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签-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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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铮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了朴风一眼,被灰布蒙住的双眼中尽是欢喜的亮光,他累得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心里一放松,他再也站不住,双膝一软就要倒下,他赶快用剑撑住。
见到朴风复活的鬼将们本更紧张,但一见霍铮单膝跪地站不起来时又松了一口气。他们大多只与霍铮交过手,完全不知道朴风的厉害,以为得到机会,跳扑过去。
他们这回的判断真是错得见了鬼。
与楚岩汐相比,慕雪的定力差得太远,浑浑噩噩中见到这些长相凶恶、奇丑无比的厉鬼潮水一样向她扑来,她惊恐地大喊大叫想逃脱,楚岩汐脑中的画面立刻乱成一团,随即他亦不受控制地被拉入这似漩涡的境况里。
女子的右脸上画有朵写意的红荷,衬着她干净清秀的眉眼及白里透红的皮肤,美不胜收。她在水边照了又照,不自信地抬起头问:“岩汐,这水里面的,真的是我吗?”
他长眉微敛,问:“你怎么……哭了?”
“我只是开心。我以为自己不在意容颜,其实,变漂亮我还是很开心。”女子抹掉泪,高兴地跳起来,转了两圈说:“我根本就不丑嘛,我不是妖魔。”
梦到此处,楚岩汐蓦然睁开眼睛,先看到一顶蓝色的帐顶,上面用彩色丝线绣着五子登科。他有些迷蒙,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
头部抽痛,他抬起手抚额,旁边立刻有人上前,问:“殿下,您好些没有?”
楚岩汐这才发现霍铮一直站在一边,脸色疲惫,眼中尽是血丝,他问:“我睡了多久?”
霍铮低声回道:“一夜。”
昨天的事情蓦然被记起,楚岩汐问:“慕雪呢?”
霍铮答:“她还未醒。”
楚岩汐坐起身,低头见淡青色的衣衫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咽喉中还弥留着血腥味,显然他昏睡前吐过血,但他却全不记得。他努力思索,记起最后隐约存于脑中的影像是朴风在对东方鬼帝说:“我会返回,绝不食言。”
这声音亦有些缥缈。想必是在当时神思幻境快要崩溃时楚岩汐抢抓住的一个画面,他不能肯定这句话是他在太傅记忆中的探知抑或是他自己梦中的片段。但即使是错误,他也要冒险走一趟。
只是短短一夜,太傅夫人似苍老了十几岁。她显然也是守了慕雪一整夜,见到楚岩汐进来,她赶快站起身,动作太急,她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霍铮赶快上前扶住了她。
楚岩汐在慕雪床边坐下来。她粉嘟嘟的脸还是那么可爱,那双精明调皮的眼睛此时紧闭着,她无法再抗议楚岩汐抢了父亲。其实这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楚岩汐承认他有时也想伸手去掐掐她的脸,或者像霍铮一样摸摸她的头发,逗她开心。
只是别人做起来极简单平常的动作,他却怎么也做不来。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慕雪,许久,他才站起身,对太傅夫人道:“你放心,他们两个会回来。”
太傅夫人听出这并非安慰,而是承诺。与他接触这么多年,她深知楚岩汐不爱讲话,更不轻易许诺,但只要他能许下,必定能兑现。
她跪了下来,除了下跪,她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感激,这两个身陷梦魇死生难测的都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他们两个的苏醒。
楚岩汐背转身避开她的跪拜,道:“强迫自己好好睡一觉,不要让太傅看到你如此憔悴。”
第33章 破阵(1)()
两人从太傅府出来,骑马返回皇宫。若无必要,楚岩汐并不在太子府内直接创建叠境出口,因皇宫中不仅有位自命不凡的国师,还有十二位总以为修行高到已接近仙界的法师,若被他们侥幸识破法术变幻出来的太子及其护卫,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若直接消失不见,又易演变成一场让宫中上下惊惶的失踪事件。
楚岩汐虽贵为太子,但谨遵母命,一向活得低调不惹事,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循规蹈矩地从皇宫正门进进出出,让执事处能记载清楚他的行踪。
从昨日到太傅府至今日返转,不过是一日一夜的时光,但街道上的景致却完全不同。这条大道是通往皇城的主大道,亦是京城里最繁华最热闹的一条道路。这里酒肆林立、摊贩云集,玩杂耍者、卜卦摸骨者,或是乞丐、小偷,均见缝插针地夹杂在拥挤的人群中。
这可算是京城里最堵塞的一条大道,今日却冷清得门可罗雀,大多商铺已关门,许多人躲在关好的木窗里偷窥外面。有个小娃娃本站在自家门口吃着玉米,忽然一双手将他猛然拖进屋内,小娃娃被吓哭,低喝声从屋内传出:“还敢哭,小心鬼来抓走你”。
一句话,成功吓住孩子,啼哭声立止。
间或有一两家还在开门的店铺,坐着几位胆子比较大的顾客,郁闷地喝着酒,间或无聊地望望愈来愈阴晴难定的天。此时不过正午时分,平日里这个时候想通过这条大道,都需霍铮在前面吆喝开道,否则难以挪动半寸。
见到如此异象,楚岩汐心生警觉,勒住飞驰的白马,令它缓慢前行。他游目四看,发现这条大道上并不只少了许多人,亦加了不少东西。
有位凭栏饮酒的少年对楚岩汐道:“公子好眼光,你也看到了,是吗?”
见楚岩汐不理他,少年也不生气,又说:“这京城有皇瑞之气护着,按道理普通妖魔也进不来,这些人担什么心,吓得生意都不敢做,让我找个地方喝酒都难。”
他正说着,前面已浩浩荡荡涌来一支披挂整齐的队伍,领头的是一位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着道袍的白发老者,他就是久负盛名的国师,四位法师紧跟其后。从侧已奔出两匹快马,他们分别向楚岩汐及霍铮冲过来,大喝道:“国师出城,一边避让。”
那两匹马奔跑得极快,眨眼间已到了他们两个跟前,见他们没有避让的意思,两位军士也不多言,马鞭扬起就要甩在他们身上,霍铮大吼一声:“放肆!”
他的动作身形已够快,但有人比他还要快。刚才还在沽酒论事的少年已从楼台上飞扑而下,抱住楚岩汐身体后仰,堪堪避过长鞭的同时他眼疾手快地反手抓住鞭梢,用力一带一扯,那位军士即从马上摔了下来,而另一位也同时被霍铮扫落在地上。
霍铮转头看了一眼楚岩汐及坐在他身后的那位少年,正要说话,听到楚岩汐侧头冷声喝道:“下去!”
少年跳下马来,顺脚将刚翻身站起的兵士又踢倒,悻悻道:“小哥,你人长得俊,礼貌却差得很。我救了你,不说谢,蹭蹭你的马坐还这样吼。”
他唠叨时,已有十几位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少年蛮开心,摩拳擦掌想大打一场,但国师已看清圈中所围的人是谁,他一边大喊住手一边驰马冲过来。
楚岩汐坐在马上,轻轻摇了摇头,国师立刻明白意思,对士兵喊道:“这两位是宫中大内侍卫,你们退下。”
国师一句话即化干戈为玉帛,让少年气恨。
一位行在后面的法师并未认出微服出行的楚岩汐,毕竟他地位太低没有机会见到太子,这时正自顾呼喝:“即使是大内侍卫,也当给国师让道,这位是皇赐的亚帝,皇帝见了都礼让三分,更何况是你们。”
国师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但他却没有办法当场发作,只命令后面队伍让开一条道路,让两匹马通行。
看着两骑绝尘而去,那位不识相的法师又说道:“国师,您对他们也太客气了,小小大内侍卫……”
国师愠怒地打断他:“眼睛放亮点,什么都看不明白,你这点修行还想抓鬼?!”
少年重又坐回刚才饮酒的地方,手里多了一块晶莹透亮的玉佩,他看着玉佩,轻声笑道:“大内侍卫?嗯,看你功夫这么差,怎么混进去的?”
愈是往皇宫方向走,人反而渐渐地多了起来,许多人背着包裹牵着孩子行走在路上。再骑行一会儿,前面已经人山人海,堵得没有一丝缝隙,霍铮只能下了马,在人群中辟出一条道路。
离皇宫还有半里地的地方驻扎着禁卫军,不准百姓再前行,但是涌来的人太多,每个人都希望能更靠近皇宫一点,得到更多一些的庇护。那些禁卫军被冲击得有些抵挡不住,他们在领队的命令下排成对敌列阵,尖矛铜盾一致对外,步步进逼,要将百姓逼出警戒圈。但百姓却不肯后退,拼死抵抗,他们太害怕那些出入无形的妖魔鬼怪,反正入夜后被鬼怪吃掉也是死,在这里亦是死。一时群民激愤,矛盾激化,眼看这里即要成为战场。
“住手!”声音并不算太大,却威严十足,不仅是提着长矛欲刺的士兵顿住了手,城楼上的弓箭手亦收住姿势。
禁卫军中已有人认出楚岩汐,赶快跪了下来,领队亦大声喊:“太子殿下驾到!”
一时之间,城楼上及城楼下,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兵,连绵几里,所有人齐齐俯跪,场面颇为壮观。
楚岩汐对领队道:“百姓并非敌人,无须严阵以待,你们撤到外围,保护他们的安全。”
领队跪在地上,不敢说遵命亦不敢反对,楚岩汐当然明白他心中所想,道:“皇上那边,由我担待。”
第34章 破阵(2)()
领队这才磕头领命,转身下达命令。百姓听到传达的讯息后,在地上跪拜不起,山呼“太子仁慈”。
楚岩汐听了心里冷哼:“我仁慈?你们要是知道这些鬼怪全是被我放出的,你们还会讲我仁慈?”
跪着目送楚岩汐一行两人进了宫门后,军士们才站起身,组织百姓向宫墙走去。其实所有人心中都知道,鬼怪真要强大到可以不惧皇瑞之气而进入皇城,那么躲在宫墙下又能得到几分更强力的庇护?一切不过是心理作用而已。
楚岩汐返回太子殿略做梳洗,更换了朝服后即匆忙赶去求见皇帝。
他极少主动要求觐见皇帝——他的父亲。他对“父亲”这个词完全陌生,直至进入朴风的私人生活之后,他才知道,“父亲”二字代表的不只是敬畏与权力,还有许多温暖心动的东西。
实际上,他只有一位“父皇”,并非父亲。
执事太监弓着腰快步出来,请太子入殿。刚才武帝一直在议事,现在才有空接见在外等了近一个时辰的楚岩汐。
进入雄伟高大的大殿时,楚岩汐抬头望见端坐金銮殿上的那个人,他面色疲累,即使是金光闪闪的龙袍也未能遮挡住他沉郁难看的脸色。
楚岩汐依礼下跪,皇帝撑着手轻揉太阳穴,淡淡说句:“起来吧。”
楚岩汐起身,见对方目光望来即垂了眉。虽是自己的父亲,他亦当守着父君子臣的规矩,见了面也不可直视,楚岩汐对父亲着装的印象比对父亲的脸庞更清楚。
父亲胸口明黄的龙袍上绣着九条金龙,每一条都姿势各异,在云雾里张牙舞爪。他很小的时候挺害怕这些略显狰狞的金龙,但他骨子里是个很逆反的人,越是害怕就越要盯着看。
况且,他也只能看这里。
日子久了,他感觉这九条金龙都很亲切,龇牙突目的样子亦显出和善。
有时出席国宴或大的祭祀活动,端端正正地坐在武帝身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