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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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头点头,“怪不得了。我想嘛,李小姐没这么笨的。”
李小男接着说:“结果他赶着牛车带我们越走越偏。我问他,‘这好像不是早上来的路吧?’他说那条是近道。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天都快黑了,怎么跑进佘山了?我就让那人停车。这下他露出凶相了,说看我们穿得体面,又是城里来的,一定有钱,让我们把钱都给他。”
扁头和一众特务都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给了吗?”
李小男一拍大腿,“当然给了。我把包袱扔给他,拉着苏姐就跑,一不小心滚下了山。还好没摔晕,就赶紧带着苏姐,找地方躲了起来。”
苏三省此时已经给苏翠兰喂完了药,又接了一杯水拿给李小男,有些后怕地说:“幸亏我比那帮人先找到你们,能活着回来,都算你们命大了。”
苏翠兰也跟着应和,“多亏小男机灵又胆大,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
李小男一口气把水喝干,抹了下嘴,递给苏三省,待要再说什么时,毕忠良和陈深二人已经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
扁头等人赶紧起立。陈深则笑着看毕忠良说:“老毕,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是茶馆的说书场吗?”
李小男扭头看到陈深,安静了下来。苏三省赶紧上前几步,垂首道:“处座。”
毕忠良此时有许多话要盘问苏三省。他看着苏三省,又看一眼李小男,对苏三省说:“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至于李小男,”他瞥了陈深一眼说,“这摊子交给你了。”
苏三省跟毕忠良离去以后,苏翠兰显得十分紧张。陈深先是走到她身边,安抚了她一下,随后命人将她送回了家。会议室里只剩下陈深和李小男二人,陈深皱着眉头打量她,一脸污渍,衣袖也有被扯破的裂口,裤子膝盖处也磨破了,伤口处还隐约有血渍渗出。
陈深的眉毛拧了起来,皱眉道:“你怎么搞的?”
李小男在陈深面前有些委屈了,没好气地说:“什么怎么搞的?要是我昨天真被人劫了,没命了,你也不会在意吧?”
陈深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走到李小男跟前打量了她良久,笑道:“这劫匪什么眼神?你看你长成这模样,劫色?他眼瞎了吗?”
李小男生气地瞪着陈深,咬牙切齿地说:“陈——深!”
陈深笑眯眯地在她跟前坐下,“身上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这衣服也没什么档次。哎,是不是跟你们电影公司借的戏服啊?破了哎,你会不会赔不起啊?”
李小男生气地用力捶打陈深,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寒碜吗?我好歹也是有身份的明星。”陈深任由李小男打了两下,这才抓住她的拳头说:“你看,还会打人,能有什么事?”李小男挪不开手,又用脚踢他,“苏三省整晚都在找我们,你呢?你根本就没担心过我。”
陈深一路躲闪着,看着李小男生龙活虎的样子,倒是放下了心来,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地说:“别打了,再打我都要被你打趴下了。对一个根本不可能出事的男人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屋外的扁头一直悄悄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觉得苏三省这孙子吧,再怎么折腾都没用,他们头儿跟李小姐好着呢,就冲这一通打情骂俏,谁敢说这两人不是两口子?
相较会议室内的欢快气氛,毕忠良这边就显得凝重得多了。他坐在办公桌后面阴沉着脸,整个屋内的气氛都像是将落未落的雨水天气,憋闷得有些压抑。毕忠良冷冷地审视着苏三省说:“我让你盯着陈深和唐山海,结果你人呢?”
苏三省亦听说了处里出了事,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消失,必然引起了毕忠良的不满。他连忙解释:“对不起处座,实在是家姐意外走失,我必须亲自去找,这才耽误了正事。”
毕忠良冷哼,“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去找人了,还是另有正事?”
苏三省听后脸色一变,震惊道:“处座,您这是什么意思?”
毕忠良直视着苏三省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柳美娜另有内应,昨天晚上谁下落不明,谁就有重大嫌疑。”
苏三省当即急了,生怕刚在毕忠良这边取得的信任,因为这件事情功亏一篑,连声说:“肯定是唐山海,他一直跟柳美娜在一起的,我派人一直跟着他们。”
毕忠良问:“你的人呢?”
苏三省愣了一下,转头就要往门外走,“我这就去把他们找回来。”
毕忠良出声叫住了他,嘲讽地看向苏三省,“不必了。到现在也没见他们来向你汇报,你觉得他们还有命活着吗?”
苏三省无言以对,略显窘迫地站在门口。
毕忠良说:“关键时刻你擅离职守,就算你能证明你没有参与盗取情报,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有意放水呢?”
苏三省立即表明立场道:“处座,三省失职,愿意接受惩罚。但放水一说,三省绝不能接受。三省将整个军统上海区送给了76号,早已没有回头之路,又怎么可能放水,去帮军统或者中共?我认为此事根本就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那个劫持我家人的劫匪,很可能就是他们派去的。请处座明查。”
毕忠良没再说什么,看着僵直着脊背站在办公桌前的苏三省,陷入了沉思。他从来不会完全地相信任何人,连待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陈深都不信,又何谈相信一个叛变了的苏三省。毕忠良只是在默默地衡量着三者间的利益关系,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牢牢地牵制住他们每一个人。
昨夜一晚上的奔波,骤然的变故,以及柳美娜的死,都让此时的唐山海疲惫不堪。他有些沮丧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发现徐碧城已经在门口等他很久了。她应该是有话要问他,但是唐山海现在很不想说话。
果然,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徐碧城关上房门,就出声质问:“昨晚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柳美娜她死了?”
唐山海没有回答。他解开了一个衣扣,在沙发上坐下来。他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想喝水,却发现杯子是空的。他把空杯子又放回了茶几上,眼神有些涣散,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好像可以这样一直坐到地老天荒一样。
徐碧城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是你开的枪对吗?”
唐山海眼神一度发直,声音干涩道:“我想安静一下。”
徐碧城却因为他的态度产生了极大的不满,谴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她?她帮了你,她是无辜的。”
唐山海的情绪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被她这样一吼,就像绷紧的皮筋被弹动了一样。他烦躁地皱紧了眉头道:“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在毕忠良的枪口底下接受他的盘问?你知不知我刚刚死里逃生?你确定要现在追问我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事情吗?”
徐碧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愤懑地瞪着唐山海道:“那也是一条人命,如果连人命都没有意义,在你唐山海眼里,还有什么是有意义的?”
唐山海冷冷地对徐碧城说:“已经无可挽回的事,在我看来就是没有意义的。如果她不死,死的人可能就是我,甚至是你。即便不死,她也会经受炼狱般的酷刑,生不如死。你说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应该怎么做?”
徐碧城被噎得语塞,想要反驳,却又无言以对。
第136章()
唐山海长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没有时间和徐碧城争吵。他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递给徐碧城说:“昨晚上船前,我把车停在你李哥的修理厂了。你得去打点一下,告诉他昨晚九点多我在街上撞了人后跑的。万一要是有人问起,就告诉别人,我的车下午六点就停在那了,免得麻烦。另外毕忠良在保险柜里放了两份‘归零计划’,按柳美娜的说法,有一份是假的。”
徐碧城大惊,“那我看你只带回来一份,另一份呢?”
唐山海看着徐碧城,他现在还不打算跟她说实话,也不想将陈深的事情再牵扯进来,因为一旦牵扯了,他们两个之间必然又要费上一番口舌。所以他说:“我放在另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我怀疑这两份都不是真的。因此‘归零计划’失窃之事,你一定要设法让李默群知道。如果我们拿到的计划是真的,日本人绝不会姑息。但如果76号内部并无太大风浪,这个计划很有可能只是毕忠良的诱敌之计。”
徐碧城立即点头,说:“好,一会我去李哥那儿的时候,让他想办法传话。”
唐山海亦站起来向外走去。徐碧城见状一愣,询问道:“你要出去?”
唐山海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拉开门把手。
徐碧城是和唐山海一起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他们刚一开门,就听到李小男大呼小叫的声音从会议室方向传来。只见陈深把李小男扛在肩上,从会议室走了出来。被倒挂在陈深背后的李小男正气急败坏地敲打着陈深的后背,嚷嚷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陈深你这个混蛋!”
陈深说:“你自己说放你下来,那就自己走喽。”李小男不打了,抓着陈深的衣服说:“我不走。人家要你背我到医院,谁要你扛了?”唐山海直接对着陈深走过去,徐碧城则远远地站在原地。
李小男一听有人过来,又打陈深,“快放我下来,你拿我屁股对着人家像话吗?”陈深只得把她从肩上放下来,改成了公主抱。李小男搂住了陈深的脖子,笑得花一般幸福,甚至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徐碧城。
陈深看着对面的唐山海问:“唐队长,有事?”唐山海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嘴唇颤动一下才道:“我想看看柳美娜,可以吗?”陈深沉默了,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扬声对扁头喊:“带唐队长去验尸房。”
李小男瞠目结舌地看向陈深,诧异道:“看柳小姐为什么要去验尸房呀?”众人都沉默了,无人回答她的问题。略显空旷的走廊里,李小男的尾音回荡着,像是一个难解的答案,穿过长廊,穿过76号特别行动处的围墙,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空空荡荡的验尸房里只有柳美娜一具瘦弱的尸体,白布只盖到她的胸口,苍白之下,更加苍白的是她早已褪去所有颜色的脸。那张脸,唐山海看过它娇艳,看过它妖娆,然而现在它惨白一片,面容安详。唐山海的内心无比酸楚,他把柳美娜脸上原本的乱发整理好,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个字也难诉,只是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悲伤地看着她。
验尸房的门外,徐碧城站在走廊上,透过半开的门缝,看着唐山海的背影轻轻地抽搐。她明白,这个平日里就不善言辞的男人在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悲伤。那样的伤痛,无人能帮忙平复,也无人能安慰。
行动处就像是一只无法防备的眼睛,时时刻刻地紧盯着唐山海的一举一动。这样恍若芒刺在背的追寻,无疑是一场不知何时才能终止的无尽轮回,多少人在看着,多少人在猜测着,又有多少人在静静等候着他们露出马脚。
毕忠良坐在办公室内,将整个人都深深地陷在椅子内,交叠的双手放在办公桌上,神色淡淡地对刘二宝说:“三件事。第一,去李默群大舅子开的修理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