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钗计-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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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主博览群书,就没听过那样一个词?事不过三。”
应逍收回手,眸光定定。
“我答应自己信任你三次。第一次,扶苏入狱,我虽有疑惑,却没追查。现在,你利用她,不管什么目的,我暂时作罢等后续。要是有第三次……”他没继续说后果,只道:“反正那些该瞒着我的事,宋卿好,你千万瞒好。”
“若无意被我知晓……你心里有数。”
听罢,宋卿好忽然弯了弯嘴角,攀上他肩膊,语气极近温柔转开话锋:“殿下方才气恼说,即便扶苏走了,你也不可能全心全意看我。那么——”
“你依然能全心全意看她么?”
举一反三的能力并非浪得虚名。
应逍本还处于主导地位,陡然在宋卿好的逼问下失势,心头猛一咯噔,下意识将她胳膊扯下,神情严肃逼人——
“要对你讲几次?她是我妹妹。”
“若不是呢?”
宋卿好的笑意突然僵在脸上。
少女倨傲仰头,在蹭蹭下降的温度中再问道:“还是老问题,若她不是你妹妹呢?”秀眸微张。
“我不信你从没怀疑过,你爹怎就忍心因为无中生有的意外将他的爱女入狱。或者更早之前,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吩咐无忌去彻查谈娘的身份?还有德妃,哪个王朝的妃子不是老老实实呆在宫中,皇帝却为何允她去阳歌?宫中口舌多……”
啪。
有人滔滔不绝的后话被打断。
殿内流动的空气也一概被阻绝。
好半晌,
“姓宋的,我警告你,有的话能讲,有的话不行。若让她听见什么风声,不用别人整你,我会亲自了结。”
应逍突然气急败坏动手,看少女头一歪,怒气比之前还卉涨,周身寒意四起。
此时,无忌还在寝殿外候着。
他刚才进去感觉状况不对,怕应逍真一个错手掐死宋卿好还没走,不出意外听见二人对话。
但他不惊讶。
当初调查谈娘是他一手经办,花了点心力,跟着线往下摸,前不久才算七七八八盘定当日往事,得到足够惊世的结果。公主入狱期间,应逍有阵子特别不对劲,连饭都吃不下,亦是因得知扶苏与自己并非亲兄妹。
那天,他和宋卿好也拌过嘴。
她质问为什么自己做的饭不吃,一提到扶苏就无可奈何云云,逼得心烦意乱的应逍在藏书楼睡了一晚。
所以嬴子期若不能劝来那苏乌莹,应逍心头是有准备的。
准备将扶苏劫走,大不了从此大应再无公主。
公主有什么好?
她只需在他身后。
被他庇佑。
所以禁宫之中,他欲言又止对德妃讲,“即便拼了这身皮,我也不允许小六有事。”
只没想,嬴子期用一纸婚书,阻绝他的破釜沉舟。
可就在无忌以为,这个秘密将被应逍埋在心间一辈子,宋卿好却歪打正着,逼出真相。
王府寝殿。
两人还在无休止地针锋相对。
宋卿好被赏了巴掌,捂着脸,心头有什么东西哐当一下,砸得她五脏俱碎。
她不过觉得有蹊跷,大胆假设一下,试探自己在应逍心中的位置。但看他的反应,那巴掌堪称醍醐灌顶,她突然笑不出。
“你查过了。”她幽幽道。
少女脸庞已经有红色浮起,荡在应逍眼中,心间愕地一扯。他理智稍回,抬手想要安抚下她,宋卿好却以为他还想动手,情不自禁往角落靠去,一脸戒备看着他,不断重复四个字。
“你查过了。”
陡然,应逍伸出的手指曲起往回收,咬牙,“你——”
“为何老是刨、根、究、底?”
他脑子里有根弦彻底断掉,先前凛冽的气势,更多转化为无可奈何的颓然,“有的话不讲穿就永远能维持现状。我永远是兄长,她永远是小妹……连我都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为何你还要咄咄逼人!”
“因为我不要七零八落的!”
宋卿好刚才被一耳光打懵,现在重新打起精神,“明明我付出的是全部,凭什么只能换残羹剩汤?难道殿下还不了解我?要么全给,要么全不要!”
应逍被激得直冷笑,“看来贪心真是女子一贯通病,你宋卿好也免俗不了。”
“贪心吗?”
少女凑近,妄想将对面人看清,“那是因为你没有全心全意爱过一个人。”
“你对扶苏的朦胧感觉,以前碍于身份不得不克制。你后来因我心动,却始终处处提防着被我算计,也无法实打实回应。应逍,如果你全心全意爱过,就不会觉得我贪心。因为对你而言,那个被你爱着的人就是天下啊!”
谁会希望自己的天下有别的侵入者来分一杯羹?
“但是刚刚,就在刚刚……”宋卿好抚着面,艰难望向他。
“我的天下没了。”
应逍被少女脸上毫不遮掩的痛色刺到,突然也感觉心窝处扎下一把尖刀。
血涌出来,血腥味儿令人发闷,闷得他亟待解释:“我早就知道真相,但我什么都没做,这还不够吗?她喜欢嬴子期,我何曾阻止?她一意孤行要跟随御队去围猎场,我何曾干涉?”
“一定要做了什么才算心里有鬼吗!”
宋卿好眼眶发红,已然哽咽。
“得知她跟嬴子期私奔时,你表现出来的不镇定。害怕她的身世曝光,你赏我的一巴掌。还有你每时每刻对她的担心与关心……一幕幕,如今都在我脑海交替闪现着……”
“犹如凌迟。”
气数()
围场朝南的方向;是座商朝遗留下的古城;原名沬邑。
嬴子期带我一路南行;经过沬邑云门山;传闻几百年前;这里曾设立过闻名天下的军校;还是武王伐纣的古战场。
此处依山傍水;是个适合隐居的好地方。
我回头对嬴子期说,“这里的地势好像陈仓那座山。”
他对陈仓似乎也有某种情结,否则不会径直带我到这里。我也是心大;连问都不问去哪儿,就跟着他一路狂奔到此。
见我回头,嬴子期抿唇;上半身微微往后退;“有铜镜吗?”
“干嘛?”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自皇宫出来时,刻意叫妙津给画了个特显美的眼妆;恨不得将自己漂漂亮亮的样子拓进他心房;好叫他在别人身畔;心却日夜难安;但我似乎又失败了。我没出息地哭过一场;不用想便知脸上还挂着遗留痕迹,大白天看都有些骇人。
从嬴子期嘴中听出嫌弃;我不情不愿地离他远些,刚想跳下马;突然被他按住手腕。
我下意识回头;鼻尖不期然被什么东西咬上一口,痒痒痛痛的。
“你、……”
我被突然的亲近吓得不住咯噔,他却镇静,好像比这还亲密的事情我们已经尝试过。
“早就想做了。”他忽说。
原因是每次看我哭过后鼻尖都红彤彤,像什么水果,叫人忍不住尝一口究竟酸的还是甜的。
我挨了这一下,感觉被冷风吹久的脸迅速发热,下意识摸摸鼻尖。
“那……甜的还是酸的?”
嬴子期不再按捺真实情绪,偏头失笑。
“咸的。”
说完就下马,双手箍着我的腰将我抱离马背。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不做公主的快乐。
云门山上有处茅草院子,环境不怎么样,面积倒不小,里面还有些普通生活用品,也不知嬴子期怎么找到的。
问及,他面上闪过半丝不自然,“一个故人的故居。”
我暂时还不知那段纠葛,没法将救我的秦伯和这个故人联系起来,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愿深究。
因为无数前车之鉴告诉我,往往深究得来的结果,都不是我们想要的。
所以很久之后,三哥对我讲,虽然世人都觉得宋卿好绝顶聪明,他却不觉得。
“懂得装傻的才是聪明人。这点,你比她看得透。”
宋卿好太浓烈。无论是她给的情,还是生的恨。
“既然如此,当初为何招惹?”
“我以为自己有足够能力招架。”
可越相处越发现,她有太多面,多变到他偶尔都分不清,究竟哪个她是假,哪个是真?彼时,三哥还对我提起曾和宋卿好有过的京师一日游。
他说,那天的宋卿好很招人疼。踹绸时,他将她半抱起来,她就傻得在他怀里乐,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原来这才是矮子和高个儿的正确对话方式啊。”
当时他回,要不要试试矮子和高个儿的正确亲吻方式?
其实真正想说的是,“要不要试试永远做个矮子?”
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儿顶,你一个矮子,犯不着逞强。
三哥说,那天的宋卿好,亮得叫他移不开眼。那日,我的身世早已为他知,他以为自己会纠结会惆怅会辗转反侧,可宋卿好只不过摸着天下的毛,无害地对他眯起眼睛说,王府毕竟是家。他脑中闪过的念头,竟真的想给她一个家。
可家是什么呢?
是卸下防备,是勿用攻心,是可以沉沉睡去的地方。
而他的枕边人,无时无刻都在筹谋,就连一个笑容都充满算计。
“她真如口口声声那样爱我吗?我并非没感觉,我只是……不敢相信。”
我叹气,“从宋家覆灭那天起,她就不可能再干净。父皇当日将裕妃娘娘打入冷宫,你跟着我和母妃去阳歌不也如此?”
“所以才不希望她成为第二个我!”
那人喝了点酒,史无前例冲我扬高声音,令我一惊。
“我曾经也把灵魂交给魔鬼,是你将我拉回,也自当明白这角色的重要性。所以后来,我不止一度想从魔鬼手中抢她。我伸出手,我说宋卿好,你过来,你什么都不用管。你想要的公正,你想体尝的快意,那些伤害你的人我都会逐一亲候,包括我自己,而你只需要等。当初宋不为事件我也有一定责任,我分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但为了在父皇面前隐藏自己,我没发声。可我已经打算把自己赔偿出去,还不够么?而她不信,她不信……”
说着,他往后倒,倒向世人争先涌后都想爬上去的那把交椅,却并不开心。
我霎时发现自己从未了解他,鼻间涌上湿意,“可你们现在什么阻碍都没了……”
男子手背覆额头,表情无法看清。
良久,
金漆玉地中回荡着四个字。
“气数已尽。”
★★★
云门山和陈仓山巅长得真是八九不离十。
走出茅草院举目下望,也能看见一汪湖,嬴子期说它有名字,“叫灵湖。”
灵湖?
“听这名字像可以许愿那种诶!”
嬴子期的表情被我逗得几乎绷不住,“关键你有多余的钱币扔下去许愿吗?”
我忽然后悔,自己干嘛发疯地将金冠耳环首饰都扔掉,导致我两一路走来,他身上仅剩的盘缠都用光,现在是要吃糠咽菜的节奏……
戏本里关于私奔多美好多惬意多么伟大都骗人的吧?
要一个手无寸铁还没生活经历的姑娘独自生活在山水间,哪儿那么容易!
好在以嬴子期的身手,打个猎什么的倒不成问题。
“吃糠咽菜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