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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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碧城整理好脸上的情绪，直问毕忠良：“处座，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坐在这里浪费时间。”
毕忠良笑了，说：“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我就会做什么样的事。碧城，我猜你应该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毕忠良打量着徐碧城，继续说，“你应该喜欢琴棋诗画这些没什么用处的情调之物。如果不是要在这个世道苟且偷生，我也觉得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恰恰是可爱之人。你大概不知道，我其实是会吹箫的。”
徐碧城没想到毕忠良会和她谈这些，说：“想不到处座也有闲情逸致。”
第159章（）
毕忠良笑了笑，“有时间可以浪费，说明我们从容。”
徐碧城困惑地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认定是我？处里比我聪明的人太多了。”
毕忠良淡然一笑，“可能接触过‘归零计划’，又恰在昨晚有时间发报的人，现在就只有你。至于你的帮手或者说主谋是谁，我觉得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比我更急的人，应该是他们。”毕忠良说罢，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花雕。
徐碧城不禁望了陈深一眼。陈深有些焦急地打着手语：告诉我怎么找你们的人？
由于太过急切，陈深并没有注意到，抱着酒坛走回来的阿达恰好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阿达是按照毕忠良的吩咐回来送酒的，不想竟然看到陈深向徐碧城打手语。他的表情呆了一呆，下意识地把身子向后缩了缩，躲在门边没让陈深看到自己。
急于交换消息的陈深和徐碧城都没有察觉到门口的异样，徐碧城依旧在桌子底下做着手势：去新辰客栈302房间找陶大春。
毕忠良仍在说着什么。此时徐碧城低垂的眼角余光却只注意着陈深所打的手语：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陈深微笑着看着她，眼神温柔地打着手语：你的头发长了，等你出去，让我亲手为你修剪。
此时毕忠良一边说，一边转到了徐碧城身后。徐碧城含泪抬眼，对陈深笑了笑。这是从她来到上海，进入七十六号行动处开始，第一次觉得如此踏实。两人的眼神迅速交会，等到毕忠良走到徐碧城身后望向陈深的时候，一切都被他们隐藏得很好。毕忠良根本无法察觉，这两人已经在他的眼皮底下暗渡陈仓。
陈深暗自松了口气，眼神仿佛不经意地向审讯室门口望了一眼。他的心中倏地一惊，他看到不知何时回来的阿达慌张地露了一下头，又缩了回去。
毕忠良的说话声还在继续，“你说得对，这里有太多比你聪明的人。可能就是因为你不够聪明，才让我一直低估了你。从现在开始，我会对你加倍尊重，把你当作最强大的敌人来对待。我觉得你最好考虑一下，是现在就交代，还是熬到李默群回来再交代。”
徐碧城一脸漠然地说：“我没什么可交代的。”
毕忠良也知道证据不足，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碧城一眼，带着陈深出去了。
陈深注意到抱着酒坛子的阿达一直低头站在一旁，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心知不妙了。
毕忠良似笑非笑地对陈深说：“你在汉中特训班为党国培养了很多特务精英嘛！陈深，‘归零计划’要真是被她偷走了，我觉得你可以去重庆向戴笠申请勋章。”
陈深伸了个懒腰，“是啊？你干吗不送她一份真的计划？太不够意思了，本来可以白捡的勋章就这么飞了。”
两人又笑闹了几句。陈深表面上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暗暗地观察阿达。毕忠良率先迈步离开以后，陈深就站在门侧等候着。他见阿达心事重重地走出来，他一个跨步上前，挡在了阿达面前。
阿达显然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说：“头儿，你还没走啊？”
陈深扔了一包樱桃牌日本烟给阿达，自己又掏出一盒，拿出一根点着。他深吸了一口，在烟雾缭绕中眯了眯眼，问阿达：“刚才你看到什么了？”
阿达诚惶诚恐地摇头，决定装傻，“啊？没有啊！看到什么了？”
陈深指着阿达，摇头，“不老实。”
阿达慌忙摆手说：“头儿，你教过我的，有些事看到也当没看到，这样才活得长。”
陈深点着头，似乎很满意。他揽住了阿达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看到我们打手语是不是？”
阿达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愣愣地说：“一点点，就一点点，再说我也看不懂。”
陈深似乎有些苦恼，叹了口气，“本来这事不能告诉你的，但你既然看到了，我得跟你说一声。这是老毕让我演的一出戏。他想让徐碧城知道，我想暗中帮她的，只有这样她才会信我，跟我透底，我们才能抓到她背后的主谋。但你也知道，行动处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她的眼线，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这妙计还妙得起来吗？”
阿达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妙计，妙计啊！头儿你放心，这事我要是说漏一个字，你就把我这张嘴给撕了，让我再也吃不成烤老鼠。”
陈深满意地点头，再一次叮嘱：“记住，谁也不能说，包括咱们队里的人。”
阿达立马举起三只手指，“头儿你放心，我保证不说。扁头那个大嘴巴，这种事要是让他知道，肯定整个处里都知道了。”
陈深笑了笑，转身走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从不远处的一堵墙后，钱秘书的身形慢慢露了出来，他久久地望着陈深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离开行动处以后，陈深直接去了李小男的公寓。他需要在她的帮助下找到徐碧城的人，帮助她和唐山海脱离现在的困境。李小男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陈深让她拨通电话，她就老老实实地拨了，一脸“吾愿为君抛头颅、洒热血”的架势，让陈深哭笑不得。
陶大春并不在客栈，李小男就让人给他留了一个口信，让服务员告诉他，有位徐小姐约他今天下午三点在永安百货门口会面。
下午二点五十五，李小男挽着陈深的胳膊出现在了永安百货的门口。离他们不远处，一直有个人暗暗地跟踪着。正是压低礼帽的钱秘书，他一路从李小男的公寓跟着他们来到这里。他一直觉得陈深不太对劲，上午的时候，他虽然没听清楚他跟阿达说了什么，但神神秘秘的样子却着实让人起疑。钱秘书知道，毕忠良一旦回来了，自己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唯一的出路就是能在这次抓捕内奸的行动中立上一功，不然他就别想在行动处里安身了。
李小男四顾看着，低声问陈深：“陶大春会来吗？”
“应该会的。”陈深说。正在这时，他看到了广场上的陶大春，只见他四下张望着，应该是在寻找徐碧城的身影。陈深一眼就认出了陶大春，低声对李小男说：“他来了。”
李小男并不认识陶大春，急道：“在哪儿？”
陈深向后瞟了一眼阴魂不散的钱秘书。他想了想，拉着李小男向永安百货公司内走去。陶大春此时走到了永安公司门口，他看了一眼手表，给自己点了支烟。钱秘书也注意到了陶大春，感觉似曾相识。他在脑海中搜索着信息，包括曾树等人在内的军统特务画像一一掠过他的脑海。
是他？钱秘书眼中放光，猛然想起这张脸的主人正是他们急于抓到的飓风队队长陶大春，迅速朝他走去。
陶大春见钱秘书盯着自己，并向自己快步走来，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他转身就跑。钱秘书见状焦急地大喊：“喂，别跑！”说着掏枪在手，向陶大春追去。
钱秘书追着陶大春进入弄堂，只见前面转角处衣袂一飘，有个人影倏然不见。钱秘书熟悉地形，绕过去堵住陶大春的去路。陶大春正欲跑进另一条弄堂，钱秘书挡在了他的面前，举枪对准了他。
陶大春面对钱秘书的枪口只得站住，而袖中一枚飞刀已经落在了掌心里，蓄势待发。
钱秘书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问道：“飓风队队长陶大春？”
陶大春冷静地看着钱秘书，一言不发。钱秘书得意地说：“总算有条大鱼落到我手上。”可是他话还没说完，一根棍子忽然从他身后挥起，击中他的后颈。钱秘书顿时晕倒在地。
手持棍子的人正是陈深。陶大春警惕地看着陈深，收起飞刀。陈深把棍子扔在地上，拍拍手对陶大春说：“是碧城让我来找你的。”
陶大春瞥了一眼地上昏迷的钱秘书问陈深：“我凭什么相信你？”
陈深笑了笑说：“你要想救她，就只能相信我。”
陶大春将视线移向地上的钱秘书，说：“你杀了地上这个人，我就相信你。”
陈深摇头，“不能杀。要救碧城，他就必须活着。”
唐山海一直在会议室内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徐碧城被带走以后，他一直在担心，心里将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了个遍。他终于坐不住了，拉开门对着门外的特务说：“我要见处座。”
特务说：“对不起，唐队长，没有处座的命令，您不能离开会议室。”
唐山海皱眉冷斥：这算什么？软禁？无凭无据，凭什么不让我出去？让开！”
特务为难地站在原地与唐山海僵持着，却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第160章（）
李默群的声音恰在此时于楼梯口响起，语气不善地说：“趁我不在，这处里是要翻天了是不是？”
特务听到李默群的声音，惊慌地站开。唐山海如蒙大赦，“舅舅，您回来了。”
李默群一怔，看着明显被软禁在会议室的唐山海说：“什么情况？”
毕忠良听到声音，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热情相迎，“李主任，您回来了。”
李默群有些惊讶地看着毕忠良，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诧异地问：“毕忠良？你怎么从梅机关出来了？”
毕忠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托山海和碧城的福气，也托李主任您的福气。”
李默群不解地看了唐山海一眼，“什么意思？碧城人呢？”
唐山海叹了一口，故作无奈地道：“昨天晚上有人在秋风渡的石库门一带秘密发报，毕忠良怀疑碧城有嫌疑。”
李默群立时变脸，质问毕忠良：“你这是想趁我不在，挖我的墙角是不是？”
毕忠良笑了笑说：“李主任，您这话说得不对。我这是守城墙。”
李默群冷哼一声，“碧城人在哪里？”
苏三省站在毕忠良身后，一直没有说话，脸上是成竹在胸的微笑。就在刚才，他在秋风渡巷口终于找到了证据，一条足以致命的证据。
毕忠良胸有成竹，“请李主任和山海跟我去审讯室。有些话，正好当着各位的面说清楚。”言罢率先向楼梯口走去。苏三省和刘二宝跟上毕忠良。走廊上，李默群望向唐山海，低声耳语：“毕忠良是怎么出来的？”
唐山海轻声说：“失窃的‘归零计划’是假的，他被抓，也是演给某些人看的。”
李默群恍然大悟，“这个老狐狸，连我也给骗了。”
李默群的回归多少让唐山海心下稍安。但是他也明白，一旦事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下去，李默群也一定是最早甩掉他和徐碧城的人。苏三省脸上的得意和自信太过明显，这些都让唐山海心惊。他不知道毕忠良编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