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清-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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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当时有些文臣知经而不知权,阻挠陛下南巡大计,误君误国。但臣是四朝老臣,身为都宪,当时也顾虑重重,未能披肝沥胆,执奏南巡,也同样有误君误国之罪。”
“卿当时建议择重臣护送太子抚军南京,也不失为一个救国良策。”
“臣本意也是要建议皇上往南京去,因见李明睿的建议遭多人反对,所以臣就改为请送太子抚军南京了。”
“啊!”
“确实如此,故臣也有负国之罪。”
崇祯如梦初醒,但他对李邦华没有抱怨,摇头说道:“此是气数、气数。”停了片刻,崇祯又说:“据先生看来,当时如若朕去南京,路途如何?”
“当时李贼大军刚刚渡河入晋,yu拦截圣驾南巡,根本无此可能。yu从后追赶,尚隔两千余里。况且到处有军民守城,关河阻隔,使贼骑不能长驱而进。”
“可是当时河南已失,护龙军已经占据山东境内,运河水路中断。”
“贼进山东省只是零星小股,倚恃虚声恫吓,并以‘剿兵安民’与‘开仓放赈’之词煽惑百姓,遂使无知小民,闻风响应,驱逐官吏,开门迎降。这都是癣疥之患,而且护龙军两年内都不曾南下,臣认为那龙辰可能没有一争天下之心。翠华经过之处,乱民震于大威,谁人还敢犯驾?不久以前,倪元璐疏请送太子抚军南京,陛下不肯,将元璐的密疏留中。元璐见局势紧迫,又密疏建议用六十金召募一个壮士,共召募五百个敢死之士,可以溃围而出,召来勤王之师。元璐的这一密疏陛下可还记得?”
“此疏也留中了。当时逆贼尚在居庸关外,说什么募五百敢死之士溃围而出?”
“陛下!元璐因朝廷上商议应变急务如同道旁筑舍,必将因循误国,所以他建议召五百敢死之士,以备护卫皇上到不得已时离开bei jing。这是倪元璐的一番苦心,事先同臣密谈过,但在密疏中不敢明言,恐触犯皇上的忌讳。今ri事已至此,臣不能不代为言之。元璐请以重金召募五百死士,非为溃围计,为陛下南幸时扈驾计!”
“道路纷扰,纵然募到五百死士,能济何事?”
“倘若陛下南幸,当然要计出万全。凡请陛下南幸诸臣,决无鲁莽从事之心。此五百死士,交一忠贞知兵文臣统带,不离圣驾前后。京师距天津只有二百余里,沿路平稳。陛下留二三重臣率京营兵固守bei jing待援,圣驾轻装简从,于夜间突然离京,直趋天津,只须二三ri即可赶到。天津巡抚冯元彪预想陛下将有南幸之举,已准备派兵迎驾。倘若命冯元彪派兵迎至中途,亦甚容易。陛下一到天津,召吴三桂以二千jing骑速到天津扈驾。”
“宫眷如何?”
“正二月间,逆贼距bei jing尚远,直到三月上旬,逆贼亦未临近。当时如陛下决计南幸,六宫娘娘和懿安皇后,均可平安离京。皇上只要到了天津,就如同龙归大海,腾云致雨,惟在圣心。陛下一离bei jing,即不再坐困愁城,可以制贼而不制于减。如将吴三桂封为候爵,他必感恩图报,亲率关宁铁骑扈驾。陛下一面密诏史可法率大军北上迎驾,一面敕左良玉进剿襄郑之贼,使贼有后顾之忧。”
“倘若盘踞中原之贼,倾巢入鲁,占据济宁与临清各地,为之奈何?”
“倘不得已,可以走海道南幸。”
“海道!”
“是的,陛下。当逆贼到达宣大后,天津巡抚冯元彪连有密疏,力陈寇至门庭,宜早布置,防患未然。后见情势已急,遣其于冯恺章飞章入奏,内言:
‘京城兵力单虚,战守无一可恃。臣谨备海船二百艘,率劲卒千人,身抵通州,候圣驾旦夕南幸。’
本月初七ri,恺章从天津飞骑来京,遍谒阁僚。因朝中有人攻讦南迁,陛下亦讳言南幸,阁僚及大臣中竟无人敢有所主张,通政司也不肯将冯元彪的密疏转呈,冯恺章一直等候到十五ri下午,因其父的密疏不能奏闻陛下,而贼兵即将来到,只好洒泪奔回天津。倘能采纳津抚之议,何有今ri!冯恺章来京八天,就住在其伯父冯元飙家中,故臣亦尽知其事。值国家危亡之ri,臣竞然在两件事上不能尽忠执奏,因循误国,辜负君恩,死有遗恨!”李邦华老泪纵横,银se长须在胸前索索颤抖。
崇祯临到此亡国之前,对这位老臣的忠心十分感动,不禁又一次涌出热泪,哽咽说:“冯元彪的密奏,朕毫不知道。但这事责在内阁与通政司,与卿无于。”
“不,陛下!臣为总宪,可以为津抚代奏;况巡抚例兼佥都御史衔,为都察院属僚,臣有责为他代奏。只因臣见陛下讳言南迁,始而只请送东宫抚军南京,不敢直言请陛下南幸,继而明知冯元彪密疏为救国良策,不敢代他上奏。臣两误陛下,决计为君殉节,缢死于文丞相之旁,但恨死不蔽辜耳!”
崇祯叹息说:“不意君臣雍隔,一至于此!”
“此系我朝累世积弊,如今说也晚了!”
崇祯此刻心情只求活命,不愿就这个问题谈下去。因为李邦华提到由海道南逃的话,忽然使他产生一线幻想,低声问道:“先生,冯元彪建议朕从海道南幸,你以为此计如何?”
“此计定能成功。”
“怎么说定能成功?”
“在元朝时候,江南漕运,自扬州沿运河北上,至淮安府顺淮河往东,二百多里即到海边,然后漕运由海路北上,从直沽入海河、到大津,接通惠河,到达通州之张家湾。自淮安府至张家湾,海程共三千三百九十里。我朝洪武至永乐初年,运河未通,漕运均由海运,所以先后有海运立功者受封为镇海侯,航海侯,舳舻侯。永乐十年以后,开通了会通河,南北运河贯通,漕运才改以运河为主,然海运并未全废。崇祯十二年,崇明人沈廷扬为内阁中书,复陈海运之便,且辑《海运书》五卷进呈……”
崇祯似乎记起来有这么一件事,微微点头,听李邦华再说下去。
李邦华接着说道:“当时陛下命廷扬造海船试试。廷扬造了两艘海船,载米数百万,于十三年六月朔ri由淮安出发,望ri抵天津,途中停留五ri等候顺风,共用了十天,在海上扬帆,飞驶三千余里。陛下闻之甚喜,加廷扬户部郎中。陛下本来可以率六宫前往南京,津抚冯元彪已备好二百艘海船,足敷御驾南巡之用。淮安为江北重镇,驻有重兵。圣上只要到达淮安,何患逆贼猖獗!”
崇祯顿脚说:“如今后悔已迟,可恨!可恨!”
忽然,王承恩不管皇上正在同大臣谈话,神se仓皇地掀帘进来,跪到皇上面前,奏道;
“皇爷!奴婢有紧急军情奏闻!”
崇祯的脸se突然煞白,一阵心跳,问道:“何事?何事……快说!”
李邦华赶快起身,伏地叩头,说道:“老臣叩辞出宫,在文丞相词等候消息,为君尽节。”崇祯目送李邦华出了暖阁,跟着从御座上突然站起,浑身打颤,又向王承恩惊慌问道:
“快说!是不是城上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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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翁婿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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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辰正在王府的签押房批阅着折子,方仲虽是宰辅并且护龙军大部分事情都有他来裁决,但有一些事情是他也没资格去做决断的,例如涉及到护龙军的大政和军事动向方面的事宜奏折都是交由龙辰亲自批阅。
“夫君,喝点鹿茸参汤。”李凝托着一碗汤缓步走了进来。
龙辰放下笔,亲自从李凝手中接过瓷碗,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夫人,这两年厨艺真是见长啊。”龙辰笑了笑,将空瓷碗放在了桌上。
“夫君,难为你了,喝了这么久的苦药。”李凝歉然一笑。李凝以前是朝鲜翁主,属于那种不食烟火气息的高贵存在,自然不可能会cao·弄这些厨房里的家什。只是自从当了人母以后,李凝便开始主动下厨房学习,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弄出来的东西和苦药差不多。
“不在意苦不苦甜不甜,为夫尝的是夫人的心意。”龙辰握住李凝的手,柔声说道。
“傲儿这几天又闹腾了。”一提起自己这个大儿子,李凝是一脸的头痛。
“这小子又怎么了?”龙辰对自己长子的经历丰富程度也很是无奈,叹道:“前阵子冉义率军进蒙古草原,这小子就非要跟着冉义一起去,我不允许,结果自己偷骑马出去了,若非胡猛追得及时,还真有可能被他追上队伍了。”
“唉,也不知道他从谁那里得知了你要南下大明的消息,这不,今儿个居然破天荒的来给我请安,还帮我捶腿揉肩来着,我还真当咱儿子变了xing子呢,谁知最后他居然求我到你这里来说情,说一定要带着他一块南下。”
“南下啊。”龙辰微微沉吟,随即轻笑一声:“那就带他去吧。”
“夫君,你可千万别,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傲儿的xing子,你南下是去打仗,又不是出游,兵荒马乱的,万一傲儿要是出什么事儿……”
“行了,会出什么事儿,到时候咱全家都一块去。”
李凝心神一动,从龙辰这句话中他听到一丝其他的意味,但是聪明如她是不会过多问下的。
龙辰又道:“明儿个带孩子们一起出去打猎,龙轩那孩子也跟着方仲当了几个月的差了,想必就算是他也有些闷了,到时候喊上方仲一家一起去。”
“妾身这就去安排。”对于李凝来说,最开始迷恋的是龙辰敢作敢当睥睨一切的英豪霸气,而如今,身为人母的她最为沉醉的是自己夫君对孩子对自己对家庭的温柔眷恋。
龙辰点点头,重新拿起了折子。
李凝刚转身yu走,又转过身来,道:“夫君,安安妹子何时回来?”
“她……大概快了吧。”
护龙军南下已成定局,眼下就在等最适合的时机了,而孟氏作为门阀大族,为了“迎接”护龙军的南下正在暗地里做着准备。而作为龙辰女人的孟安安则成了龙辰的代表,去安抚和联合各大门阀,为护龙军南下大明铺路。
“算算ri子,安安妹子再有三个月就要生了吧?”李凝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妾身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个花瓶,没得半点用处,哪像安安妹子,挺着个大肚子还在为夫君的大事忙碌着。”
龙辰轻叹一声,道:“确实是苦了她了。”
……
年仅七岁的龙轩跟着方仲当差三个月,前两个月就像个小斯一样,做着一些端茶递水伺候人的活计,不过龙轩丝毫没有王爷公子的架子,这些杂碎的事情都做到尽善尽美,并且脸上也没有丝毫愠se。
这份养气的功夫和城府让方仲很是满意,两个月的考察结束后,方仲就开始让龙轩慢慢参与自己的工作,不过都做得是一些文吏的事情,细锁而杂乱,并且工作量很大,饶是这样,龙轩依旧像个大人一样完全沉浸于自己的工作之中。
“大人,这是直属军这个月的粮草消耗细表,已经校勘完毕。”龙轩将一叠账簿呈给了方仲。
“确认无误了?”
“确认无误。”龙轩回答得很快很干脆,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