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樱桃-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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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财扬眉吐气,每次都屁颠屁颠将那些个债主送出好远,过足了嘴瘾。
忙活完这些我感觉到饿,张罗着吃饭。
去灶间看,冷冷清清,碗架柜上只有半盆白菜炖粉条和半碗黑乎乎的萝卜条咸菜,心里一阵阵的愤怒和酸楚交织在一起。
手里端着那半盆白菜炖粉条,我问王有财:“过年就吃这个?”
“能吃上这口就不错了。”王有财说。
我打开屋门,一扬手将那半盆菜扔出老远,回头对王有财怒目而视,我有一肚子刻薄尖酸的话要说,话到嘴边我又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操他奶奶的,跟不是人的人也犯不上多说一句人话。我在心里想。
“家里还有什么吃的?”我问。
“啥都没有,连一滴酒都没有了。”王有财哭丧着脸说。
“去把院子里那两只鸡杀了,都炖上。”我说。
“那两只鸡可能下蛋呢。”
“过几天有集时我给你买四只回来,现在要过年!”
王有财听我这么说高兴了,拿过菜刀去外面抓鸡杀鸡。
我拿出四百块钱,列了个单子,让弟弟去村里的小超市买罐头香肠酱油醋,买鞭炮春联茶叶,买瓜子糖果香烟,买白酒啤酒饮料
然后烧了一锅开水,为母亲擦洗身子。
我妈一条腿截肢了,当年撞她的人逃之夭夭,也没获得任何补偿。我很懊悔没有为妈妈弟弟买上几件新衣裳,寻思着等过几天有集市时,一定要将她俩打扮一新。
锅里炖上鸡,罐头开启香肠切片,将带回来的海货弄几样,白酒啤酒饮料摆上桌,春联贴上,噼噼啪啪燃放鞭炮,这个破败的家多少有了些过年的气息。
左邻右舍听到鞭炮声加上债主们出去宣传,全村人差不多都知道王有财家的闺女我回来了,村里回来位妖艳漂亮的小姐,是件很新鲜的事儿。
大家纷纷来我家,嘴上说是来拜年,实际上都是来看我。
迎来送往忙活好一通,众人纷纷用羡慕的眼神打量着我,夸我能干夸我漂亮夸我顾家,男人想瞅仔细又不敢太放肆,用尽了猥琐的神态。
王有财恨不能美出鼻涕泡来,给客人递烟剥糖端茶倒水,或许这辈子是他第一次,找到了做人的感觉。
总算消停了,天已渐渐黑了下来,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吃年饭。
我陪王有财喝酒:“你不是总吹嘘自己酒品好吗?今天我陪你喝,谁耍赖谁不是人养的。”
我再一次将自己干喝不醉的本事派上了用场,恨不得把这几年的怨恨,都通过酒精释放出来。
王有财有酒便快活,弟弟买来的酒根本就不够用,又跑去买了两次。最后的结果不用说,没多久王有财如一滩烂泥一样趴下了。
他醉了更好,我可以安心地跟妈妈聊天。
说起家里的光景,我说:“现在不是有土地补偿金了吗,咋还过成这个光景。”
妈妈叹了口气说:“家家都紧巴呢。地里没啥收成,前两年来了个乡长,让大家伙都种花,说是要搞个什么千亩花海招揽游客。后来花是海了,可没谁来看,咱这地儿连个像样的路都没一条,一下雨都没地方落脚谁会来。”
“这么坑人啊,后来呢?”我问。
“第二年又换了个乡长,号召大家种植西红柿,说是要建一个番茄汁加工跨国公司,各家都发了种子,后来结出的柿子品种不一样,有大有小,没人收了,大都烂在了地里。”
弟弟接着话茬说:“去年又一个乡长上任了,要办一个波尔山羊养殖基地,村里每户人家领养一公一母两只羊弄到现在,也没剩几只了,乡上隔三差五就来抓两只回去涮羊肉吃”
“怎么不出去打工呢,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我说。
“咱这地儿不比南方,出去打工的人很少,觉得撇家舍业往外跑不是正经事儿,都这么穷着,也就习惯了安分了。”妈妈说。
我想了想,从包里数出三千块钱交给妈妈,叮嘱她把钱藏好,不要让爸爸知道。
“不能饿死呀,”我说,“弟弟还小,一定要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就好了,我来供他上学”
正说着,村主任儿子来了。他姓黄,叫黄永浩,小学时跟我是同学,我俩很要好。我在外这几年要数跟他联系得最多。
熟人相见,分外高兴。永浩比我年长一岁,如今在镇上读书,已经出息成有棱有角的大小伙子了。面对我永浩还有些腼腆,我的漂亮让他不敢直视。
我可不管那些,我的想法一点不复杂,拉着永浩的手不放,问这问那,说原来的同学,想起那位前来支教的女老师
永浩被拉着手,脸很快就红成了关公,说话也有些结巴。后来实在待不下去了,推说有事落荒而逃。
永浩走后妈妈说:“这孩子仁义着呢,你不在家时他没少往这儿跑,总帮家里干活不说,还买过些东西送来。”
想想刚才永浩的样子,我不由得笑了。
夜里睡在妈妈身旁,紧紧拉着妈妈的手,我感到无比的踏实。屋外寒风肆虐,几扇有裂缝的窗户跟着颤抖。身下的火炕很热,身上却是冷风拂面。
我心里盘算着,这房子也该翻修了,不,要重新盖房子,盖一栋敞亮的新房子给妈妈住。
第二天一大早,王有财叫醒还在熟睡的我,要钱去打牌。
我说没钱,王有财气急败坏地开骂,骂也不管用就去翻我的包。
我昨晚早就将钱藏起来了,一无所获的王有财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
后来我妈拿出两百块钱递过去:“这是闺女给我的,你拿去耍吧,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王有财拿到钱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我气得直想哭:“妈你干什么呀,为啥要给他钱?”
“不拿到钱他是不会罢休的,还是由他去吧,不在跟前转悠我还清静些。”妈妈说。
农村的集市各村轮换,排到双福村要等到初五。所以吃过早饭后,我领着弟弟去邻村赶集。
为妈妈弟弟买妥穿的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我感觉自己兜里的钱真是太少了,还想买的很多东西都无法实现,比如电视机,比如冰箱
我开始有些恼恨自己,平时真是太不懂得节俭了,手指稍微拢紧些,想买的这些就都有了。
拉着弟弟的手,兴高采烈往家走。
半道上,遇到骑自行车过来的永浩。他去过我家,得知我们姐弟俩来赶集,就来迎我。
见了我永浩就脸红,殷勤地将我买的东西往自行车上搬。
歌德说过,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哪个少男不善钟情都是十六七岁的青年,永浩的心思他自己或许还不是很清楚,但经历过风雨的我心里可明镜得很。更何况在东北农村,十七八岁谈婚论嫁也属正常。
“永浩你咋不说话,以前你不是最能白话的吗?”
“你让我说啥?”永浩红着脸说。
“哎呀你大老远的来接我们,难道就没话说?”
“我我就是就是想看看你。”永浩越紧张越说不好话。
我嘻嘻地笑了。我打发弟弟拿上两样东西先回家,自己和永浩推着自行车溜达回去。
“永浩你的心思我明白。”我说。
永浩说:“我哪有什么心思。”
“永浩你是不是喜欢我?”
永浩低下头不作声。
“哎呀你一个小老爷们害什么羞,咋还没有我一个小女子大方”
永浩急赤白脸地说:“小英,你在外面真的做了小姐吗?”
我嘴还张着,半天没有闭上。
永浩说:“我当然喜欢你了,打小我就想,等长大以后我一定娶你当媳妇,你不在家这几年,我总想着你,他们说你在外面当小姐,我可不信。”
我鼻子一酸泪水涌入眼眶:“永浩,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永浩瞪大眼睛看着我,他努力辨别着我是不是在说真话,心里想着或许我是在考验他呢。
我简要地将这几年的遭遇跟永浩说了一遍,最后说:“我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我并不觉得当小姐有啥见不得人,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永浩不再说话,推着车子闷头走。
我跟在后面说:“永浩我知道你对我好,对我们家也好,谢谢你这几年对我家的照顾,你应该把书读好,别净想着娶媳妇的事儿,将来出息了去大城市,啥样的女子找不到”
永浩打断了我的话:“小英你别说了,就当我今天才认识你好了。”
说完赌气一般快步往前走。我捉摸不透永浩那句话的意思,也不想再说啥。
晚上时,村主任媳妇怒冲冲来到我家,掐着腰站在地当间,指点着我们一家人嚷嚷开来:
“你们是啥样人家你们自己不知道吗?我们是啥样人家你们不清楚?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登梯子上树想攀高枝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们家永浩怎么会娶小英呢,就是将来找个傻子聋子,娶个瞎子瘸子,也断不会要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小姐呀,小英你就省省心思吧,别再动我们家永浩的歪脑筋,你勾引别的爷们能成,到我们这儿,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第35章 有人想要包养我()
村主任媳妇直骂得嘴丫子冒白沫,还不肯罢休。后来永浩跑了来,费尽力气才将他的妈妈拽走。
我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我不想解释辩白,冷冷地看着那近乎疯狂的女人,仿佛她骂出的话都跟我无关。
更有甚者,在主任媳妇走后,王有财跳到我跟前,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娘卖x的,我们老王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咋不死在外面,还回来做什么”
我依旧是冷冷地看着他,眼里满是蔑视和怜悯。
从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我,或者说这几年一直在旋涡里打转的我,已经不在乎眼前这些小沟小坎了。
我的心里早已铸就好了一层铁打的防线,任何伤害和攻击,在那道防线面前,都不会激起任何涟漪。
但接下来弟弟和妈妈的两句话,还是让我心里的那道防线彻底垮塌下来。
弟弟说:“姐姐,小姐是做啥的呀,同学说小姐就是为了几块钱跟猪和狗睡觉的女人,是吗?”
妈妈抹着眼泪说:“老闺女啊,别再出去了,以后就在家待着,就是饿死了,咱们也死在一块儿。”
我那晚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嘤嘤地哭了小半宿。
我觉得委屈大了,如以前一百次一千次重复的假设再一次出现,如果当初不是被自己的爸爸卖给胡彪,如果自己早早跑回家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永浩,甚至根本就没想过结婚嫁人这事。
第二天一大早,王有财依旧来要钱打牌,我的一腔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王有财,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啦?快去照照吧,看看你还有没有一丁点人样!你说你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个嘛劲儿呀你,说你是猪是狗都侮辱了畜生,你猪狗不如你知道不?”
王有财道:“我怎么了?你个娘卖x的,竟敢骂老子,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老子我在双福村人品那是杠杠的没的说”
我轻哼一声说:“哎哟喂,你可真好意思吹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