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庭筠-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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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秋抹了抹泪，开始小心翼翼地为苏小姐清理上药。看着长长的划痕，她自言自语道：“这么光滑的背，要是留下伤疤可怎么好。”

　　　　苏小姐没有紧张，她说：“没事，有些天灾人祸本就不可避免，但是努力将伤害降到最低我们是可以做到的。三妹那里有不少好药，她肯定有办法。”

　　　　静秋这才放了心。

　　　　正说话时，外间传来苏雪婷和林凯风问好的声音。然后就是她敲门的声音。

　　　　静秋想苏小姐既然日后要向苏雪婷讨药，那么自然也不怕苏雪婷知道自己受了伤，于是立马起身开门。

　　　　苏雪婷一进门就看到地板上的一片狼藉，沾满点点血迹的衣服散了一地。而苏小姐正赤裸着后背望向她。

　　　　她惊讶道：“这是怎么了？才一夜未见，姐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静秋接过她手中的药箱放在床上，说：“三小姐您缓缓再问，先帮二小姐上药才是要紧的事情。”

　　　　苏雪婷闻言忙坐在苏小姐身后，帮她查看伤势。仔细察看一番后，发现划痕头浅尾深，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是一张纸的厚度，说道：“还好，只是皮外伤，不然新伤加旧伤，可要难过一阵子了。”

　　　　苏小姐点点头。苏雪婷说完，也不磨蹭，利索地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然后将一些白色的粉末倒在纱布上为苏小姐敷好。

　　　　上好药后静秋为苏小姐取了一件厚实的棉衣穿上，苏小姐任性要穿春衣，她却不能任由苏小姐作践自己的身子，本来就是伤病交缠，要是让春风入了骨子那更不得了了。于是，苏小姐穿了一身棉衣棉裤后就显得异常臃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先笑了。本来一脸紧张的静秋和苏雪婷也破涕为笑。

　　　　苏雪婷说：“母亲去外祖母那里了，天还不亮，母亲就被叫去了。”

　　　　苏小姐浅笑：“正常。我想她们马上就要来我这里了。”又对静秋吩咐道：“去换件漂亮的衣服再来伺候。”

　　　　话音未落，院子里几个丫鬟齐齐的声音就响起：“老太太，苏宜人。”

　　　　苏小姐抿嘴一笑：“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苏雪婷还在云里雾里，不过还是立马跟着苏小姐出去请安了。

　　　　林老太太和苏宜人已经进了堂屋，见苏小姐她们从内室出来，眼睛却是盯着最先走出打帘子的静秋。

　　　　林凯风坐在林老太太旁边，看着苏小姐苍白的面色，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静秋扶着苏小姐坐下后，便要出门端茶。

　　　　林老太太却冷哼道：“别去了，我这个老太婆可承受不起朱雀仙的茶。”

　　　　静秋闻言，吓得转身就跪着地上：“老太太恕罪。”

　　　　苏小姐却是不咸不淡地对她说：“起来，怎么样都是起秀的第三名，日后要飞黄腾达呢，不能动不动说跪就跪了。”

　　　　静秋愕然，但还是站了起来。垂着头站到苏小姐身边。

　　　　“苏雪平。”林老太太皱着眉瞪着苏小姐，“你眼里还有林家，还有我这个外祖母吗？”

　　　　“外祖母是来兴师问罪吗？如果是，那么就问我吧。”苏小姐淡淡道。

　　　　“静秋的卖身契还在林家呢？她有什么资格参加朱雀起秀？一个丫鬟不规规矩矩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一心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哪里还有本分？”

　　　　苏小姐平静地喝了一口凉茶，缓缓说道：“祖母，先帝定起秀规则时，只说是适龄女子，有才有艺，不管贫穷富贵。再说规规矩矩做事，静秋原先就是制香的丫鬟，何来不本分之说。”

　　　　林凯风和静秋都很惊讶，根据侍者的说法，昨晚林凯风与那文士说话时，苏小姐已经走了，那她怎么知道。

　　　　苏小姐解释说：“第一、静秋身上总是带着各种各样混杂的香味，不只两种。第二、静秋的手指甲里一直都有各种颜色的粉末或者膏状体，就连她的指甲也微微变色。我没有去过厨房，我想那里应该有静秋的全套设备。表哥爱香，也爱鼻烟，但是时间有限，不能亲力亲为，所以才培养了静秋，是吧。”说完望向林凯风。

　　　　林凯风点头称是。林老太太更加不满，怪事年年有，今年真是特别多：“好，且不说静秋失职，就说你让静秋去参加起秀，是何居心？”

　　　　“母亲。”这一次苏小姐还未说话，苏宜人先开口了，“您怎么能这样说平儿呢？平儿不过是年纪小，贪玩。”

　　　　“静秋，你去外面看着。”苏小姐说。然后看着林老太太一字一顿问道：“外祖母，为什么林家的女儿都不去参加起秀呢？以林家的实力要培养出能人也不是不能。”

　　　　林凯风早就注意到这件事，心中已有了猜测，只是一直未和林老太太证实，他也竖着耳朵想听听。

　　　　这下，林老太太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出不了，她想说烟花女子常去，所以林家不愿意让女儿参加，但又害怕苏小姐拿出先帝说事。先帝的每条政令，她似乎都记得一清二楚，并且她丝毫也不避讳谈及皇家，这让林老太太收敛了。

　　　　她便说；“我们林家虽说是商户，但是有财有势。我们家的女儿本就尊贵，哪里需要去参加起秀？你母亲不也嫁给了你父亲，成了官家太太。”

　　　　苏小姐却提醒道：“外祖母，尊贵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的，唯有皇室才能当得起尊贵。当年父亲娶母亲时也只是一个秀才，不然。”

　　　　“放肆。”苏宜人打断了苏小姐，“平儿，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苏小姐也不说话，只是心中一个想法又坚定了几分。

　　　　林老太太心中更加不平静，林家怎么招惹这样一个妖孽，又问道：“苏小姐，你究竟有何高见，要知道现在外面对林家这一个丫头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传的就是林家小姐不如一个丫鬟的话吧。”苏小姐淡淡的说道。

　　　　又说道：“难怪外祖母生气，外人说来，商户家的小姐本就比官家小姐矮了一大截，经此一闹，更看不起了。”

　　　　林老太太心里吐槽道，你还知道啊，明明知道还偏要去做，不是另有所图是什么？

第59章　你走吧（）　
苏小姐虽然给了林老太太台阶下，可是林老太太并不想就坡下驴，毕竟她还在世呢，就算苏小姐要为林家解决商路问题，那也不能整日在林家兴风作浪。

　　　　她便说：“你既然知道对林家名声不利，又何必要那般行事呢？”

　　　　苏小姐疑惑：“如何就是对林家名声不利呢？”

　　　　林老太太无语，不是你自己刚刚说的吗？外面流传着林家小姐不如丫鬟的丑闻，不过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让林家的姑娘以后怎么嫁人，静秋嫁出去是威风了，可是林蕣玥，林莘玥岂不是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之下？

　　　　苏小姐也见老太太不说话，心下也明白了她怎么想。其实一个丫鬟参加不参加起秀，老太太一点都不关心，她所在意的是，这件事会对林家造成什么伤害。

　　　　而目前可见的伤害就是流言蜚语。

　　　　苏小姐莞尔笑道：“现在林家最担心的事情无非就是表妹的婚事。”

　　　　林老太太气得想吐血，听听听听，这真是亲外孙女吗？还无非，有把林家放眼里吗？

　　　　苏小姐继续说：“外祖母其实不需要担心的。人们只是一时嫉妒罢了，特别是其他商户。他们有些费尽心力地栽培自己家的姑娘，都不能在起秀中崭露头角，可我们林家一个丫鬟都能得了第三，别说是小姐了。人家这般委屈，还不许多发几句牢骚顺顺气吗？”

　　　　听到这里，林凯风忍不住笑出声，合着外人的流言蜚语到她这里就成了由嫉妒而产生的牢骚。

　　　　不过受到林老太太一个凌厉眼神之后，他只好立马掩起了嘴角的笑。

　　　　林老太太又问：“那听你这样说，我们就该纵容着他们说下去？”

　　　　苏小姐郑重地点点头：“不错。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反应过来这件事。到时候，就算情况到最坏的地步，也是三方观点僵持不下。”

　　　　听到这里，林老太太才勉强放下一丝焦虑。当然除了这件事，林老太太心中还有另一块大石头不能落地。静秋怎么说都是林家的丫鬟，以后要何去何从还是得早些拿定主意。

　　　　苏宜人明白林老太太的心思，便和林凯风说：“静秋原是你屋里的丫鬟，她的卖身契一直在你那里。如今这形式我想也留不得她了，早日把她遣出府吧。”

　　　　林凯风却说：“静秋如今是二妹妹的丫鬟，就算如今身份变了，也该由妹妹决定她的去向。”

　　　　苏小姐莞尔，然后向外面喊了声静秋，小丫鬟便推门而入。虽然麻雀变凤凰了，可静秋依然是恭恭敬敬地站在林老太太面前，没有丝毫地位变化而出现的趾高气昂。这让苏小姐很是喜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随时保持一颗平常心，这很难得。

　　　　苏小姐开口说：“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你若留在林家，一来外人会说林家暴殄天物，二来这对你也不公平，所以今后你便是自由身了。你也是个富贵的姑娘了，只是该做的我还是得做，你上京的开销就从我的嫁妆中取。他日，你若能飞黄腾达，也别忘了林家。”

　　　　静秋一听苏小姐让自己走，忙跪在苏小姐面前说：“小姐，静秋就跟着您，侍奉您。”

　　　　林老太太劝慰说：“你有了银子，家里能好过许多，也不用再受苦了。怎么还不愿意呢？”

　　　　哭了一晚上的静秋眼睛一直又红又肿，此时眼眶又湿了，蛰得她只好微眯着眼。

　　　　静秋说不害怕是假的，现在她一方面憧憬着未来的富贵生活，一方面又对未知的挑战感到害怕。不过她心里有一个想法很坚定，那就是要让自己强大起来，给苏小姐一个坚强的后盾。

　　　　敲门声响起，张荣家的在外面说道：“老太太，外面来了一帮人，吹吹打打的，要不要让进来？”

　　　　这倒也在众人意料之中，好歹是得了起秀的第三呢。若是起秀只得钱财与名利，也不会如此受人追捧。重要的是，各地起秀的前三名从她们得了名次那时起就有了品级。那就是摇身一变成了女官，最后各地的秀女会在京师有场朱雀秀，朱雀秀中的前三甲得正六品官位，其余众人得正八品官位。有了官位但是却不需要进宫去伺候人，反而有机会嫁给官家，这当然是众多女子梦寐以求的。

　　　　静秋指不定就是以后就是哪个官员的妻子，而现在借着恭贺的名头来巴结自然是最好不过，那些官场的老油条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宜人忙扶着林老太太起身，林凯风却说：“无须劳烦祖母亲去。孙儿去应付就好。”

　　　　林老太太听他这样一说，自己也确实老了，该放心地让林凯风去做事了。于是复又坐下，和他说：“你且去吧。我同平儿再说说话。”

　　　　林凯风施礼告退。

　　　　苏小姐和苏雪婷将林凯风送出大门，在院子里时，苏小姐附在苏雪婷耳边低语几句。

　　　　进门后，苏雪婷就以制药为由拉走了苏宜人，只留张荣家的在门外侍候。

　　　　林老太太也知道，自己不得不和苏小姐私下谈谈了。

　　　　屋子里只剩两人，火盆的火熊熊燃烧着。苏小姐为林老太太斟好茶，然后坐在她的下首，先开口说：“外祖母，北林为何不让姑娘参加起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