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宠婢-第2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陛下所中的是当年刺客荆轲匕首上的毒,全然是燕太子计划所为。那燕太子是何许人物?他行事怎会有所疏漏?焠于匕首上的乃是一味专配而出的奇毒,世间根本无解。若非当时陛下仅是在指尖划破了一个小口、中毒尚浅,便定是早已毙命当场。我这些年跟随陛下五次巡游,暗里寻遍了各地的草药和医书,日以继夜的钻研尝试,也才得以帮陛下多延了这些年的命。而如今,已然到了尽头……当真是……无能无力了……”
赵高倍觉揪心,又追了半步继续逼问:
“难道你就这般放弃了?你可知你一直替陛下隐瞒中毒一事,又无法再为陛下解毒延寿,届时陛下突然薨世,你无从解释陛下的死因,便定是死路一条,更甚者,还可能连你的亲族都会受到株连!”
“不是我放弃了,而是真的别无他法!且为臣者,侍得明主,忠君而亡,这便是最好的死法。至于我的亲族,他们多年来都同我一起受到陛下的眷顾,安享我高官厚禄的荫护。既能与我共荣,自也当与我共辱。株连,并无不妥。”
夏无且眸中隐泪,却是坚定不移、九死不悔。
“你!……”
赵高气结,终是紧握了双拳咬牙认道:
“好……好!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是这般执拗之人,既然事情已经再无转机,那我背起那千古骂名又当何妨?只要能令陛下如愿以偿,只要能……换得她一世安好……”
—————————————
这平原县当真是不大。
梁儿与赵政在此处待了数日,早已将所有可看可玩的全都体验了个遍。
无事可做时,也就只剩下平原津的黄河可以反复一观。
且每次来看,震撼之情都不曾减少。
风物定,人无常。
黄河边上,梁儿几番感慨。
若就这般看着,当真是觉得这波涛奔涌的黄河与两千年后无甚不同。
可实际上,这期间经历了多少朝代更迭?逝去了多少风流人物?又有多少曾感人肺腑的大情小爱被世人逐一遗忘?
太多事,就连史书都记不过来,又有谁能梳理得清呢?
大秦王朝,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节点,纵使是颗耀目的明星,究其时长也不过就是昙花一现,就如赵政的寿命一般,璀璨,却短暂。
人们常说人生路漫漫,可她却从未如此觉得。
在她眼中,每一个鲜活的生命仿佛都是转瞬即逝。任她锥心凄苦、泪水干涸,也别妄想能将任何一人留下……
包括……她的政……
一旁,赵政静静望着面对黄河、痴然立于风中的梁儿。
雪裙出尘,衣袂狂舞。
飞扬的长发如丝如瀑,水润的粉唇吹弹可破,玲珑的明眸就如天下间最贵重的宝石,素雅莹白的肌肤在日光下仿佛快要透明消失了一般。
曾经在泰山之顶,她在他的封禅大典上乘风而舞,好似随时都会登空而去的仙子。
那一刻他心生恐惧,害怕她会真的就这样顺势离他而去,再不回来。
故而他对她提了要求,从此不可再在室外舞蹈,他不想再看到在大风之中翩然起舞的她,不想给出任何放她离开的机会。
可今日,他却分外希望她能就此离去,安好永世,纵使留恋,也不要回头……
“梁儿,可否在此为我舞上一曲?”
他柔声开口。
梁儿微怔。
“可是此处风大,与彼时的泰山多有相似……你不是说过……”
他凤眸一弯,温和而笑:
“彼时封禅,在场的人太多。我其实就是小气,不想让别人看到你曼妙旷世的舞姿罢了。而今这里除了你我并无他人近前,我想看。”
“好。”
梁儿笑容婉婉,微敛了头自袖袋之中取出赤玉箫来。
箫声起时,如鸣佩环,洋洋盈耳,而那细软婀娜的腰肢也同时款款而动,随音轻摆。
慢移疾转间,少女迎风飞舞,和着鸣箫,衣带飘飘,青丝洒洒。
柳腰轻,指削葱,
舞转回雪袖,箫思敛玉容。
有如芙蕖盛放,清雅灵动,若虚若幻……若影……若梦……
“政!”
梁儿余光见赵政身形不稳,连忙止了箫舞,飞奔过去以自己的身体将他撑住。
赵政脸色苍白,额冒虚汗。
“梁儿……我突感不适……我……”
他似是犯呕,颤抖着以手掩口。
梁儿双眼大瞠,满盈泪意惊恐的看向他的那只手。
那分明是……血!
第二百八十章 遗诏(一)()
这一刻终于到来……赵高满眼苦涩,却也满心毅然,亲驾车辇极速回往行宫。
车辇内,赵政仅留下一句“不可声张”便昏迷了过去。
梁儿守在他的身边惊惶无措的质问着夏无且:
“夏大人!你之前不是说陛下无事吗?为何会呕血?”
夏无且虽早有准备,但亲眼目睹如此骇人的鲜血出现在那抹他最崇敬的玄金皇袍之上,也是一时心惊难抑,悲恸不已。
他眉头紧凝,面含悲色,沉声道:
“陛下之所以呕血,是因为……毒已入肺腑……”
瞬间,梁儿大惊失色。
“什么毒?……何时中了毒?
……是谁做的?……
赵高?李斯?还是胡亥?……
她强忍着泪水在脑中疯狂的翻查着这几日来每个人的行为举止。
却在还未理清之时,已听到了夏无且的回答:
“……陛下所中的,是刺客荆轲匕首上的毒。”
“荆轲?夏大人在说什么?荆轲早就死了……”
梁儿本能的应着,却忽然转念,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陛下早在荆轲刺秦时就已经中了毒?陛下和你,瞒了天下人……也瞒了我?……”
她心中绞痛,唇上瞬间失了血色。
“梁儿姑娘……”
夏无且亦是心中难受,不知该如何安慰于她。
梁儿停滞许久未语,缓缓转眸望向衣袍染血、昏厥不醒的赵政,再开口时已然没了气力。
“陛下他……还有多少时日?”
夏无且不忍再看梁儿的神情,垂眸叹息:
“这……具体的在下也说不准,只不过既然已经呕血,便应是……”
梁儿双眸紧闭。
心,仿佛被人用绳紧紧系了死扣,又疼又堵。
几滴泪不由自主的滑落。
“……我明白了……那可否……用些药令他好受些?……”
“姑娘放心,在下定当竭力而为。”
夏无且心虚敛头。
他早已竭力……
陛下最后一次是以毒延寿,已经再无药物能令其缓解痛楚了……
—————————————
由于赵政之令,他中毒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故而夏无且备的药,便要由梁儿亲自来煎。
膳房之中四处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梁儿抱膝蹲坐在架于火上的药罐边,一边盯着药温,一边抹着眼泪。
中毒……他竟是中了毒……
难怪史书上的他死的那么突然,那么离奇。
他一直好好的,才只身射死一条那么大的鲨鱼没多久,怎得说毒发就毒发了?……
史书说他死于沙丘,她便天真的以为能在平原津多拖延一段日子。
可无论她如何逃避,该发生的,还是如期而至了……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梁儿姑娘,陛下醒了,方才已召见了左相大人和符玺令大人,陛下说想要见……”
内侍那句“陛下想要见你”还未全部说完,梁儿就已疾步奔出,直朝寝殿跑去。
她满面泪痕,急喘着入了殿门。
只见赵政坐靠在榻边,气色稍缓,却也还是不甚好看。
他面向她温和一笑,颇为无力的对着殿中侍奉的三两个宫人摆了摆手,几人顺势躬身而退,走时亦将门轻轻带好。
梁儿哭红着眼坐在了他的身边。
“为何瞒我?”
他瞒外人,她懂,可为什么也要将她蒙在鼓里?
赵政缓缓抬手,轻轻为她擦去刚刚落下的泪水。
“傻丫头,自然是不想看你难过……”
她咬唇反驳:
“你才傻,这么大的事,你怎可一人挺着?”
不仅如此,而且还独自承受了近二十年……
她越想越替他委屈,眼泪便如洪水般泛滥不止了。
赵政看得心疼,却佯装失笑,一面双手捧起她的脸庞为她拭泪,一面与她逗趣:
“你看你这么爱哭,若是一早便让你知道我中了毒,那这些年来,你的泪水岂不要将整个咸阳宫都淹没了去?”
梁儿没那玩笑的心思,只管眼泪汪汪的凝望着他,抽噎着问:
“你早就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才带着我到处种梨花?”
他沉下面色,摇头喟叹:
“此毒古怪,夏无且潜心钻研多年,也还是摸不清头绪。故而自中毒时起,我就不知我还能活多久。这些年一切正常,我便也越发不在意这毒了,却终还是在今日毒发……”
梁儿倍觉心伤,泪珠珠珠串串掉个不停。
她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挂着泪痕巴巴的抬眼追问:
“那前些日子你晕倒是否也是因为此毒?为何那时不说?”
“若非呕血,都是看不出的。那日当真以为是单纯的劳累。”
赵政又是一叹,大手轻柔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你这般多愁善感,往后没有我在身边时时哄你,你可万不能总哭,眼睛若是哭坏了,可就抚不得‘绕梁’了。”
她泪落阑珊,圆圆的杏眼红得仿佛最乖顺的小兔,抽抽嗒嗒道:
“不会有这一天的,我会随你一起死,我要永远陪着你,不让你孤单一人。”
谁知赵政闻言,倏的正了面色,双手抚上她的肩膀。
“不,你不能死。你活一日,扶苏便一日无事;你若死了,扶苏便死。”
“这是何意?”
她眼泪未干,一抽一噎,怔目问道。
赵政半垂下眼,语气之中难掩忧思。
“我方才已让赵高代我拟旨、派人传召将扶苏召回咸阳主持丧葬、继承皇位。但赵高和李斯都曾与扶苏不和,我担心他二人会为一己私利借机联合篡改旨意对扶苏不利。”
梁儿一愣,急道:
“既然你已有此疑虑,为何还要让赵高派人去传召?”
这始皇遗诏之事是历史的疑团,但她万万没想到,赵政竟是早就料到了赵高和李斯会反。
赵政深眸幽幽,沉沉而语:
“我未立太子,扶苏是长公子。我死,扶苏便必定要回咸阳主持丧葬,继承大统。这一诏令,避无可避。而眼下蒙毅远去会稽,我身边仅剩李斯、赵高和亥儿三人。李斯全掌国政,玺印和虎符都在赵高手中,他还一直都是我代笔下诏之人,中车府令又可控制部分随行禁军,就连亥儿也是师从于他。李斯赵高若有反心,必定会选择扶持亥儿。如此三人联通一气,无论我令哪个内侍禁卫前去传诏,结果都会被拦下。与其到时撕破脸皮,不如直接交于赵高,而后由你前去应对。”
“我?”
梁儿瞠目,如此重大之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