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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燃成灰-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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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既是帝师传人,为何选择了承国?就因二皇兄当年的援手,他知恩图报?但作为帝师传人,这样的选择是否太过于偏私,太过于草率了些?

    种种的谜团,一日未曾解开,她一日都放不下心中悬着的巨石。

    这个紫衣的少女正是九州四大美人之一的秦无雪,生在承国皇族的第三女——皎月公主。

    目光从晏容折收拾好的棋盘上转向身畔的出水芙蓉,朵朵白荷宛如冰雕玉琢般炫目绽放,此时香风自来,很让人心头清润明辩,她微微一笑,问道:“你需要派人去保护云言徵么?若她身遭不测或被顾析所擒,你们的计划也就变成了子虚乌有之事。”

    “公主的意思是……”荷花旁,晏容折的容色温润柔软,笑容如画,低语道:“想要亲自去为她保驾护航?”

    “有何不可?”秦无雪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诡秘地一笑,说道:“为承国出一份力,正是本公主的分内之事?”

    在不远外的千叶城里。

    梅苑上院。

    顾析正坐在案几后疾书,素书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待。屋子里的白鹤青铜炉里燃着幽暗的冷梅香,却始终无法遮盖住这屋里的草药味。顾析的手稳固地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素书不时地提醒道:“公子,药凉了。”

    顾析一直写到第十张纸的时候,才停下了手中的笔,以手撑着额角,指尖揉了揉眉角;另一只手端起案头上微凉的玉碗,将里面的药一口喝尽。

    “可有查到了凤舞长公主的消息?”他放下药碗,淡淡地问,眼眸极清极正,却看不清里面的神色如何。

    “还没有回音。”素书低语回道。

    顾析皱住了眉头,转而问道:“晏容折的人也正在找她?她如今孤身一人,若不是联系上了暗卫想必是不容易藏匿的,除非有人在暗中襄助于她。风靖宁如今如何了?他的人可有监视着?”

    “回公子,风公子如今在别院饮酒作画,丝竹弹唱,自得其乐得很。监视的人发觉风家其余的暗卫虽有来救援,但被我们的人挡下后,风公子就让他们不要再来白费力气了。他说自己是自愿留下在别院作客,让他们不要再管他的事,返回漠国去就好。但青诗暗中观察,有人在不断地迷惑我们和晏容折派出追踪的人的耳目,似乎是在千方百计地掩护凤舞长公主的行迹,这些人属下估计和风公子脱不了干系。”素书如实地禀告道。

    “风靖宁自有风靖宁的厉害和打算,你们也绝不可放松警惕,追踪的时候不要与他的人作生死搏斗,尽量保存实力。”顾析幽幽一笑,低语嘱咐道。他的目光不曾从案上的书信上离开,口中却是问道:“晏容折的人有什么动作?”

    “晏容折此刻也身在豫国,他手下的人也正在四处地寻找凤舞长公主。”素书疑惑道:“他此刻寻找长公主,可是为了得到长公主祖父手中的藏宝图和山河图?”

    顾析的眸光微泯,久久才柔声说道:“相信此事在晏容折那里也已经不是秘密了,如今我们该猜测的应该是他要用什么手段来得到它们?美人计、苦肉计、离间计还是反间计?”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桌面上,声音淡淡地散发出一股悠然而自嘲的笑意。

    “凤舞长公主既得到了风公子的襄助,又避开了我们和晏容折的寻找,此刻隐藏行踪是要返回蔚国,还是要前往寻找楚天开楚前辈的相助?”素书心有忧虑地问,目光落在了顾析已缓慢敲击的手指上。

    顾析清隽的眉梢微蹙,长长的睫羽微垂掩映住了眼中的神韵,声音泠泠地道:“此刻若孤身返回蔚国,只怕蔚国皇帝就是第一个容不下她的人,她不会不知,更不会如此鲁莽行事。如今分别已久,以往靠互相依存积累下来的感情,她必然也不会轻易相信人心不变,云言瑾如今手握九天骑的兵权,在蔚国与皇帝分庭抗礼,情势微妙,也一定不会希望她忽然出现在面前,动摇了自己掌控九天骑的实权。反而,他们只怕都会盼望着云言徵回不到蔚国,甚至是希望她就此香消玉殒,那么蔚皇可以安下了一半的心,云言瑾也可以借机笼络住九天骑,做个有实权的王爷。更甚者,他还可以打着为云言徵报仇雪恨的旗号,收买人心,牢牢地掌控住了九天骑的忠心。”

    “如此说来,希望凤舞长公主死的人还真是不少!”素书不由感叹道,生在帝皇家何曾不是一种天生的悲哀。

    “人在高位,身不由已;生在虎穴,命不由己。”顾析悠悠然地低叹道,“身逢这个乱世,人心浮动,想要求得一隅安然之地,本就是不易。你我,又何曾不是被这命运所驱之人?”

    “公子也曾说过,我们不必听天由命,一切也可以奋起而博之。”素书提高声音道。

    顾析微微浅笑,宛如雨后青竹清傲,眉间意态高洁,低语道:“这个世上,从来皆是弱肉强食,若不想殒于虎口,便做那擒虎之人。”他喉间血气涌动,蜷指于唇边低低地咳嗽了起来,勉力咽下溢起的血气。

    “公子,你身上的毒尚未解清,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素书不由关怀道:“如今,漠国的贵族门阀,豫国的郡地藩王,承国的天潢贵胄,蔚国的江湖帮派皆与晏容折有所勾结联盟,他们的声势在日益壮大,如此对我们极为不利。局势的天平一旦向他们倾斜,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届时若然大势将去,势必会覆水难收。”

    “晏容折有着帝师传人的身份,确实比我们更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顾析一面不疾不徐地交代道,声音里更听不出一丝的急躁,一面将案上的信件一一封进了信函内,点上了封口的朱蜡印鉴:“我们的布局从未输于他,你将这些信件派些稳妥的人送出去,不可再让人有机可乘,重蹈覆辙了。”

    “是,公子。”素书垂首应命,恭敬地接过这些密函,转身出门而去。

    随着他迅捷的身影走远,顾析的眼神渐渐幽深。耀眼的日光透过了雕刻着梅花枝叶的窗棂,一半洒落在雕花地砖上;一半映照在他的侧颜上,那轮廓清润的容颜此刻却静寂得宛如远山,眉宇辽阔,而目光浩瀚。

    该来的,都来罢。

    是时候,该一一清算了。

    他从袖中拿出白帕包住了手指,将紫檀笔和青玉砚投入了案几一旁的梅花洗笔瓷钵内,不一会儿瓷钵中的水已成漆黑浓墨,更是淡淡地升起了一阵紫色的烟气来。

    屋子里的冷梅香中,顿时透出了一股血腥之气。

第一百九十章 埙音() 
豫国,千叶城。

    梅苑上院。

    清晨的阳光透过琼花树枝,轻飘飘地洒落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公子,送出的十三封信,死了六个暗卫。”素书立在一旁回禀道。

    “嗯。”顾析点了点头,眼眸清正一如往昔,白衣似雪,长身玉立于花树下,任由琼花三三两两地飘落在他的长发与衣衫上,宛如一个沐雪而来的仙人。

    “再将我备在案上的十三封信函遣人送出去。”他淡淡地道,目光落在肩头一片琼花瓣上,伸出指尖拈起,再曲指一弹,飞花轻飘飘地往前送去,却仿似利刃般斜插在前方的树干上。

    这一瞬间,摘叶飞花,皆可杀敌。

    “公子,那六名暗卫皆是叛逆之人?”素书有所不解地问,眼神随着那飞花的落处,闪过一丝难以分辨的眸色。

    “你是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死的?而别的人却无恙?”顾析双手交叠于腹间,面含浅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再文弱高雅不过的贵族公子,但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冰冷和血腥,而他慢悠悠地轻声说来,又不带一丝的腥风血雨:“他们以为不接触我的信件便会安然无恙,其实我的毒却是在那信函上似有若无散发出来的冷梅香里,他们若以手接触到信函反而会无事。”

    素书闻言,心中暗叹。

    “欲要覆盘,制定胜局,必先要将绊脚的石子剔除。”顾析神色悠闲,语气轻慢,翘唇一笑,眉宇间如雪月的清雅无暇。

    “那公子这十三封信函,仍是杀敌之用?”素书小心翼翼地问。

    顾析笑了一笑,并不作答,只吩咐道:“去罢!”

    “是!”素书双手一揖,愈发恭敬地应道,躬腰退了下去,转身朝书房里去取走信件。

    顾析坐于花树下,从袖里掏出那只陶埙,他将它举起迎着阳光而看,上面的花纹依然动人而古朴,象征着一段难以磨灭的感情。他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这上面的刻纹,我佑我安。他的唇角缓缓地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温暖的笑意,恍如一抹春风吹过了百花,绽开了极致的芬芳,但这一缕笑意,在下一刻,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又变成了诡异至极的笑容,那样弯起的弧度里甚至带了一丝丝的怨怼乃至憎恨。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让我失望呢?”他的手指倏然抓紧了那只陶埙,指尖深深地陷进了那些的刻纹里,低低地喃喃自语。

    “云言徵啊云言徵,可知道你是我第一个对之用情的人?”顾析的眼眸微眯,那一双奇清奇正的眼眸忽然变得幽深莫测,声音低沉而沙哑地道:“旁人常说,情之愈深,恨之愈切,我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笑置之,但身临其境,却非如此啊。阿言,你应知,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你如此作为,应该知道将会落得什么样的后果,也应该知道你的蔚国将要承受起什么样的报复?”

    此刻静默的风声中,远处竟正在幽幽地吹奏起了一阵埙音。天地悠悠,园林寂寂,曲音在美妙的悠扬顿挫中竟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缠绵宛转。这样的曲音,他绝不会听错,那便是与他手中相同的陶埙才能吹奏出来的独特音色。

    阿言,是你吗?

    你也在千叶城?你正和谁在一起?

    顾析的眼中现出一瞬间的迷惘、踯躅后,脸上的线条慢慢地绷紧了起来,神色也越来越冷漠,渐渐地甚至迸发出了一股凌厉的杀气来。

    一身的白衣,便似一把锋利的剑,仿佛随时皆会一剑封喉。

    又仿似方才的那一朵娇柔的琼花,洁白无瑕的外表下,将是一颗要遇神杀神,遇佛弑佛,化身成为地狱修罗的心。

    城内的碧天阁里。

    古香古色的陈设中央,有人身着白裳,背门而坐。她发髻简洁,一枚珠钗挽发,身后守着两名剑婢,武装劲服,腰间配剑,容貌秀丽,此刻不发一言,静立而待。当中的那名女子安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双臂微曲,正在轻轻地吹奏着一只非比寻常的陶埙。

    她不知道那人是否会听到?

    那个人是否又会来?

    晏容折既然要让她在此处此刻吹奏陶埙,必然是有所谋算。

    如今她明白自己被别人充当了一枚棋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暂时当好一枚棋子的本分,更何况她也期盼着能早日再见到那人。

    半厥《相思》,她吹得缠绵悱恻,而又清雅动人,绝不入流俗。

    云叶客栈的后院里。

    云言徵此时也正在树底乘凉,方卷拉来躺椅,与她相伴。

    待埙音传入耳际,云言徵不由自主地坐起身来,头顶的琼花在夏风中轻轻扶摇,偶尔,如雪花般落下,飘散在他们的身上。

    这埙音是何人所吹?

    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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