:“我祖籍原在徽州婺源,想回去做些茶叶买卖。”
萧桓垂眸道:“那里的婺绿和祁红,倒都是好茶。”
谈一山道:“正是,不过近年婺绿价太高,我听同乡说,番邦人曾去过几次,反倒黑茶合他们口味,我便打算找同乡一起收些黑茶,往西番和漠北去卖。”
萧桓问:“辽东马市和嘉峪关一带?”
谈一山笑笑,摇摇头:“更远些,出了嘉峪关,经哈密,往恰克图去。”
萧桓眼底露出赞色:“好气魄。”
萧桓想了想,又道:“近年贩茶的,多是就近往皖城、金陵和姑苏一带去卖,漠北和西番少有人去。”
谈一山没想到萧桓一身仙气,却对俗务很熟悉,他无奈笑笑道:“我手里积蓄不多,若是收购便宜的黑茶,就有路费去远些的地方,况且黑茶到了西番和漠北,价格可以卖得很高。”
林熠想了想,道:“你走得远,路上车船费用不菲,一趟若多带些货更划算。”
谈一山道:“正是此理,但手里积蓄有限,也借不到什么钱,便一步步来罢。”
林熠眼睛一亮,笑道;“你一趟来回就要数月,一点点攒钱,这么下去岂不耽误了,我看咱们也是有缘,要么我借你一些本钱,待你回来了还我就好。”
萧桓闻言弯眼笑起来,这想要借钱给别人的架势也太迫不及待。
谈一山闻言愣了愣:“这我与小侯爷才见过两面,小侯爷如何信我?”
林熠上前坐到他旁边,大剌剌揽着谈一山肩膀,语重心长道:“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见如故?知不知道什么叫伯乐?我看你脾气稳重,不骄不躁,是很可靠的。”
又道:“何况你姨母还在这,你不还钱,我把你宅子收回来、把姨母还给你就好了。”
第76章 莫离()
防个盗;订阅率不足就暂时显示这些啦邵崇犹深邃的眼睛沉静无波;嘴角一丝笑意冷淡而略讥讽:“是。”
林熠擦拭了柳刀上的血迹;对聂焉骊淡淡道:“他想必有自己的缘由;王法定不了的罪,何必旁人来定。”
邵崇犹似有些意外,看了看林熠;不知在想什么。
聂焉骊本就对追杀邵崇犹没什么执着;依旧是笑:“林小公子既这么说;我便不必再追着人跑了。”
又对邵崇犹道:“万仞剑名不虚传,今日领教了。”
邵崇犹收起剑,起身便要离开;聂焉骊却道:“外面追你的人可没歇着,真要走?”
林熠蹙眉:“很多人追杀他?”
聂焉骊耸耸肩:“我是看他冲进阮寻这里;才追进来;他肩上那箭是枫江派的人射的,若不是以多欺少,那伙人可占不到他便宜。”
又道:“要让他们收手,也得明天了。”
林熠想了想;对邵崇犹道:“你今天住旁边吧,有事我可以照应。”
邵崇犹思索片刻,点点头,目光深沉:“多谢。”
聂焉骊吹了声悠扬清亮的口哨;抛起饮春剑又握住;对萧桓笑道:“公子;我就不奉陪了,鸾金楼的笙柳姑娘还等着我。”
话毕便轻轻一跃,踏窗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萧桓坐在那里,垂眸抿了一口茶,林熠道:“等我一会儿。”
林熠把邵崇犹带去他那间房,又回到萧桓房里,关了门说:“今天不太平,我睡这守着你。”
萧桓闻言低头笑了笑,望着林熠:“好。”
一路的伪饰,是为了靠得更近些,也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回应。
若林熠了解了全部的他,又会怎么做?
客栈又送了热水上来,林熠便到屏风后脱下衣裳洗了澡,水汽蒸腾间总算放松一些。
待他换了单衣出来,萧桓正在桌边坐着看书,长发仍旧未干,一手支着额角,雕刻般的容貌在灯下形成极美的弧度,林熠看了片刻,道:“睡么?”
萧桓闻言点点头,合了书丢到桌上,起身摘去外袍,又是那一身白绸单衣,宛如灯火间一支睡莲化了妖身。
林熠垂下眼睛,抱着一枚枕头准备往外间榻上去,萧桓却道:“过来一起睡,床很宽。”
林熠转过身,萧桓已转身走到床边,回头冲林熠开玩笑说:“不是要守着我么。”
“怕你睡不好。”林熠抱着枕头晃到床边去,“真不介意?”
萧桓上了榻内,半靠坐在内里床头,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会。”
林熠便笑嘻嘻把枕头丢上去,顺手熄了灯烛,径自爬上去坐在萧桓旁边,冶光剑枕在旁边。
“阮寻,费令雪给我留了信。”林熠也没躺下,半明半暗的屋内仍旧能看见萧桓靠在旁边的身影,跟萧桓把费令雪的事情讲了。
萧桓想了想,道:“费令雪恐怕中了蛊。”
林熠闻言思索片刻,也觉得如此:“曲楼兰把江悔捡回来,当真是捡了一条蛇。”
“那少年是混血,身世恐怕不简单。”萧桓道。
屋内灯烛已熄,只有淡淡月色透窗而入,林熠思绪纷纷扰扰,抬眼看见萧桓白皙的面庞上,眼角那颗痣竟仍清晰,便又有些手痒,想摸一摸。
“你眼角的痣”林熠险些脱口而出,立即改口道,“那个江悔夸你好看。”
萧桓听了一怔,便笑:“我出生时,都说这痣不吉。”
林熠摇摇头笑道:“很好看,肯定是吉利的。”
而后一冲动,凑过去抬手用指尖抚了一下萧桓眼角,指尖触感细腻,萧桓微微闭了闭眼。
林熠本来只是肆意惯了,想到什么便做。此时近处看着萧桓垂下的眼睫,朦朦月光如雾,那桃花眼尾勾起美妙的弧度,手便滞在了他眼尾。
萧桓缓缓睁开眼,林熠心头一紧,莫名酸涩,有些茫然地收回手:“失礼了”
萧桓本想逗逗他,又忍住了,抬手牵了一下林熠的腕:“睡罢,姿曜。”
林熠呼吸渐渐缓下来,萧桓睁开眼,侧过头看看他,抬手轻轻握到林熠的手,修长手指松松与他十指相扣住,方闭眼入梦。
费家宅子。
院内一树梨花在月下雪白泛着朦胧光亮。
江悔柔顺的发垂下,从背后抱住费令雪的腰,下巴抵在他肩头:“你当真不记得他们?”
费令雪微微蹙眉,拿开江悔的手:“阿悔。”
“费令雪,你每次叫我‘阿悔’的时候,是不是都在后悔?”
江悔松开手,垂着头迈着轻快的步子绕到费令雪面前,抬起头望着他。
少年生得白皙漂亮,三分异族的深邃,深蓝的眼天真干净。
费令雪有些无奈,抬手抚了抚少年垂顺的黑发,一如多年来的温和:“不要胡闹。”
江悔蓦地上前一步,抬臂勾着费令雪后颈,微微仰头触到他的唇,低低的声音如同蜜糖:“我知道,你不记得别人,我才好留住你。”
便如一株藤,缠上一枝清润的梨花,
“说过不许再这样。”费令雪沉下声,要推开他,却发觉一股灼热从体内隐隐升起,清明的眼睛爬上血丝,“阿悔,你做了什么?”
少年又凑近了些,眸中混入冰冷的质疑:“你想起了谁?”
“胡说些什么?”费令雪侧过身要走开。
“费令雪,我有时候想,要是我走了,你会想我吗?”少年的手挣了挣,天真的眼睛里有些茫然,“如果今天是最后一次见你呢?”
这话如一根刺,费令雪垂下眼,握着江悔手腕的手似是带着恨,又带着挣扎。
少年再次缠上这个温润清雅的男人,男人终于回以轻吻。
院内梨花胜雪,随风飘落,仿佛千百只蝶沉溺在绝望夜色中。
萧桓见他气鼓鼓的模样,便是一笑。
萧桓这一笑便如春风化雨,封逸明顿时也不恼怒了,道:“那犷骁卫统领是叫卢俅对吧?”
林熠若有所思,回忆道:“卢俅是一年前执掌了犷骁卫的?”
顾啸杭已帮家里打理生意有几年了,对这些消息很是精通,点点头道:“没错,他出身穷苦,历经辗转,去年才到这个位置。”
封逸明想了想:“那他侄儿卢琛明的做派,算是小人得志?”
顾啸杭摇头道:“倒不尽然,我听人说过,卢琛明无父无母,是卢俅带大的。卢琛明跟着他叔叔,穷苦时看过人心凉薄,富贵后又看尽截然相反的嘴脸,不免变得刻薄,别人都说卢琛明有‘三样看不起’。”
封逸明扑哧一笑:“哪三样?”
顾啸杭道:“一看不起贫苦挣扎;二看不起生来富贵;三看不起埋头做事不钻营。”
林熠想起今天卢琛明愤世嫉俗的讥讽,不由失笑:“怪不得把咱们鄙视个遍。”
萧桓云淡风轻,听过就过了,对别的人一概不感兴趣,只是上下端详林熠,生怕林熠受什么委屈一样,问道:“他今天冒犯你了?”
林熠笑笑,并不计较:“也说不上冒犯。”
又突然在通明的酒楼灯火间,发现萧桓左眼眼角原来有一颗细致的小痣,那颗痣生在眼尾和颧骨之间,恰恰好好的位置,映着那双潋滟的眼,有种脱尘的柔情。
先前近看怎么没发现?林熠偏着头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