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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红尘渚-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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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霄叹口气,抖抖身上的袍子道:“还能有什么好事么?落水好不容易逃出来,才到这里换了衣裳,你们便来了。”

    两个捕役登时脸现尴尬,又赔笑了几句,便试探着道:“小人们也是衙门里当差,养着一家老小,若是抓不到人,交不了差,不光罚饷银,还要挨板子,着实可怜。解元公若曾见那伙贼人的去向,还请告知。”

    秦霄摊手摇头:“那些人来去如风,杀人炸了船便走,我当时只顾逃命,又落在水里,哪还有暇留心这事?”

    两个捕役面面相觑,顿感失望,却似又有些不甘,朝房门看了看,其中一人又问:“不知解元公此番是独自前来,还是”

    “不瞒二位,这里面是女眷,两位不会是想进去查看吧?”

    “不敢,不敢,我等不过问问,既是如此,便不搅扰了,告辞。”

    “二位且慢。”

    那两人刚要离去,却被秦霄叫住,只得又转回身来,笑道:“解元公还有话说?”

    “在下当时走得匆忙,将随身之物尽数丢在了船上,若能寻到,还请送还给我。”秦霄说着,拱手抱了抱拳。

    两个捕役肚里暗骂,面上却只能笑道:“解元公放心,若能寻到失物,我等定会送回。”言罢,还礼去了。

    秦霄目送他们下楼,这才回入房中,见夏以真已坐了起来,正撇唇望过来,面色冷中含怒。

    “夏姑娘似乎猜错了,那两个官差没敢拿了我去。”

    夏以真沉哼不语,颦着秀眉,神情微滞,俏脸带着几分忧色。

    他微感奇怪,收起说笑的心思,正色问:“夏姑娘可是在想方才在船上遇袭的事?”

    夏以真斜觑他一眼,冷然道:“这事与你无关,多问个什么?”

    “不是我多问,只是想给姑娘提个醒。”

    “提醒什么?”

    “那些袭船的人进退有序,又预先在舱内放下了雷火,显是早有预谋,绝非乌合之众。”

    “嘁,还道你要说什么,这谁瞧不出?若非早有预谋,就凭那帮宵小之徒能成什么势?”夏以真不屑地哼了一声。

    秦霄并不着恼,拉过凳子坐下,不紧不慢道:“姑娘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袭船者早有预谋,自是不难瞧出,但姑娘可曾想过,那毕竟是喜船,又紧靠着临江埠头,里里外外都避不开耳目,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既能查知婚期吉时,暗中布置,又能轻易在船上做下手脚,不引人起疑?”

    夏以真只听到半截,脸色便陡然一沉,待他说完,更是半晌不语。

    若论起在江湖上的势力,无论爹这一派与那个人都少有能及,是哪门哪派能有这样的本事,之前没有半分预兆,却叫两边都吃了大亏?

    这的确太不寻常。

    只听秦霄又续道:“这是其一,据我所知,宁德县城距这里尚有七八里远,而出事到现下才只一个时辰,县衙即便知悉了,也不会这么快便派人来,这其中太过蹊跷。”

    夏以真像是隐隐想到了什么,却望着他问:“你的意思是”

    秦霄摸着下颌,沉吟道:“这事我一时间也猜想不透,只是瞧这阵势,镇子各处的水陆要道怕是都要封阻,不容人随便进出,夏姑娘也须小心些,且在这客栈中休养,莫要外出露面。”

    “那些人要对付的又不是我,躲它做什么?”夏以真不以为然。

    秦霄摇头一笑:“你难道没瞧出他们根本没打算留下活口?若非如此,又炸船做什么?”

    其实夏以真原也想到了,只是嘴上不肯听他的话。

    可是想想他说的的确有理,眼下情势未明,自己又有伤在身,确是不便四处走动,可心中牵挂,又怎能放得下,忧心忡忡,不禁默然。

    秦霄见状也不愿再多说,徒惹她烦恼,又觉腹中饥饿,便出门到楼下。

    此时两个捕役已去了,其余宿客也都各自回房。

    那掌柜店主也在楼下,这时已知晓他是新科解元,客客气气地迎上前,呵腰连连致歉,一面叫人预备酒菜,一面言称解元公下榻本店,实是蓬荜生辉,当即退还了已付的房钱,又说无论住几日,食宿一概全免。

    秦霄推辞了两句,见他坚执,便应了,借来纸笔,题了副店名赠与他,权且作谢。

    当下无话,到了傍晚,秦霄眼见天色渐暗,正思虑着今晚与她两人一房该当如何睡,外头忽又响起了敲门声。

    刚开了门,就看那店伴迎面抱拳一躬,恭敬笑道:“秦老爷,知县大人差人来相请了。”

    夏以真眸中稍露赞许,随即便觉出自己方才那话中的口吻似有些不妥,脸上微现窘色。

    秦霄唇间一抽,清着嗓子接口道:“夏兄差矣,我早有言在先,男人大丈夫不单只是那舞枪弄棒,逞一时意气的,古来胸有圣贤者,其性自刚,岂是寻常武夫可比?”

    这话是在替自己解困,暗地里还不忘揶揄一把。

    夏以真只觉耳根燥热,却又不好发作,只好不再言语。

    此时虽在危机之中,周邦烨仍憋不住好笑,也干咳了一声道:“慕云兄高见,既如此,那咱们”

    话还未说完,后面转出一名仆厮,快步上前对他躬身道:“禀三郎话,那厮在后厢已醒了,似有话说呢。”

    “正好,正好,咱们这便去。”

    周邦烨点点头,叫那仆厮当先引路,同秦霄和夏以真一起转到屏后小堂,就看那人瘫坐在椅中,神情委顿,地上已染了不少血迹。

    五六名仆厮在那里守着,却都离着好几步远,仿佛这个重伤虚脱的人会突然暴起动手似的。

    见秦霄他们进来,那人涣散的眼神陡然一聚,想撑起身子,却使不上力气,只得靠在那里不动,目光瞥向左右。

    周邦烨已瞧出其意,当即就让仆厮们都退下了。

    那人微微颔首,吃力地抱拳拱手道:“在下锦衣卫南镇抚司百户李志存多谢三位仗义相救之德。”

    这厢秦霄他们相视一愕,要杀人的是东厂,被追杀的竟是锦衣卫,这事瞧来比心中想的还要凶险得多。

    “三位如若不信,便请看看这个。”那自称李志存的人伸手到腰间,解下一块竖长的牙牌,颤巍巍地递了过去。

第87章 海波平() 
无良书社盗刻猖獗,待小生肃清这股歪风,再来与姑娘们同文共赏!

    秦霄暗暗吃惊,面上却作平静状,负手问:“咱们素不相识,尊驾如何知晓我的名号?”

    那男子僵着脸一撇唇:“虽是素不相识,但解元公大名,方今应天府内谁人不知?在下虽非读书人,却也是如雷贯耳。”

    秦霄也知道自己现下声名在外,想必经过魁宿楼那番过节,他暗中打听,自然便一清二楚。

    这人喜怒不形于色,一望便知城府极深,此刻见他话说得客气,可那样子却半点不见谦恭,更是大意不得。

    他当下点点头:“尊驾过奖,不敢动问尊姓大名,诸位又是哪一派的英雄?”

    “呵,贱名恐辱解元公清听,鄙派师承名号亦不敢随便向外人提起,还望见谅。”

    那长身男子轻描淡写地将话头揭过,转而又问:“天都这般晚了,解元公却还急着赶路,不知要去哪里啊?”

    秦霄抬手向旁一比:“方才已同这位老兄说过了,他却不信,定要来惊扰舱中女眷,在下正要讨个说法。”

    他话刚说完,旁边那矮粗汉子忽然接口道:“大师哥,是他出言不逊在先,咱们也犯不着同他客气,依我看”

    “住口!何时轮到你插嘴?”长身男子森然低喝。

    那汉子悚然一惊,随即低头不敢言语了。

    长身男子撇回眼来,仍旧从上俯睨而下,轻笑道:“都是我这师弟行事鲁莽,解元公莫要介怀,这厢替他赔礼了不过么,在下倒也有些奇怪,若所料不错,解元公当是并未婚配,身边又何来女眷啊?”

    他先斥责自家师弟,话头一转,却又将机锋指向秦霄,个中之意不言自明。

    秦霄也料到他会这么问,面色如常,抽出插在腰间的折扇,晃开轻摇。

    “有道是‘浮生若梦多坎坷,暖怀温香解千愁’,在下虽未曾婚配,不才却自有红颜相伴,难道这等私事也须旁人过问么?尊驾若是信不过,我便叫她出来见一见好了。”

    那长身男子鼻中哼了哼,冷眼而笑,却抱拳躬了躬:“不必了,家师素来敬重风雅文士,可况是解元公的女眷,我等怎敢造次,请恕不恭,告辞了。”

    “大师哥,这”那矮粗汉子兀自有些不肯罢休,探头朝舱内望。

    “不必多说,开船!”

    长身男子抬臂打了个手势,身旁众人哪敢违拗,当即散去,各回本位。

    那矮粗汉子只望见舱内漆黑,似有个人躺在被中,却也瞧不出个究竟,又见大师哥已下了严令,只得恨恨朝秦霄瞪了一眼,纵身跃回。

    那绘作重明鸟状的大船重又扬帆开动,溯江朝上游去了。

    秦霄望那帆影远去,渐渐在昏寂的天边瞧不见了,心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暗想那长身男子言语行事皆是滴水不漏,还真不是等闲之辈,今日阴差阳错帮那少女遮掩,管了人家门中的闲事,也不知以后会不会惹出乱子来。

    正思虑着,忽觉背心被猛地一推,脚下不稳,朝前踉跄几步,险些翻到船下去。

    回身瞧时,就看那少女已起身出了舱,俏脸含笑,一双杏眼却火惹似的狠狠盯着自己,那杀气腾腾的样子与当时在魁宿楼中全无二至。

    “你这女人,莫不是疯了?”秦霄凛着眉,不由也怒了起来。

    那少女却不说话,寒脸笑吟吟地走上前。

    这样子活像是要杀人,瞧得人心头发毛。

    秦霄唇角抽了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你做什”

    这话像被从中生生截断,但听一声闷哼,他身子便平平地向后飞出,“噗通”落入江中。

    “秦公子!”

    后艄那舟子当即惊叫起来,忙着便解了上衣要下去救。

    那少女收回腿来,面上那抹骇人之色终于隐去,得意一笑:“你莫动,且叫这厮吃点苦头。”

    那舟子一听这话,又见她身负武功,性子泼辣,哪敢违她的意,当即顿住脚,可望见秦霄在江水中扑腾,却又怕出了人命,嗫嚅道:“姑娘,这秦公子是读书人,不懂水性,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人可吃罪不起。”

    “人是我踢下水的,你怕什么?莫急,稍时等这厮求饶了,我自会拉他上来。”

    秦霄在水中听得分明,不禁“啧”了一声。

    这丫头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全没有半点女儿家的温柔矜持,白白生了张清丽雅致的脸,简直是苍天无眼呀。

    只可惜他秦霄虽是读书人,却生在江南渔村,自幼在村口河中泡大的,便是寻常渔民的水性也未必及得上,等闲在河中瞥个半盏茶工夫也不在话下,要他求饶?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暗自计议,又装模作样地扑腾了几下,便沉入水中。

    那少女满心以为这文弱书生一落入江中便会吓得魂飞魄散,出声呼救,哪曾想他只是挣扎,却不言语,也不知是有几分骨气,还是惊吓得傻了,跟着忽见他沉入水中,半晌没了声息。

    “秦公子他不会是”那舟子吓得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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