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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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忠良的办公室很少这么热闹,他是喜静的人,平时刘兰芝也鲜少出现在这里。屋里面四个人都是他亲近之人,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恍惚。毕忠良拉着刘兰芝在沙发上坐下,陈深则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李小男倚在他旁边沙发的扶手上。
毕忠良将信将疑地看向陈深,“你是说真正的‘熟地黄’今晚在吉祥街的昌隆饭店接头?”
陈深点头,“对。我是下午接到这个消息的,有人给了我这个。”说着他从衣服内袋里取出一支毛笔递上。
毕忠良接过,观察了一下,便打开了毛笔的尾管。他看到笔管是空心的,里面有一张字条。他将字条抽了出来,看着。
李小男与陈深迅速对视了一眼。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张字条是三个小时前在李小男的家中写好的。陈深口述,李小男用左手写字:熟地黄与军统上海区新区长接头地点为吉祥街昌隆饭店,嘉定情报为烟幕弹。
毕忠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显然不肯尽信,“情报是哪来的?”
陈深说:“我在汉中特训班时有个同僚叫奚同庆,今天路过上海,约我见面喝茶,说要送我一份礼物然后我就发现了这只毛笔。”
毕忠良沉吟:“此人现任军统何职?”
“他说自己将去北平赴任新职,具体职位没有细说。他感慨了一番时政,开玩笑说,哪天要是党国不行了,让我别忘了帮他一把。”陈深说。
毕忠良审视着陈深,“这么说,这条情报是他投石问路,送给你的。”
陈深听后冷哼,“党国上下,最不缺的就是滑头。”
刘兰芝认同地说:“这有什么稀奇的?说到底大家都是小老百姓。以后谁当道自然就是跟谁,总归是要活命的嘛。我还有事情没同你讲呢,上个礼拜我表妹的姐夫从重庆来上海,找过我,说是想同你认识一下。人家也想搭根线,万一形势不对,好换码头。”
毕忠良默默地听着,神色变幻,疑惑未减。陈深接着说:“下午我得到消息,也不确定真伪,为了不惊动对方,我谁也没告诉。我照常带队出发去嘉定,然后半道下了车。”说到这里,陈深望向李小男。李小男适时接了过去:“正好我下了夜戏,吵着要陈深陪我去吃夜宵,陈深拗不过我,就带我去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去抓内奸的。”
刘兰芝听完就变了脸色,数落道:“陈深啊,这么危险的事体,你怎么好带小男去的?”
陈深摇摇头,大大咧咧是说:“本来不打算带的。后来我觉得一男一女出去,不容易被人怀疑。李小男这种咋咋呼呼的傻丫头,怎么看也不像特务,也可以迷惑敌人。”
李小男嗔怪地横他一眼,“你说谁傻呀?”
毕忠良没有听他们打情骂俏的兴致,“这是几点的事?”
陈深想了想说:“九点半。”
这一切也是他们在李小男家里就筹划好了的。陈深那个时候给皮蛋打过一个电话,面授机宜。他告诉皮蛋,在吉祥街上有家昌隆饭店,那家店的老板最近在盘店,准备易手,让他出双倍的价钱把它盘下。并且叮嘱皮蛋,一定要告诉老板,他和李小男是晚上九点半去了他的店里,当时唯一的包房已经被人占用。老板看着他进了包房,然后里面的灯忽然黑了,接着听到枪响。后来他才知道我受了伤,包房里的两个人已经翻窗跑了。
不得不说,陈深的心思十分缜密。他要皮蛋出双倍的价钱,让老板立刻遣散所有的伙计,然后继续如常营业至少一个星期,无论任何人来询问今天晚上的事,都必须口供一致。还有那颗“射中”了他的子弹,一定要能在墙上找到。
陈深现在可以淡定自若地坐在这里,说明皮蛋已经将一切都做好了。他带着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悄没声息,只需一枪,子弹就稳稳地镶嵌在了墙壁上。
刘兰芝瞪向毕忠良说:“现在事情都弄清爽了吧?小男今天晚上一直陪着陈深的,他在昌隆饭店受的伤,店里肯定也有人看到的呀。你跑去问问不就晓得了?再说了,他要是奸细,受了伤不跑掉,还去医院等你抓他,哪里有这么傻的人呀?”
毕忠良盯着陈深,依旧沉吟不语。
李小男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起初我一见血就晕了,陈深还忙着照顾我,冒着大风大雨送我回家。我没醒呢,他就一直陪着我,不敢离开。我醒了,催着他上医院,他才肯去。都怪我,害他多捱了几个时辰,又流了不少血呢!”
刘兰芝连忙说:“小男你等下跟我回去,我叫刘妈教你炖补血汤给陈深喝。还有啊,陈深上次都向你求过婚了,你说要考虑的。现在考虑好了没有啦?”
李小男歪着脑袋看陈深,笑眯眯地说:“看他今天晚上对我紧张的样子,我觉得马马虎虎可以答应了。”
陈深眉头一挑,没好气儿地说:“我这脖子上的狗头铡还没挪开,你们怎么有心思说这事?”
刘兰芝说:“忠良,你不会还不相信陈深吧?陈深跟你是什么交情?你心里最清楚了。外面人晓得你们感情好,就故意挑拨离间,你不好上人家的当的。自己眼睛要擦亮的呀。”
第155章()
毕忠良无法相信他们所说的一起,所有的疑团仿佛尽数解开,陈深的嫌疑尽数洗脱。但在毕忠良看来,眼前的迷雾却变得越发深重。过去的几个小时,陈深完全有能力筹谋一切,甚至利用刘兰芝和李小男来洗清自己。但他内心深处更愿意相信,陈深并未欺骗过自己。
毕忠良说:“我会查清楚的。很晚了,兰芝,你还是先回去睡吧。”陈深与李小男对视,心知或已过了这关。刘兰芝却还在唠叨着:“反正我同你讲,你怀疑谁,也不该怀疑陈深的。日本人要是怀疑他,你也一定要帮陈深讲话的。帮日本人做事不容易的,你们两个就像一双筷子,一定要心齐才有饭吃,晓得伐?”
毕忠良无奈地笑笑,“晓得了。”
李小男陪着刘兰芝从毕忠良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李小男歉意地对刘兰芝笑了笑说:“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把您从家里叫出来。”刘兰芝拍着她的手,“我们姐妹两个还讲什么客套话。这么要紧的事,当然应该半夜通知我。自家男人的事,就是我们女人最大的事,男人要是出了事,女人的天就塌了。”
徐碧城听到李小男的声音,猛地一惊,说:“好像他们出来了。”她连忙跟唐山海从会议室走出来。苏三省、刘二宝等人也站在门外。苏三省对李小男的语气是格外的温柔,叫了一声:“李小姐。”
李小男大大咧咧地说:“苏队长啊,你也忙了半夜吧?我看处里的人今晚好像都在,你们也真是辛苦。”
苏三省摇头,“不辛苦,职责所在。陈队长今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
李小男打了个呵欠,“都是误会啦,我一直跟陈深在一起呢,刚才都跟处座说了。”
此时办公室里的陈深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困死了,接下去我是可以回屋睡呢,还是去审讯室睡?”
毕忠良被他这无赖的样子逗笑了,心里也着实因为他的解释松了口气。虽然还未查证,毕忠良却对这样的结果暗自窃喜。他瞪了陈深一眼,没好气儿地说:“怎么,仗着你嫂子撑腰,你还作个没完了?滚蛋!”陈深笑着站起了身。
刘兰芝早就看出苏三省对李小男的好感,为防他再惦记,直言道:“苏队长呀,小男跟陈深马上要订婚了”此时陈深也走出了毕忠良的办公室,来到了走廊上。从会议室出来的徐碧城和唐山海也听到了这番话。徐碧城一惊,望向陈深。陈深也望着徐碧城,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无奈。刘兰芝仍在对苏三省说着:“你给我看看哪家酒店好,到时候订饭店摆酒席这些事情,肯定要处里的兄弟多帮忙的是伐?”
苏三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订婚?”
李小男害羞地低下头,脚下弄地踢踢踏踏作响,小声说:“兰芝姐,不用那么着急吧?”
刘兰芝看到了陈深的身影,知道李小男在不好意思,扬声道:“我晓得的,现在你是不急了,是陈深着急,陈深是伐?”
扁头倒是十分高兴,两手一拍,“订婚好啊,老早订就好了。这两个人明明好得像牛皮糖一样,偏要作来作去的,今天吵架,明天和好,我看着都烦。早点结婚,早点安心。”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陈深,徐碧城也怔怔地望向陈深。陈深脑海里反复都是车站的行李房内徐碧城抱着他,悄然擦干眼泪,放开,微笑,和唇上那抹淡淡的余温。而李小男也正用期待的目光望着陈深,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都会伤害到其中一个女人。这让他深感内疚和绝望。
刘兰芝还在添油加醋地说:“陈深快点,说句话啦!整晚上都孤男寡女地在一起了,你要对人家负责的。快点快点!”
扁头等人也跟着一起起哄道:“都生米煮成熟饭啦,发喜糖发喜糖!”
李小男娇羞地说:“扁头你个大嘴巴,也不怕喜糖甜掉你的牙。”苏三省看着李小男如花的笑颜,却面如死灰。
刘兰芝说:“这个月十六就是好日子,要不就定在十六吧?”
陈深看了徐碧城一眼,终于说出那句:“嫂子,要是你不怕累,你做主就是。”
徐碧城这一刻只觉得心碎,她垂下眼帘不再看陈深,脚下几乎站立不稳。唐山海在身后紧紧地揽住她的肩膀,他是如此明白她此时的心情,唯有用坚强的臂膀去给予她支撑和依靠。
扁头还在闹腾着:“十六好,就十六。哎呀,坏事变好事,变喜事。哎呀,有句老话叫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小男娇羞又欢喜;苏三省愤怒又绝望;徐碧城垂下眼帘,心中仿佛一片空白,唐山海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欢喜兴奋的人群中,陈深望着李小男,发现李小男已经热泪盈眶。
陈深不由自主地向李小男走去。李小男问他:“这次你还有没有勉强?”语气都带着哽咽。
陈深明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自己身上,他只能说出“心甘情愿”四个字。
李小男含泪笑了,徐碧城却只觉得心如刀绞。而此时走出办公室的毕忠良目光却落在苏三省脸上,他分明看出了苏三省的痛苦。
所有的盘查都已经结束了,汪医生向毕忠良汇报:“除了在参与围捕中受伤的五名队员,没有发现其他人员受伤。”苏三省和刘二宝仍站在毕忠良桌前等候。
看见汪医生出去以后,苏三省焦急了,“处座,陈深此人诡计多端,您不觉得,这根本就是他刻意为自己制造的不在场证据吗?”
毕忠良有些疲惫。他瞟了苏三省一眼说:“我只会比你们更了解他。吉祥路昌隆饭店,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去查清楚。不光要问店里的人,附近街坊那儿,也得问。”
苏三省恨不得插翅飞到昌隆饭店,他现在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地想抓到陈深的把柄。
毕忠良叮嘱他:“昨晚怎么响的枪声?子弹的弹道痕迹,都要对得上。”
刘二宝站在一旁询问:“处座,陈队长既然已经回来,那是不是可以通知涩谷队长收队了?”
毕忠良揉着眉心,“我会给影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