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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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忠良这时已经剪完了指甲,随手将指甲剪扔在桌子上,两手交握在办公桌上,“这么看来谁都没嫌疑了?”
刘二宝无法回答。
毕忠良的心情却状似很好,无怒,反而笑了,神色悠然地说:“一只脚踏进我的陷阱,我不信他们还能逃得出去。”
正在此时,行动处的院门口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引掣声,一辆黑色小车和两辆军用卡车缓缓地驶进行动处的院子,恍若是山雨欲来的威压。车子停稳以后,影佐和李默群就从小车上下来了。涩谷打开军车副驾驶的门,一群宪兵从军车上跳下后迅速列队,来势汹汹。
唐山海和徐碧城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叹了一句:“来得够快。”陈深和扁头显然也听到了院子中的动静,扁头将头探出去,看着满院的日本宪兵一阵咋舌,“影佐将军和李主任都来嘞,会不会他们已经晓得这个事情了?”
陈深没有答话,神色匆匆地走出办公室,刚一出门就跟表情阴郁的毕忠良在走廊上迎面相遇了。陈深说:“影佐来了。”
毕忠良脚步不停,一面下楼一面道:“我知道。”
“为什么还带了宪兵队?”陈深跟着他下去。
毕忠良似乎略有不安,神色凝重地说:“一定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向李默群告了密。”
陈深一惊,“谁?”
毕忠良故意瞪眼,“是不是你啊?”
“放屁。”陈深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毕忠良沉声冷哼:“那还能有谁?不是唐山海,就是苏三省。”
二人走出大楼,正看见唐山海和徐碧城站在影佐和李默群的身边寒暄。毕忠良连忙匆匆迎向影佐,赔着笑脸热情招呼道:“影佐将军,您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
影佐没有吭声。反倒是一旁的李默群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怎么?影佐将军要见毕处长,还要事先请示?”
毕忠良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他打着哈哈道:“李主任别开我的玩笑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李默群显然没有跟他寒暄的兴致,冷笑一声道:“毕处长,‘归零计划’失窃的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毕忠良一听,额头都冒起了冷汗,“这个当然,忠良原本是想等查清此事之后,再一并向两位交代的。”
第138章()
他语气谦卑恭逊。不过今次来的这两个人显然都没有跟他客气的意思,影佐更是直截了当地看着毕忠良说:“毕处长,虽然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干,但我也提醒过你,这是一个不允许犯错的地方。”毕忠良只觉整个背脊都是汗湿一片,连声解释道:“我知道。但事情还在控制范围内,我一定是可以找到嫌疑人,找回情报的。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李默群笑着看他,“是吗?到了梅机关,你有足够的时间告诉影佐将军,谁是嫌疑人,我会替你把他抓回来的。”
毕忠良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巨变,脸色倏地一变,顿时有些慌了手脚。两名日本宪兵也在这时一左一右架住了他两只胳膊。
影佐冷冷地站在毕忠良身前说:“毕处长,请吧。”毕忠良这下彻底慌了,连声对影佐道:“影佐将军,请再相信我一次,此事还是可以挽回的,也只有我能挽回。”
影佐却早没有了耐性,眼神扫向涩谷,一声令下,一队日本宪兵押着毕忠良就往外走。苏三省、曾树、刘二宝和钱秘书等人都从办公楼里出来,眼睁睁地看着毕忠良被抓走,无人敢吭声。
梅机关是什么样的地方,在场的人都清楚得很。一旦进去了,能够活着出来的概率小之又小。毕忠良犹自不甘地喊着:“影佐将军,影佐将军”妄图对方能给自己一个从宽处理,但却无济于事。
陈深却在这个时候越众而出,走到影佐面前不卑不亢地道:“影佐将军,恕陈深冒昧。情报失窃老毕确实有责任,但他也是最了解内情的人,请影佐将军给老毕一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
毕忠良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陈深还敢站出来为他说话,这是唯一一个站出来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的人,眼中不由流露出感激。李默群却没有兴致观赏他们的兄弟之情,皮笑肉不笑地说:“陈深,你小子胆肥得很啊!难道你觉得影佐将军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要你来教导他?”
陈深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陈深绝无此意。但我相信影佐将军要的是‘麻雀’,是‘熟地黄’,老毕的命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倒不如让老毕去抓内奸,将功折罪。”
影佐一直作壁上观。此时他看了陈深一会儿,突然从腰间拔出武士刀挥向他的脖子,刀尖就落在他那根跳动的颈动脉上,“你还敢为毕忠良说话?”
陈深挺直了腰杆,纹丝不动,脸上没有丝毫惊慌。他说:“影佐将军,我的命就更不值钱,您不会要。”
一直阴沉着脸的影佐突然笑了,他将武士刀收回腰间,眼神中竟是有些赞赏的意味。他说,陈深:“我喜欢你的勇敢和义气。不过,除非你能把真凶找出来,否则我很难保证毕忠良还能活着回来。”
陈深望向毕忠良,此时的他早已面如死灰,陈深自己亦无言以对。
影佐笑了笑,朝前踏出两步,走到众人跟前扬声道:“都给我听着,即日起,毕忠良撤职查办,行动处的事务暂由总部李默群主任代管。各分队的一切行动,听从李主任指挥。陈深,你要尽全力协助李主任,彻查此案。”
陈深也是满脸无奈,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应也要应下来了。他叹息着说了声:“是。”
他目睹着一脸绝望的毕忠良被押上了日本军车,眼见着日本宪兵队的军车缓缓驶出行动处,毕忠良就坐在那辆车里,透过后车厢向后望去,能清晰地看见陈深、刘二宝跑到了行动处门口。
陈深突然追着车子跑起来,口中喊道:“喂,姓毕的,等我,我会救你出来的。”
毕忠良攥紧拳头,突然觉得眼中莫名的酸涩,亦在车厢中应道:“替我照顾兰芝。”
陈深点头,不再追了,站在原地目送着毕忠良坐在车内驶远,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唐山海、徐碧城和苏三省等人也走到了大门口。李默群的声音却在他们身后冷冷地响起:“不想跟着一起去梅机关的,都到会议室来。”众人折身回到处里,唯有陈深目送宪兵队的军车远去,陷入了沉思。
影佐这次大发雷霆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样的勃然大怒,是不是真的说明他跟唐山海两人盗取的两份“归零计划”,确实有一份是真的?陈深转头望向唐山海,唐山海也看到了他,却没有与他对视,而是随着众人一同走向办公楼,给了他一个捉摸不透的背影。
陈深的目光仿佛无意地一一扫过众人。他注意到刘二宝和苏三省交换了一下目光,随即又看到苏三省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毕忠良此去必定是凶多吉少,但是陈深总觉得哪里仿佛不对劲。毕忠良真的会犯这样一个低级的错误吗?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和圈套,正等着他和唐山海往下跳?
毕忠良的突然被抓,让整个行动处的人都变得忧心忡忡。当然,这份忧心或许并非是在关注毕忠良的生死,更多的是担心自己一招棋错,也步了他的后尘。
第139章()
若说真的打心里着急的,也只有毕忠良的妻子刘兰芝了。自从毕忠良进了梅机关以后,这位平日被呵护的夫人几乎哭成了一个泪人,四处托人打电话,妄图能借一些牌桌上的友谊托上些关系,帮一帮忙。殊不知墙倒众人推永远都是古往今来的硬道理,此时的毕忠良无疑是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哪里还会有人愿意帮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很有可能再也不会活着走出来的人呢!
反观陈深,却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来宽慰刘兰芝,让她不要再病急乱投医,一切等到事情平息之后总会有答案的。而这个答案是好是坏,陈深亦没有想明白。
所有的牢房都是阴暗无比的,潮湿,冷硬,间或飘来阵阵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梅机关的牢房里,这种血腥气其实没有那么重,因为它所接纳过的客人并没有76号行动处的审讯室那样庞大。然而还是有很重的腥气,那是长年累月涂在墙壁渗透进砖石之间的死亡之气。毕忠良此时就坐在这样的房间里,相对于一般牢房的稻草堆,很庆幸,他拥有一张干净的小床。昏黄的灯光照在桌面的一只搪瓷杯上,那是他常年陪在身边的老伙计。
毕忠良抱着一只小酒坛,正在往搪瓷杯里倒酒。一名日本兵适时送上一只酒精炉,让他将搪瓷杯放在了炉子上。影佐坐在他的对面,一直默默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赞许道:“你很从容,而且自信。”
毕忠良说:“是。因为影佐将军说过,坐我这个位置的人是不允许犯错的。所以我必须自信。我相信‘麻雀’和‘熟地黄’一定会上钩,请影佐将军准备好电讯侦缉车,我们很快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影佐看着他搪瓷杯里透明的液体说:“为什么你固执得只喜欢这一种酒?”
毕忠良看着逐渐烧热的杯子,眼中像是凝望着一种忘乎所以的执著,“因为它有泥土的气息,每一坛女儿红都会在地下埋上十年或者更久。”他端起面前已经温热的搪瓷杯送到鼻子前,深深嗅了一口酒香,陶醉地道,“我喜欢这种土地的味道,它叫我踏实和安心。我成天做着无法安心之事,我太需要这熟悉的味道了。影佐将军要不要尝尝?”
影佐摇了摇头说:“一个真正自信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安心,所以我不需要它。忠良君,我欣赏你的才干。但还是那句话,假如你唱了这一出苦肉计,但仍然输了,我确实无法再放你从这里出去。”
影佐说罢就离去了,徒留下端着搪瓷杯的毕忠良坐在桌前良久。他脸上的肌肉有些抽搐,到底还是难掩内心的恐惧。这次他的赌注下得太大,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他的身体又开始发抖了。这个时候他迫切需要那口温热的酒,那口能够让他感受到熨帖,感受到泥土深埋在地下的踏实感。毕忠良拿起搪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熟悉又扎实的味道让他努力镇定下来。
如果说梅机关的上空飘荡的是一片散不开的乌云,那么行动处里也一定无法拥有祥和的晴天。毕忠良走后,那个位子上的人换成了李默群,他正坐在办公室内跟钱秘书了解情况。
圆滑的人总会懂得适时地见风使舵的,钱秘书就是一个很懂其中道理的人。自打李默群迈进行动处的大门,他的腰就没有完全直起来过,这种点头哈腰的奉迎不见得招人喜欢,却也不至于让人讨厌。
李默群一连询问了他很多关于“归零计划”丢失当天发生的事情,钱秘书都答得知无不言。值得寻味的是,识相的走后,不识相的也被他招了进来。
陈深双手插袋站在李默群面前,对他突然的任命觉得奇怪,又不奇怪,或者说是在意料之中。李默群决定任命他为现任76号行动处的代理处长,负责追查“归零计划”丢失一案。
陈深漫不经心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一脸无赖地说:“我能不干吗?”
李默群的脸上倒是显出几分意外,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