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拾珠-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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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计没多久就回来,手里端着几碟小点心,还给他倒茶,他拈起一小块灰白色的糕点塞进嘴里,入口即化,软糯的余香留在舌尖,他吃完一块忍不住问道,“这个,很贵吗?”
“这都是楼里最好的糕点,公子刚刚吃得这块乳香酥酪,一小块就要用一木桶牛乳做,所以一碟要卖到十两银子。”
他怔怔地又问道,“那,那一会要是她不付帐,你们会怎么办?”
“付账?不,不用,雁小姐是当家的贵客,一切吃穿用度自然都是当家请的。”
龙儿心下暗叹,难怪,他还说怎么就突然变得慷慨了,原来是慷他人之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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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三文推开雕花木门,琉璃屏风四展立在门前,屋内一阵烟雾缭绕,熏香浓郁,她在门上重重地扣了一下,绕过屏风,正左拥右抱的女人见到她,笑道,“想请你出来一次,可真不容易呐。”
雁三文在她对面坐下,她在右手边男子的身上拍了一下,“过去伺候雁小姐。”
那男子见她一身破布衣,很是不甘愿,雁三文眼角一斜,“免了,看见男人就心烦。”
“又有谁惹到你了?”
“没人惹到我,只不过赔钱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那女人摇头,示意那两个男子出去,她掐灭了熏香,“三日后,宁王府就要上我的聚宝阁挑场子,还好你这次肯帮我。”
“记得你的条件。”
“忘不了。”她无奈地叹气,复又兴致盎然地挑起了眉,“不过我几天前刚刚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什么事?”
“听说宁王府丢了件宝贝。”
“宝贝?”雁三文似乎也有了兴致,“什么宝贝?”
“查不出来,她们消息锁得很严,不过看那样子应该是件很重要的宝贝。”
雁三文耸了耸肩,“给我开两间上房。”
“两间?”
“嗯。”
“你还带了人来?”她惊愕地张大了嘴,“男人?”
“男人?还算个男孩吧。”没问过龙儿的年纪,不过最多也就十五六岁,什么男人,在雁三文眼里还谈不上。
“原来你喜欢嫩草啊。”
“你怎么这么烦?有空去查查宁王府这次到底准备了什么人来挑你的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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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难断寸玉,说的便是赌石一业。雁三文还是穿着那身粗布灰衣,龙儿跟在她身后,“为什么要赌?”
“赌得好,解石刀一下要是水足透玉,便是一夜暴富,可比干什么其他的都要容易。”
“可是,这些钱不也很容易打水漂吗?”
“当然。”雁三文跨进聚宝阁的大门,龙儿从兜头盖下的帽子间偷眼打量着这座古玩店,博古花架上满布着青瓷玉器,各式各样,前面摆着标签,上面写着价格,正中摆着三四块半人高的石头,看上去皮质粗糙,有两块上面还有红印。
“你就是余生请来的人?”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看着她,又扫了眼她身后包得严严实实的龙儿。
雁三文点头,衣角被人扯住,“干什么?”她回过头。
“我去外面等你。”他包得越加密不透风,连眼珠子都不露出来了。
“不行,今天还要你帮我。”
“你叫什么?”那女人又问道。
“雁归。”
“好,雁归,请吧。”她手一摊,身后四块大石,龙儿很是不解她们要做什么。雁三文走上前,细细地一块一块摸过,甚至,伸手抠出小碎屑放到嘴里舔舐。
她指了指第二块,那女人叫过自己身后的人,那人手里拿着解石刀走上前。
龙儿扯了扯雁三文的衣角,“这是干什么?”
“每年都会有的,同行间的赌石赛,要是输了。”
“会怎么样?”
“赔钱,凡是这店内和解出来的玉石质地一样的货价钱加起来是多少,输的就要赔给赢的那个多少,还要关门一年。”
那人先解的是第一块最大的石头,也是那女人挑的那块,几刀下去,水足色佳的上品翡翠,那女人面露得色,龙儿又扯了她一下,“你有把握吗?”
“没有。”
“没有?”
“赔钱又不是我赔,关门又不是关我的铺子。”
那人又开始解雁三文那块,龙儿垂下眼,就见雁三文右手握紧了拳,他忍不住在帽子下面轻笑,看来,你也不是像看上去那么不在乎嘛。
几刀下来,却还是黑漆漆的石屑,那女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雁三文耸了耸肩,再一刀下去,那执刀的女人面露异色。
“怎么了?”
“是,是晶石,我不能用这把刀了。”她换过细小的锉刀小心翼翼磨着石块,慢慢的,晶石露出来,那女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墨,墨晶。”
烟、茶、墨,晶石的三种极品,而墨晶,更是其中之最,传言具有明目的功效,那女人颓废地看着她,“我只以为这块石料中没有上等玉石,却没想到竟是墨晶。我输了。”
“好说。”她开始站在那博古花架前面,一手飞快地指过,“这里的晶石雕也不少,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那个,角落里那个烟晶,对了,那个茶晶。”
“你慢点,谁记得下来。”
“龙儿。”
“嗯?”
“多少?”
“五万七千三十一万两。”
“好了。”她朝那女人挑了挑眉,那女人看着龙儿,雁三文挡在她身前,“龙儿,她不相信,去拿算盘过来。”
“你叫龙儿?”那女人还是盯着他,龙儿躲到了雁三文身后,她拉着那女人,“你干什么?没看见把人家都吓到了。”
“把你帽子揭了。”那女人口气不耐,雁三文不爽了,她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呼来喝去的。
“你凭什么要他揭帽子?”
“我只是想看一眼。”
雁三文伸出手,“看一眼是吧,刚刚的银子翻倍。”她没想到那女人眼也不眨一下,对身后侍从道,“拿银票来。”
“你有病。”
她把银票扔给雁三文,对龙儿道,“现在可以揭了。”
“慢着。”雁三文拿着银票,对店里原本的伙计道,“上面写着丰氏钱庄,给我去兑,看不到现银,不给看。”
“雁小姐,这城里没有丰氏钱庄,最近的也要几个城外,一来一去至少一天一夜。”
“没办法了,我先记着,什么时候你有现银了,再给你看。”
那女人眯起眼,一把扯过雁三文扔给自己手下,雁三文手无缚鸡之力,被她一抓差点甩出去,那女人走上前一把拉开龙儿的帽子,雁三文被那侍从扣着手,“咳咳,你谋杀啊,你。”
“龙儿,果然是你。”
他不住闪躲,惊恐地要退开,求救地看着雁三文,雁三文叹了口气,突然间,那个抓着她的和那个女人都倒地,龙儿惊愕地看着她,雁三文一脸痛心疾首,“三十两一根的银针啊,我自己上次被人抢劫都没舍得用,倒是替你用了两根,等你那个爷爷来的时候,我非得加价不可。”
他一怔,突然笑出声来,雁三文瞪了他一眼,“还笑,她是你什么人?”
他止了笑,眉眼黯淡,“家人。”
“家人?你是宁王府的人?”莫名的,突然想起余生说得宁王府的宝贝,这个女人,宁王府世女,是他家人?她不是,把自己扯进了一个大麻烦里面吧?
第14章 天下第七当(五)()
“我们不回去吗?”龙儿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背着那个大包袱,里面装着已经基本磨出来的墨晶,不过还没有加工过,还是天然料。
“谁说要回去了?”雁三文头也不回,“我要去京城。”
他顿在了原地,“为,为什么要去京城?”
“你以为我这次出来是做什么?来这里只是顺路。”她脚下不停,走出去好一段才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她转过身,“不想去?”
“不想。”
“那就乖乖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了你就不去吗?”
雁三文叹气,“没人告诉过你,别和我谈条件吗?”
“那是,我,我姐姐。”
“既然是宁王府的公子,那个你爷爷又是怎么回事,还当了你?”
“他不是我爷爷,他是我爹爹的朋友。”龙儿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胎记,“是他带我离开宁王府的,他去替我找可以除掉这个的药。”
“为什么要离开?”
他突然蹲下身,却不吭声,雁三文朝回走了几步,走到他跟前,他抱着双膝,“反正,她们又不当我是人。”
雁三文不解地挑眉,他又道,“在她们看来,我就是一个最好用的工具。”
是挺好用,就是麻烦了点,雁三文心下暗想,她又问道,“那为什么要,当给我?”
“他说,当给你最安全。”
雁三文好一诧异,怎么她自己从来不知道,她的名声比镖师还要牢靠。
龙儿看她似乎挺得意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说,你这个人小气到天下罕见,只要是标上了你的所有物,你就一定会保住。
他仰起脸看着她,“可以不去了吗?”
“可以”
龙儿面上一喜。
“除非,现在天下掉一箱黄金珠宝把我砸了。”她伸腿踢了踢他的脚,“起来了。”
龙儿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你真名叫什么?”
“才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我又不稀罕。”
“哼。”他走在她身后不理她,雁三文只当是小孩撒泼,也不管他。
一直到当晚,龙儿才发现,这路,压根就是回花落镇的路,只是不断兜兜转转地绕着圈子。“你骗我。”
雁三文打了他一个暴栗,“我浪费我千金一刻的宝贵光阴,绕远路替你把人给甩了,居然不感谢我,还在这里嚷嚷。”
“有人跟踪?”
“知道自己是个大麻烦了?”她没好气道。
他暗自咕哝了一声,雁三文摇头叹气,“我记得你刚到的时候,乖得很,说东就不会往西,从来不会顶嘴,连正眼看我都不敢,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他怔了一下,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因为在她面前,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脸上被人称作丑八怪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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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至少对于雁三文来说是这样,当然,如果那个越来越唠叨的小鬼可以安静些,那就更好了。
她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门外传来龙儿的敲门声,“雁三文,豆浆油条拿回来了。”
她叹了口气,自从他把早晨排队的事揽了去后,她就不用那么早起来了,这似乎,不是个好习惯。
她起身穿衣,开了门,接过豆浆,龙儿却站在她身前没有走。“怎么了?”
他伸出手,雁三文前后看,“干什么,又没烫着?”
“袖子,短了。”
她这才抬眼打量他,“你怎么又长高了,不是才给你换过衣服?”
“可是我要长高,我有什么办法?”
“你就把之前的衣服剪了,缝一下,拼一下,不就好了。”
“雁三文。”
“还干什么?”
“今晚,我们能不能不要在家吃饭?”
“为什么?”
“今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