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杰克[1].凯鲁亚克-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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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要让他跟着你们。”“你不必那么做了,他不会再去打扰你们。请放心,现在他已经冷静下来,一切都了结了。”狄恩站在我身后,紧张地喘着气。那位姑娘从卧室的窗户里窥视着这一切。我从前就了解这些人,他们很相信我,一会儿就安静下来。我拉着狄恩的胳膊,穿过月光下的一排排玉米地走了回来。“哈哈!”他叫道,“今晚我一定要痛饮一番。”我们回到弗兰蒂和孩子们这里。小珍妮特正在放一张唱片,狄恩一听就象丢了魂一样猛地把唱机抢过来放在膝头。这是一首乡村音乐,是狄恩最喜欢的歌手狄茜。吉尔斯比早期唱的一首歌曲。我前几天把它给了珍妮特,我告诉她当她伤心的时候可以放放它,它可以让狄恩失魂落魄,她果然这么做了。狄恩默不作声地攥着唱机,明白了这是这么回事,我们都大笑起来。一切都过去了。这时,弗兰蒂想出去到街上的酒马巴里喝啤酒。“我们一起去!”狄恩叫道:“他妈的,如果你买了那辆车,我今天就会让你看看我们不必步行了。”“我不喜欢那辆该死的车!”弗兰蒂也嚷起来。几个小孩子开始又哭又闹。
天上浓云密布,房间里一片昏暗,墙上的壁画、惨淡的灯光和一张张面红耳赤的面孔使房间里充满了骇人的气氛。小吉米吓坏了,我把他抱到床上去睡觉,又把狗拴在他旁边。弗兰蒂象喝醉了酒一样,她去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在我们等车的时候,送我酒的那个朋友打电话来找我。她有一位已入中年的情人,对我恨之入骨。中午刚过,我给正在墨西哥城的老布尔。李写了一封信,告诉他狄恩和我的新历险以及我们住在丹佛的一些情况,我在信中写了这么一句:“我有一位朋友,是个女人,她常常送威士忌和钱给我们,还不时地请我们去吃饭。”那天晚上刚吃了一顿油炸鸡,我愚蠢地把信交给了她的情人去寄。他把信拆开看了,然后马上又拿给她看,向她证明我是个骗子。现在她打电话给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她永远也不想再看见我了。接着,那个得意洋洋的情人接过电话,骂我是杂种。外面,出租汽车的喇叭不停地响,狄恩和弗兰蒂还在争吵,狗叫孩子闹。我对着电话,用所有我能想得起来的和临时编的咒语骂着,趁着酒劲,我让电话那头的所有人都见鬼去吧,然后扔下电话,出去继续喝酒。
到了一个酒吧门口,我们一个接一个踉踉跄跄地跳下出租车。这是一个靠近山坡的乡巴佬式的酒吧,我们走进去要了啤酒,刚才的一切统统被抛在脑后。不可思议的是,酒吧里有个家伙更不正常,他搂着狄恩,对着狄恩的脸呜呜咽咽地唠叨着,狄恩一下子又满头大汗地兴奋起来。为了再制造点出人意外的混乱,狄恩跑出门去,过了一会儿,从路旁偷了一辆车,到丹佛的商业中心逛了一圈,回来时又换了一部更新、更漂亮的车。突然,我从酒吧里看见路边有群人正围着一辆巡逻警车,描述着被窃的车。“一定是有人刚才在这儿偷了车以后跑了!”其中一个人说。狄恩正站在他身后,便随口说道:“对,对。”那群人四处搜查去了。狄恩和那个不正常的家伙东倒西歪地走进酒吧,那个家伙这天刚刚结婚,他的新娘此时正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他却在这里狂饮滥喝。“噢,伙计,这个家伙真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狄恩大声嚷着,“索尔,弗兰蒂,我这次要出去搞一辆真正漂亮的车,然后我们就走,托尼也去(那个神经不正常的家伙名叫托尼)。到山上痛痛快快地喝一杯。”说完,他便跑了出去。几乎就在同时,有一个人冲进来说,路上停了一辆从丹佛商业中心偷来的汽车,人们对这些怪事议论纷纷。我从玻璃窗里看见狄恩钻进旁边的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开走了,谁也没注意他。几分钟以后,他开着一辆完全不同的车回来了,是一辆崭新的敞篷汽车。“这辆车真漂亮!”他轻声在我耳边说,刚才那辆噪音太大。——我把它扔在路口啦,这辆车就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前。逛丹佛去,来呀,伙计,我们都上车。“他在丹佛的全部生活就是到处闯祸,象阵阵狂风一样没有规律,他面孔通红,汗水淋淋,脸上浮现着倦容。
“不,我不想跟偷来的车有什么联系。”
“得了,伙计!托尼跟我一起走,你不去?这可是令人惊奇的亲爱的托尼呀?”这个托尼——瘦瘦的,黑头发,一双纯洁的双眼,他不停地呻吟着,嘴角堆着白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靠在狄恩身上,嘴里不住地唠唠叨叨。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他特别怕狄恩。这时,因为他突然感到不舒服,便举着双手,面带恐惧地离开了。狄恩向他点了点头也走了出去,然后他们开车走了。弗兰蒂和我在路上决定叫一部出租车回家。出租车带着我们在漆黑的林荫大道上行驶着,这条路我曾经在初夏时走过无数次。我在这里哼过小曲,遥望过星光,我的脚印洒满了这条滚热的柏油公路。突然,狄恩驾驶着那辆偷来的敞篷汽车跟在我们后面,一边嘟嘟地揿着喇叭,一边狂叫着把我们的车挤向路边。出租车司机的脸都吓白了。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对司机说。狄恩没有理会我们。突然以90英里的时速冲到我们前面,拐上去弗兰蒂家的路,把车停在门口。等我们从出租车里下来,付完车钱,他又突然开动汽车,拐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向城里开去。过了好一阵子,当我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院子里焦急地等待时,他回来了,又换了一部车,一部旧的小轿车。他在屋前停下车,车尾扬起一片尘土,然后吃力地爬下车,径直走进卧室,烂醉如泥地倒在床上,那辆偷来的车正好停在我们的门口。我不得不把他叫醒,我无法启动这辆车把它扔到什么地方。他磕磕绊绊地下了床,只穿了一条短裤,我们一起坐上汽车。孩子们在窗户上乱叫乱嚷,向路上扔着苜宿头。我们把车往前开,最后直开到一块棉花地里才停了下来。棉花地旁边有一家纺织厂。“不能再开了。”狄恩简单他说了一句,然后下了车,在月光下穿着短裤步行回家。我们走了大约有半英里路。一回到家,狄恩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我的那位朋友,汽车,孩子们,可怜的弗兰蒂,还有堆满了啤酒和罐头的卧室。我试图睡上一觉,但是背部肌肉的一阵阵痉挛令我辗转难眠。
8
到了早晨,麻烦事仍然跟着我们。狄恩起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出去看看是否有车带我们去东部。我告诉他不会有的,但他执意要去。不一会儿,他脸色灰白地回来了,“伙计,昨晚开的竟是一辆警车。自从那年我偷了500辆车以后,城里的每一个警察都知道我的指纹。你知道我干了什么,我只是想开开车,伙计!我一定要走!听着,如果我们不马上离开这里,随时都可能被抓进监狱。”
“你他妈的是对的。”我说。我们开始尽快收拾行李,穿上衬衫,系好领带,匆匆忙忙地告别了这个可爱的小家庭,顺着一条比较安全的公路蹑手蹑脚地走了。这条路上没有人会认识我们,小珍妮特哭着来送我们,或者说是送我。弗兰蒂很伤感,我吻了吻她,并向她道歉。
“他真的是一个疯子。”她说,“我记得我丈夫也是这么跑的,跟这家伙一模一样。但愿我的麦克长大以后别再走这条路。现在的人全都是这样。”
我对露茜说了声“再见”,她手里正抓着她宠爱的甲虫。小吉米还在睡觉,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可爱的星期天的早晨,发生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我们赶紧拎着又脏又破的行李溜走了,每一分钟我们都想象着一辆警车从周围的田野里出现,把我们抓获归案。
“如果被上次端着猎枪的那个女人看到了,我们肯定都跑不了。”狄恩说,“我们必须叫一辆出租,那样就安全了。”我们想叫醒一户人家,用一下他们的电话,但是园子里狂吠的狗把我们吓得拼命奔逃。时间越拖越危险,那辆扔在路上的轿车很快就会被一位早起的农民发现。最后,一位可爱的老妇人同意我们使用她的电话,我们想叫一部丹佛市中心的出租车,但是车不肯来,我们只得躲躲闪闪地重新上路。清晨的路上,车辆渐渐增多,每一辆看上去都象是警车。突然,我们看到后面追来一辆警车,我感到我的生活将要就此结束。我明白这一点,我明白将要开始一种新的可怕的囚徒的铁窗生活。但是那不是警车,而是我们叫的出租车,于是,我们开始向东部飞驰。
到了旅行社,那里可以向人们提供一辆开往芝加哥的47型卡迪拉克高级轿车,车主是同全家一起从墨西哥来的,开车开得太累了,他们想换坐火车走。车主只想看一下身份证,为的是保证车能够到达目的地。我的证件使他放下心来,事情全谈成了。我对他说不必担心,又转过身对狄恩说:“可别把这辆车也骗走了。”一看到它狄恩就高兴地跳了起来。因为车主要开着车去坐火车,我们不得不耐心地等一个小时,于是便在教堂附近的草坪上躺了一会儿。1947年,我拜访丽塔。贝顿康特家以后,时常同几个以乞讨为生的流浪汉一起经过这里,我躺在草坪上睡着了。狄恩又转到附近的一个快餐店,跟一个女招待聊了起来,并且同她约定下午开卡迪拉克车来带她兜风,然后他兴冲冲地跑回来叫醒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刚把心放下,就又碰上了麻烦事。
卡迪拉克车开回来了,狄恩一下子跳了上去,说是去加油,然后把车开跑了。旅行社的人看着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乘客都已经准备好要走了。”他指给我看两个从东部教会中学来的爱尔兰男孩,他们正等在旁边,箱子都放在长凳上。
“他只是去加油,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走到一个角落里去小便,看到狄恩正坐在发动着的车里等那个女招待,她正在旅馆房间里换衣服。事实上从我站的地方就能够看见她。她站在穿衣镜前,仔细地在化妆,然后套上长筒丝袜。我真希望我能跟他们在一起。她跑了出来,跳上卡迪拉克。我慢腾腾地走回来,再次向旅行社老板和乘客们保证。我站在门口,看到卡迪拉克的一线影子在闪动,狄恩穿着T恤衫,兴奋地驾驶着汽车,他手舞足蹈地跟那姑娘聊着,她则温柔而骄做地依偎在他身旁。他们把车停在一堵砖墙背后,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光秃秃的地上,他和她干了那事,而且,他还劝她星期五一拿到薪水就坐巴士到东部找我们,然后在纽约丽香顿大街伊恩。麦克阿瑟的公寓里碰头。她答应一定去,她的名字叫贝弗莉。半小时以后,狄恩开着车晃晃悠悠地回来了。他在旅馆里同她告别,他们不停地接吻,山盟海誓,这才开车回到旅行社来接乘客。
“这都什么时间啦!”旅行社老板暴跳如雷,“我还以为你已经开着卡迪拉克车跑了呢。”
我说:“这是我的事,你不必担心。”狄恩这么明显地疯疯癫癫,每个人都能够猜到他有些不正常。他忽然一本正经地坚持要这两个男孩把行李随身带着,这使他们几乎无法入座,我也无法挥手向丹佛告别。车象离弦之箭一般在路上飞驰。离开丹佛不到两英里路,车上的计速器就坏了,因为狄恩把车加速到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