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成灰-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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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正是云言徵心底深处的重重疑云,此刻仿佛便是她的亲口所问,差些都把她给震住了。
“我并不坦然。”顾析依然淡然幽静。
“你来蔚国真的只是纯粹地为了襄助于我?从血字夺命、皇宫闹鬼、二皇兄的叛乱、豫国出兵、一路的追杀、截击豫国军队,这一一连串一环接一环的事中,你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又在暗中秘密地掌控着什么样的局势变幻,又操控着什么样的结局?”“云言徵”的话一句比一句更为犀利,宛如尖刀般剥开了彼此间一直隐藏着的秘密,也宛如尖刀般一下一下地割入了此刻正站在窗外偷听着的云言徵的心中。
她一直在尽力隐藏的事,让人无情地一一揭发了出来,原来他们之间竟隐藏着这许多的秘密。她却一直选择了视而不见;一直选择了回避忽视;一直选择了随心而为;一直选择了掩耳盗铃。
云言徵的手微微地颤抖,有些事,细思之下,竟让人不禁心底颤栗,浑身冰凉。
“我自然也并不纯粹。”顾析低语道,他的平静让人发指。
“然后你利用了自己的死,有意地让我心灰意冷,让我对蔚国皇权彻底失望,让我心寒伤情,让我辗转流浪,放弃了蔚国,放弃了反抗和挣扎。而这一切正是你的目的所在,正是你安排下了种种设计来到蔚国的初衷。早在来到蔚国之前,你就已经设计好了这一切,对吗?你深谙人心,玩弄手段,让无数的人深陷于你的圈套而不自知,似一个个傻子痴人让你掌控于股掌之间。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傻子,可耻的是,我一遍遍地寻找理由来为你掩盖了这些事,竟对你的种种柔情手段而无可自拔!这些时日以来,你一直看着我的笑话,是否觉得我既可怜又可笑?”“云言徵”的声音硬气中带了咽哽,甚至是不惜自毁自贬。
“阿言,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却并不在意这些。”顾析忽然柔声道。
“顾公子,你是否太过自大了?”她冷冷一笑道,“你作为狩猎者能知晓猎物的感受吗?若然易地而处,被人欺瞒、操控的人是你,也会一点也不在意吗?”
“你这些时日可是受了什么委屈?”顾析细语问道。
“纵然是受了什么屈辱,也无需你一丝的怜悯。”她决然地道,语气极其冰冷暗带讥讽,“作为猎物,我再也承受不起你那高高在上的怜悯!”
“阿言,这一切你都是受我所累,我要给你的不是怜悯,是关心,是守护,是……爱。”顾析的声音微微地温暖起来,云言徵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此刻脸上的动容,她的心在这一刻不禁有些踌躇了。
“爱?”她冷然道:“是虚情假意的爱?是尚有目的未达成的爱?还是未曾利用到底的爱?”一步步后退的脚步声响起,“这些爱我都不需要了。顾析,不要再伪装了,人一旦虚伪得久了,就像是长在了脸上的面具,再也脱不下来,永远也看不见下面的真实容色了。我已看得太多,已经厌恶了,顾舍之,我已经厌恶了你这一张虚伪的面具,我也已经厌恶了你这永远也无法看清的真实。”
顾析久久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只听见他的气息起伏。可见他的心中此刻不再平静了。
“顾舍之,不要妄想再利用我与靖宁!”她的语气中带起了警戒的意味。
“你想和我为敌?”顾析音色清冷。
“我们一直是敌非友,只是我如今才幡然醒悟而已。虽然有些迟了,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她坚定地回道,“不止是在蔚国,就连后来在漠国,你也一直利用我,控制我,去达成你的目的,不舍弃丝微的可乘之机,这便是你顾析的手段与野心。在我要返回蔚国之时,如此莫名其妙地失踪,相信此事也不可能与你无关,你的罗网很大,布的局也很深,一步步地利用了这身边一切可以利用之人,但我不甘心再作你网中的罗雀!”
“这一次的失踪,你究竟遭遇了什么?”顾析再一次追问道。
“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假惺惺的演戏,我从此刻起一个字都不再相信你所说的话。”她咬牙切齿地道,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与漠视。
“如此说来,我们已无话可说?”他轻叹道,语气有一丝的异样。
“确实如此,若不是生死对决,最好不再相见。”她毅然说道,脚步一错,转身开门而出。
月色照进了屋前,隐隐可见顾析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右手虚扶着桌面,目光一直追随着“云言徵”毫不留情远去的身影。站在窗边的云言徵心中却是又气又恼,气的是,这个假冒的人凭什么给她和顾析做出决断?恼的是,这一番责问直击她的心扉,而顾析却不曾做任何的解释,言语间竟还是如此的坦然自若、理所当然?
“噗”地一声轻微的声响,打破了此刻彼此间的宁静。
云言徵转眸透过窗户,瞧见顾析正按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来。她心中一急,难道他不去追“云言徵”,也不多费唇舌,是身体不适么?一时间想起了上次夜里找他,满屋子的血腥味就够让人惊心的,还有他所说的血蛊附体更是让人觉得可怖至极。瞅见他缓缓倒向了桌面再无所动弹,云言徵一时情急,不再多想,从窗台一跃而进,急奔向了他,低声叫了一声道:“顾析?”
谁料,就在这咫尺之间,她的手几乎要触到了他身体的时候,眼前一阵银光瞬闪扑面而来。若然她的内力复原,也不一定有躲过的把握,更何况是如今只剩下了任人宰割的份了。银针入体,毫无声息,只觉得遍体炙疼,宛如千万种虫蚁噬咬。
顾析睁开了眼眸来,冷然地看向她,唇角噙了一丝笑意。
云言徵心中一阵警醒,但终究是迟了些,身子一闪,还是被人将一柄刀插入她的后背,贯穿了心肺。胸膛间顿觉得一阵冰冷,似有什么破裂了,鲜血瞬间涌出,染湿了她的衣衫。
似有一只手指轻抚过她的颈项,欲到咽喉的话语顿时失去了声响。她脚下避开,用尽全力退出了屋外,一时力歇,几欲滑到。有人猝然拉住她的手臂,将她藏到身后,着眼望去,这人的身影竟是景白。
而院落外面隐隐地传来了打斗之声,显然是景白的暗卫与风家的暗卫都已缠斗了起来。顾析与“云言徵”追出屋外,“云言徵”转头问向顾析:“一招得手,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顾析的眼眸微眯,凝视着景白和云言徵,正欲言语。景白已抓住了云言徵的手臂跃身而起,手中的暗器撒出,同时身影飞向了屋顶。
顾析亦立刻飞身而上追击而去,那些暗器连他衣袖也不曾沾到。
“云言徵”却站在了地上,仰首而望,提醒道:“顾公子,既然已引蛇出洞,切莫放虎归山。”
说话间,顾析已与景白交上了手,景白虽也是一流的高手,但与顾析相比,还不曾是其敌手。
景白拉住云言徵左闪右避,晃得她头昏眼花,眼冒金星,摇摇欲坠。眼见着顾析就在咫尺之间,却是招招欲擒景白,下一个便是她了罢。她忽然觉得可笑之极,却是伤势极重,没有了一丝力气。若两人再如此缠斗下去,只怕无需别人再动手,她也会流血而亡。
顾析招招凌厉,直取要害,“噗”地一声景白正中前胸,一口鲜血溢出人也似纸鸢般从屋顶飞了出去。他的手劲一松,跟着带出的云言徵,更似石头般往地面上沉去。一边观战的“云言徵”身形一动,直朝她袭来,她手中依然执着方才偷袭的那一柄匕首,上面的血迹还尚未拭去,殷红刺目地朝云言徵划去。
云言徵欲拼尽全力躲过她的一击,奈何顾析的银针实在太厉害,入肉入骨后叫人内力受制,无法动弹。
她难道就要如此闭眼受死,就连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就在这一瞬间,她转眼去看顾析,顾析也正好朝她看来,神色冷漠如冰,眼中恍若世上已没有了她这一个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悲伤()
身上忽如其来的一股莫大的疼痛,不知是来自于伤口,还是来自于心伤?痛得她几欲痉挛颤抖,明明是炎炎的夏夜,偏偏觉得浑身冰凉彻底,恍如浸入了冰窟河水之中。
顾舍之!
这一声呼喊,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只响在了她的心里。
顾舍之。
要杀我的人是你,还是他人?
银光划下,她却不甘心,疑云丛生。
颈上的肌肤都已感受到了刀刃的寒凉,一道伤痕裂开,鲜血慢慢地泌出。“云言徵”却忽然低呼了一声,急切地朝后避了开去,一枚银光闪过,直击她的脸面。云言徵顿觉身体一轻,似被人捉住手臂拔高而起,身形宛如闪电般消失在了夜空中。
救她之人一面飞奔而去;一面伸手点住了她背后的穴位,止住了血流。她迷迷糊糊中,再也支撑不住,神智顿时陷入了黑暗,昏了过去。
待再次转醒,已是满眼的山野绿意,阳光穿透过树叶有些刺目地打在了脸上。云言徵闭了闭眼,侧过头去,再次睁开,空气之中草木之气盈然,身体里的疼痛也愈加地明显奔袭而来,隐忍不住地咬住了后槽牙。
身边似有“簌簌”的响动,云言徵循声望去,却见方卷坐在树下,依靠着树干,正在嚼咬着一只青果。他的眼眸朝她一瞥,冷声道:“你终于醒了?”
“是你救了我?”云言徵知道自己是说了一句废话,但除了这一句,她还真不知此时此刻要说些什么?
“我怎么也不会让你死的。”方卷冷笑道。
对啊,她死了,他身上的蛊虫怎么办?
云言徵不仅莞尔,却又似苦笑。
当真是讽刺,若不是这一条蛊虫,兴许她早就在昨夜死了。而这一条蛊虫,却是当初顾析给她种下的相思蛊。若不是将这一条蛊虫种到了方卷的身上,顾析是否就会察觉出她来了?若是如此,顾析是还会杀她?还是会救她呢?
云言徵不禁怔然,方卷却问道:“那位顾析,就是你口中那位会解蛊的朋友么?但他为何要杀你?你究竟是他的朋友,还是他手下的棋子?”
她是他的朋友,还是他手下的棋子?
这一句话,她确实答不上来。曾经她以为他们彼此相知、相爱,无论他有着多少的秘密,有着怎样的秘密,无论她有着怎样的执着,有着怎样的仰望,他们都能互相包容了彼此,皆不会真正的伤害了彼此。
曾经的她,曾给予自己如此强大的自信。
曾经的顾析,也曾给予她莫大的信心。
可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似自己的自以为是,一厢情愿,都似顾析的伪装手段?
心中的疼痛又一阵阵地翻涌了上来,甚至已盖过了身体上的痛苦。方卷还是不紧不慢地道:“看来,你曾经爱他至深,才会有今日这种痛苦不堪的神色。可惜,所爱非人,一腔痴心错付,曾经沧海,覆水难收。我也不再问你其他,只问今后你要如何解除我身上的蛊虫?”他语气中透着凛凛的冰冷,以及一箭穿心的嘲笑。
“你究竟是谁的人?”云言徵也睨住他,冷然地道:“是晏容折的人?还是顾析的人?”
“我?我是我自己的人。”方卷冷嘲道:“难道当了这些年的傀儡,还要把自己送到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