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修-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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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终有一死。
为何生已无可恋,死却还要这等痛苦?
“母后,我没事。”绍筝木然地摇头。
“筝儿,筝儿我们怎么办啊?”她的母后惶然无措。
怎么办?
绍筝此刻也想问问老天,她该怎么办?
深夜。
“蹭蹭蹭”——
一个黑影辗转腾挪,『摸』上了城墙。
扒着垛口,绍筝展眼观瞧。
夜『色』之中,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营帐,间或灯笼火把闪烁其间,偶尔传来战马的嘶鸣声。
这便是十万人马!
绍筝暗暗攥紧拳头,缓缓压下心头的惶恐。
往日,白龙鱼服行走江湖,不是没经历过杀场,只是……如此场面,确然是头一次面对。
当真要杀吗?
她问自己。
到底为何而杀?
她又问自己。
是为了情,还是为了家国?
她再一次问自己。
所有的问题,俱是同一个答案。
无解。
“擦擦擦”——
守城的卫兵又一次巡逻了回来。
来不及多想了。此一去,成也罢,败也罢,死便死了,但求无悔于心。
思及此,绍筝紧了紧身上衣衫,确定背后长剑绑得停当,掏出钩锁,一头搭在垛口上,将绳子轻轻抛下。
她攀住绳索,用力拽了拽,结实得很。接着,一飘身,扣着绳索贴紧城墙,跃下了半丈有余。
紧接着,又一飘身,又是半丈。
如此几个来回,已下至城墙下,护城河畔。
她贴近墙面,深吸一口气,运力于足,纵身虚点水面,几个纵跳就到了河对岸。
缓缓吐出胸中气息,绍筝伏在杂草间,平复着愈发激烈的心跳。
前方便是宇文宁的大军了!
『摸』索了半个时辰,绍筝终于寻到了宇文宁的中军大帐,匿身在账外阴暗处。
她深知宇文宁的习『性』,这等关键时刻,她定是在帅帐中处理军务至深夜才会睡去的。
宇文宁……
绍筝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牙,曾经有多少个夜晚她思念她以至难以入睡?又曾有多少个夜晚她深恨她不爱自己?
她甚至更加怨恨宇文宁的父亲,若没有他起兵造反,她们是不是就没有了对立的立场?她是不是就有可能接受自己?
如今,想这些,又有何用?
清凉的夜风吹过,吹疼了绍筝的眼。她甩了甩头——
不想也罢!或许,这是自己这一生最后一个夜晚也未可知。
既如此,放手一搏吧!
趁着卫兵防守空当,绍筝蹑足潜入帐中。
大帐之中漆黑一片。若非她功夫不错惯能夜视,这会儿怕也成个睁眼瞎了。
轻抽长剑在手,绍筝小心翼翼地高抬腿轻落步。
帐中一幅布帘隔开两方天地,绍筝知道,那帘后肯定是宇文宁的卧处。
她慢慢挑起布帘,屏住呼吸,刚想潜入其中。
眼前突地银光一闪,一柄利器只朝她胸口而来。
绍筝大惊,急忙举剑格挡。
兵刃相交,“当啷”一声脆响,却已惊动了帐外侍卫。
“殿下!”
“不好!有刺客!”
……
几声高喝,靴声、兵器声响成一片。
完了!
绍筝心头一沉。她被包围了。
火把被燃起,继而,帐中的灯烛也被点燃。
绍筝已被布帘中人『逼』开。
她也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人,不是宇文宁又是谁?
依旧是那张清丽俊颜,只是不见了惯常的素『色』衣袍,换做了一身银『色』铠甲,足底战靴,头上没着盔,用一根鲜红鲜红的发带束起长发。
绍筝心颤。即使是这般情境之下,看到她,绍筝还是忍不住为她英武不输男儿喝一声彩。
宇文宁手中银枪格开她的长剑,看到是她,也惊呆了。
“筝儿!”
绍筝苦笑。既然不爱,何苦唤得这般亲热?
她索『性』掷剑于地,不做抗争,但求一死。
宇文宁眉头紧锁,挥了挥手,令众卫兵退下。
“筝儿,你要做什么?想杀我吗?”
“是!”绍筝坦言。
宇文宁语结。
半晌无言。
宇文宁见她几乎咬破嘴唇,脸上皆是绝然神『色』,暗暗叹声。
“筝儿,回去吧,”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宇文宁温言相劝,“回去,劝你的父皇献城以降,城中百姓不至于遭难,都会感激他的。”
绍筝冷冷甩开她的手。
“是你!是你在让城中百姓遭难!若没有你围城,何来难?”
宇文宁深吸一口气:“筝儿,你看清了,是你父皇无德,致使百姓遭殃!天下苦其久矣!我不反,自有别人来反!事到如今,弃暗投明才是正道啊筝儿!”
“别拿你的大道理唬我!你宇文家想做皇帝便明言,何苦拐带上天下人!”
“筝儿!”宇文宁微怒,“你我相识多久了?我是何等样人,你不懂吗?”
我懂!我何尝不懂?
只是懂又如何?不懂又如何?
绍筝忍下眼中泪水,红着眼眶:“对!我懂你!我懂你,你却喜欢别人!”
“你……孩子话!”宇文宁无奈摆手,“算了,你走吧!”
“我不是孩子!你杀了我吧!我活够了!”绍筝梗着脖颈。
“我不杀你!我当你是朋友,我不杀朋友……”宇文宁颓然。
“朋友……”绍筝悲叹一声,“原来只是朋友……当真是我痴心妄想!”
她猛然间拎起地上的佩剑。
“筝儿!”宇文宁慌,以为她要自刎。
孰料,绍筝挥剑,斩下一片衣角,抛到宇文宁面前。
“宇文宁!你我今日,割袍断义!从此以后,不死不休!”
说罢,提剑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30章 少女()
“母后……”
“父皇……”
“宇文宁,我……”
床榻之上,绍筝紧闭着双眼,牙关紧咬,浑身上下水淋一般汗湿个通透,一张小脸儿火烧似的滚烫异常。
慕清玄听到她的呓语,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宇——文——宁?
慕清玄咀嚼着这三个字。
何以这孩子见到自己的真容之后,登时就吐了血?还吼出了那三个字,然后便人事不省了?
那是某个人的名字吗?
宇文宁,又是何人?
还有,“父皇”、“母后”又作何解释?
小丫头,你到底是谁?
慕清玄眸『色』深沉,手指轻轻搭在绍筝的腕脉之上。
脉息凌『乱』,气不归元。这哪里是病象?分明就是练功练岔了气息,走火入魔了!
慕清玄唯恐耽误了疗伤,急忙扶起绍筝上身,勉强让她坐住了。
绍筝耷拉着头,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无力。
慕清玄见她这幅模样,心中划过一丝不忍。
撇开榻上的靠枕,慕清玄盘膝而坐,提丹田气,聚于双掌心,扣住了绍筝背心。
弗一碰上绍筝后背的衣料,不待发力,慕清玄突觉双掌如火烧火燎一般。不像是扣在人体之上,倒像是实实诚诚地按在了火堆上。
灼痛难忍,慕清玄只得撤掌。
这是什么状况?
慕清玄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
正困『惑』间,她眼前忽的银光一闪,一灭,又是一闪,似是什么耀眼的发光体。
慕清玄定睛一看,那光源竟然来自绍筝的后背,是一个银『色』的光圈,隔着层层衣料,不甘束缚似的,几要挣脱开来。
慕清玄暗暗吃惊,仗着胆子大,她避开滚烫,小心地解开绍筝的衣襟,撩起她后背的衣服,顿时怔在当场。
白皙无暇的背肌之上,明晃晃一个阴阳鱼在飞速旋转,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眼跟不上。
白中有黑,黑中有白,旋转着,交错成一团夺目的光。
慕清玄倒吸一口凉气。她所经历的奇遇也算不少了,可这番情景着实是没经历过。
要知道,阴阳鱼乃道门徽征,大凡修仙者皆是熟悉的。然而,这徽征竟会在一个小小女孩儿的身上以此种形式出现,何止是奇异?简直可用“诡异”来形容了。
慕清玄犹自不信,她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看得愈发清楚了。那高速旋转的阴阳鱼,显然不是纹身,更不是她的幻觉。
现在怎么办?
慕清玄没了主意。
是任由其如此发展吗?还是想办法替绍筝疗伤?
可,焉知这疯了般转动的阴阳鱼,此刻不是在替绍筝疗伤?
她,到底是何人?
难道是修为高深的化外真仙?还是修炼“夺舍”的精怪?
慕清玄脑中『乱』成了一团麻。
不到一刻钟,绍筝背后的光芒渐渐地暗了,阴阳鱼也慢慢地消失不见,后背又回复了白皙。她颓然的小小身躯忽然挺直,口中闷哼一声,倏的圆睁双目。
慕清玄一激灵。
绍筝那双一度澄净如水的双眸,此刻,竟全然是血红『色』!
“杀——”
绍筝哑着嗓音,低吼一声。
血!
鲜红鲜红的血!
不知多少人的血,将天地间满满当当地泼满,充塞。
小小的绍筝,茫然四顾,除了血,除了红『色』,什么都没有。
耳边是狂烈的风,割得她脸颊疼得厉害。
除了风声,还有低『吟』,还有嘶吼,还有痛苦的哀号,甚至,还有兵刃剥开身体的撕裂声……
绍筝觉得疼。
一开始是丝丝缕缕的疼,后来却越来越分明。痛意加剧,如抽筋拔骨一般,似乎有人在用锉狠狠地锉她的身体,似乎有人在用刀生生劈开她的肌肉,折断她的骨骼,抽拉她的筋髓……
“好疼——”
绍筝痛呼着,脖颈无助地扬起,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天鹅。继而又无力地垂下,眼角的泪无意识地滚落,浑身抖做了筛糠。
“绍筝!杨绍筝!”
慕清玄不知她到底如何了,她真怕小姑娘就这么生生疼死了。那仿佛垂死挣扎的模样扯得她心口撕裂般难受。
绍筝无力回应她。
彻骨的阴寒又侵袭了她。她颤抖着,脸『色』青紫,紧紧搂抱住慕清玄的身体,十指几乎要抠进慕清玄的肌肤中。
“冷……好冷……母后……宁姐姐……好冷……”
像是搂着一块千年寒冰,慕清玄也被冻得直哆嗦。
这是……什么状况?
不过,有一点慕清玄倒是清楚了:宇文宁是个名字,而且是个女子的名字。
慕清玄不敢怠慢,运气抵抗彻骨的寒气。
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想罢,慕清玄费力掰开绍筝的手指,脱身出来,将几层大被覆在她的身上。
峥云后山,松柏入云,几可参天。
白莹莹的雪地上,一道青『色』身影剑花翻飞,闪转腾挪。
道松正自得趣,忽觉眼前白影一闪,有人落入他的剑光之中。
不等他反应过来,来人已经电光火石般连攻他上、中、下三盘。
道松连忙回护,也在瞬间看清了来人是谁。
他蹭的跳出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