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修-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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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山下……不好!”道松惊呼一声,“是你们庄上。”
他救人心切,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倏忽间携住绍筝腰间,使出本门绝技,直奔山下而去,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哎哎哎……师兄等等我啊!”闻人瑨也顾不得遮他那张俊颜了,紧随而下。
整座庄子已经被乌漆漆一团黑烟罩个结实,只闻得四处都是焦糊烟呛味。庄上人早就『乱』做了一团,喊爹的、叫娘的,还夹杂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间或能听到有人高喝着奔走救火。
绍筝早已呆住了。眼前这一幕幕,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吧?她虽魂不属此,毕竟还有几分香火情,还有庄上熟识的邻里,说不心焦那是假的。
一把攥住道松的青布袍子,“道长,求你救救他们!”
她前世听说过修道之人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的掌故,若眼前这道士有这般能耐,立时就可解了这场危厄。她怎知道松修的是武道,什么“呼风唤雨”,倒不如让他行如疾风多提几桶水来是正经。
“你别『乱』动。”道松沉声嘱咐过她,身形一动,直奔那黑烟而去了。
约有一个时辰,火总算是熄了,庄上却是另一番模样。断壁残垣,焦土遍地,被火房屋几十间,还有伤者数十人。
全庄上也只有里正涂老爷家仗着院子大房间多,还勉强过得。大家伙儿都没了主意,除了照顾伤患的,能走能撂的都聚在涂老爷家的院子里,七嘴八舌地讨主意。
涂老爷咳声叹气,无力地倚在一张残破的太师椅上。
管家涂安凑过来,“老爷,刚细细查问了,殁了十一口,六个大的,还有五个娃儿。”
说罢,神『色』黯然。
涂老爷桐木拐杖重重顿在地上:“作孽啊!”
他叹了口气,又问道:“都是哪家的?可打探清楚了?”
涂安躬着身:“问清了。何猎户和他媳『妇』,叶家大小四口,杨家大小五口。”
涂老爷怔在当场:“就……就这几家?”
“是。”涂安心道,老爷糊涂了吗?这几家大大小小多少口人,死的还少吗?
“别人家,没有殁的?”
“没有,老爷。只这几家。”
咝……涂老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活了六十岁了,这诡异事当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是……这是被灭了门了!
火起时既非平日庄户人家起灶备饭之时,本庄又向来太平,庄户人家又都与世无争,除了偶尔邻里间拌个嘴、孩子间打个架,并没有大『奸』大恶之人。何况他派人细细打探过了,其间也没有人摆弄招火的物事。这火起得莫名其妙,还有殁了的那几家……
涂老爷倏的被惊出一身冷汗,杨家与叶家交|好,叶家大郎又与何猎户常在一处吃酒,何猎户前儿说进山遇到了狐仙……何猎户的亲事可是他涂家给说的媒……
涂老爷几乎瘫软在太师椅上。
“丫头,你节哀吧!”道松看向那个在废墟间长跪不起的小人儿,叹了口气。
绍筝扑簌簌眼泪一对一双滴落。自己定是个灾星降世,前世克死了父母,甚至赔上了家国;今生又害得这一家无辜受累。
杨家早被烧成了一个空壳,焦木还时不时散发着青烟,大人孩子也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了。
绍筝哭得哽咽,她不信这火偏偏就这般赶巧,偏偏就只烧了她家,还有隔壁的叶家,以致两家满门遭难。她曾经绞尽脑汁想离开这户人家,如今终能得偿所愿,谁承想却是阴阳相隔。
她善良慈爱的母亲,还有她乖巧听话的二妹,还有那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弟弟……还有叶大叔一家,还有铁柱哥……
绍筝小小的拳头攥紧,青筋爆出,她不信这火来的无缘无故,到底是何人所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手背抹干脸上的泪水,绍筝直起身,冲着道松一撩衣襟,双膝跪地。
道松一愣:“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道长,求您收我为徒。”
“这……”
“恭喜师兄得收高徒啊!”闻人瑨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一身素白袍子一尘不染,哪像道松的青布袍被火燎得千疮百孔。
“住口!”道松憎他当救人时无影无踪,此时却来搅『乱』。
闻人瑨一向皮厚,对他的呵斥浑不在意,还打着哈哈:“师兄莫臊,这孩子虽然是个女娃,我瞧着资质颇好。师兄若是不喜,不如我收了去我的山庄,哈哈!”
道松冷哼一声,这小姑娘长相清秀,若是被你这无耻之人掳去,还有好日子过吗?
他不再理会闻人瑨的聒噪,转身对着依旧跪在原地的绍筝:“丫头,我膝下无徒,也未有过此等打算……”
“那正好啊,师兄收了她,不就有徒弟了吗?”闻人瑨不怕死地又接口道。
“闭嘴!”道松虎目爆瞪,若非顾念师父同老庄主的情谊,他真恨不得在这闻人小子身上戳上几剑。九兵山庄老庄主何等英雄,怎么生养了这样的儿子!
绍筝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闷声道:“道长慈悲,就算我高攀不上,求道长给指条明路。”
道松双手背后,凝着眼前这小小的瘦弱身躯,恻隐之心微动:“你这又是何苦?武学之道虽是玄妙无比,但亦是艰险异常,非是你个小小女娃能受得住的。你家可有什么亲友,告诉与我,我毕当护送你周全。”
绍筝伏在地上,并不起身,续道:“道长,我虽年幼,却也知道这火来得蹊跷。求道长慈悲为怀,给我指条明路,有朝一日得报大仇,誓不忘道长再生之恩。”
说罢,“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道松动容。他本是个质朴汉子,怎能受得住稚子如斯?
“你且起来,此事从长计议。”
“道长不答应,我就不起。”绍筝不动。
“你这女娃忒的执拗。”道松眉头紧皱,这孩子心『性』坚韧,倒是个学武的『性』子。
他想了想,又缓言道:“如你所说,此间事来得蹊跷,我须得查探清楚,回禀我家师尊,再定夺你的事。不过你且放心,既然让我遇到了你,便不会袖手不管。”
绍筝闻言,心内稍定,又珍重施了一礼,才缓缓起身。
道松算是受了她这一礼。环顾四周,“先将你的家人收殓了吧!”
绍筝心中一痛,忍下的眼泪又夺眶而出,颤声道:“是。”
“闻人瑨,过来帮忙!”
“啊?”闻人瑨一指自己的鼻子,“师兄叫我?”
“此处还有第二人叫闻人瑨吗?”道松面沉似水。
不是吧!闻人瑨苦着一张脸,死人啊,还是烧成那副惨状的,让他去帮忙收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道兄饶过我吧,我十指不沾阳春水……”
“放屁!该救人时你不见了踪影,这会儿让你帮着收殓,是替你赎罪!你就不怕这些冤魂看不下去你见死不救吗?”
闻人瑨又是一哆嗦,“师兄莫吓我,我胆子小得很……我帮忙还不行吗……”
第10章 峥云()
天『色』向晚,夕阳西下,惨淡的光落在烧得空旷旷的屋架上,更显凄凉。寥远处的密林中有几只寒鸦“嘎嘎”地叫着,投巢而去。
闻人瑨四顾,浑身一哆嗦,“师兄哇,咱们走吧,这地方太渗人了。”
道松极其鄙夷他的为人,也不理会他,只看着蹲在焦土地上默然无语的绍筝,这丫头这般模样待在那里有多久了?
“丫头,饿了吧?随我去找点儿吃的垫垫肚子吧。”
道松说着,又扫了一眼地上的几条覆着尸首的席子,也觉凄凉。
“这个时辰了,今日怕是没法安葬你家人了,明日再动土吧。我们去吃些东西,回来你再守着这里也不迟。不然,这寒日里的,怎么受得住?”
“道长自去吧,我在这儿守着。”
绍筝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支着下颌。她仍是无法挥去之前收殓时,看到弟弟妹妹残破不堪的尸首时的痛楚,他们才几岁,为什么要受这般劫难?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已经……没个人形了。到底是何人,歹毒至此?
思及此,她恨恨地咬紧牙关,大颗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说小姑娘啊,你自己一个人守在这儿,就不怕吗?万一夜里闹鬼呢?你这花容月貌的……”闻人瑨提到那个“鬼”字,自己倒是被吓着了,一脸的惊悚,一张俊颜扭作一团,忙合起了手掌朝着东西南北拜了四拜,“神仙菩萨,小的无心之说,可做不得真的,可要保佑小的平安回到家中啊……”
绍筝怒瞪他,此人油嘴滑舌,又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可惜那一身修为了。
闻人瑨见她对自己横眉怒目,忙把嘴巴紧闭,又使劲儿摆了摆手,那意思“小姑娘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当我是个屁放了好了”。
道松突喝一声:“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但听得悉悉索索草丛中一阵『乱』响,几个庄客模样的汉子哆哆嗦嗦地蹭了过来。其中一个胆子大的抖着声喝问:“你们又是何人?”
绍筝听得声音熟悉,回身望去,落日的余晖正投『射』在她的身上。
一个眼力好的庄客瞧得清楚,两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鬼啊!”拔腿就跑。
剩下的几个闻言也大叫着“鬼啊”,须臾间就无影无踪了。
绍筝一时呆在当场。
“不知所谓!”道松低斥一声。
闻人瑨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小姑娘,他们不会是以为……你死了吧?”
“啊!”
果不其然,不到半刻钟,就听得“噼哩噗噜”一阵『乱』响,一伙人乌压压欺了过来,约有二三十个壮汉,手里都拎着各『色』家什,刀枪棍棒不一而足,甚至有的拎着耙子铁锨镐头。为首一人,正是涂安。
涂安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几步,“是杨家大丫头吗?”
绍筝立起身:“是……涂大叔?”
“哎哟,是我啊!”涂安一拍大腿,“丫头,你还活着啊!”
绍筝凄然:“我去山上采山珍了,没想到……”
“哎,真是惨啊!你活着就是万幸啊,神佛菩萨保佑!”涂安一眼瞥见地上的席子,显是下面覆着尸首,暗叹一声,又对着身后的众壮汉道:
“大家伙搭把手,把张家铺捐的寿材抬来,这样日头下暴着,总不像个样子。”
众庄客也都是熟识的,七手八脚地抬来了寿材,又小心装殓了。难免又是唏嘘不绝。
绍筝感动于众乡亲的好意,忙一一谢过了。
涂安这时也瞧见了背着手立在一旁的道松,还有扭着身状似看风景实则不敢看入殓的闻人瑨。
“这两位是……”他既是绍筝熟识的长辈,唯恐二人是什么歹人。
“这位是……”绍筝一滞,她竟是不知这青衣道士如何称呼。
道松抱了抱拳,接口道:“贫道法号道松,与朋友云游至此。”
“原来如此。”涂安回了一礼。”
“你不是救我家二小子的那位道长吗?”一个庄客突然道。
“哎呀呀,要不是你,我家婆娘险些被房梁子拍死。”又一个庄客认出了他。
“道长原来对我庄上有救命大恩,失敬了,失敬了,”涂安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