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护花神技-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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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城璧摇头,悲痛道:“棠儿,我知负你太多,可我这一生除了你,从未爱过别的女人,我的心里,一直都只容的下你——纵然此时此刻,说这样的话,已毫无意义!可是如果不说出来,我就算去了,也不会瞑目”
洛瑾萱忽而怔住,她爱他如斯之深,在他娶别的女人的时候,她怪过恼过怀疑过,此刻听他这般言说,禁不住又是悲伤又是欣喜,贴着他的额角幽幽道:“这一生爱是君,恨是君,喜是君,泪亦是君!城璧,这一世的爱恋和凄凉,都只为你,如今,你怎可弃我而去?”
萧城璧心下大恸,半晌缓缓道:“棠儿,你肯原谅我了,是不是?”
纵然熬过了这个冬日,洛瑾萱又一直在病榻前照顾,萧城璧的病情却一直不见好转。
只是有爱妻在侧,他心中安乐,不管疾病如何折磨也总是笑颜以对,长子虽不在身侧,也常有书信来往。
这天洛瑾萱看过孩儿的家书以后,面色却有些不寻常,见萧城璧追问,遂浅笑道:“麟儿没事,只是他在信中提到了承之,说承之在颍州遇到了云儿,两人如今已经成婚!”
乍听此消息,但觉一阵唏嘘,怔了许久缓缓道:“想不到承之最后竟会娶了云儿,这两个孩子也算是造化了!”
复又想起珠儿深爱承之,若她在九泉之下得到这个消息,也不知是欢喜还是伤心,心下登时一阵抽痛,又咳嗽不止,不多时又呕了一大滩血。
天气越来越暖,病榻上之人情势却越来越糟,到了暮春之际,几乎已不能下床。
那天早上,他拉着她的手道:“棠儿我想恢复你的后位”
当初废她便是因父亲洛阳侯势大之故,于江山有碍,如今他要走了,这个后位又有何意义?
洛瑾萱摇头泣道:“不必我原本就只想做你的妻子而已”
萧城璧摇头,“你听我说,如今你父亲已北返,十年之内无力与建康为敌,复你后位也无大碍,只是要你以皇后的身份帮我宣读两份诏书!”
听他此话,如今已算是在立遗诏,洛瑾萱泪水倾落,默然颔首。
“第一道诏书,立皇二子景宏为太子,待朕驾崩之后,继任大统!第二道,封平江王萧景明之子萧琰为和王,长公主珠儿之子萧玮为靖王,二世以后,第三代帝位之传,需在和、靖两王之间,是谓之山河令!”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连执笔的太傅崔琦也是一怔,凝眉细想,皇二子才智平庸,统治十余年安稳年岁不成问题;嫡长孙萧琰年岁虽小,但是聪慧过人,长大成人之后才智怕是在其父萧景明之上,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而珠儿公主之子既已改姓萧氏,若将来由他继任大统,川蜀与建康合二为一,那么大业可定矣!
皇上如此深谋远虑,着实教人惊叹,只是将赌注压在两个年不过十岁的孩童身上,也太过冒险!
诏书既已宣读,含风殿里一日比一日冷清下来。
天气和暖,海棠初开。
萧城璧枕在洛瑾萱膝上,于院中赏花。
“麟儿还没有到建康么?”
“快了,算时间大约还有两日!”
萧城璧微笑,他如今时日不多,若儿子赶不上,也少了一场死别之痛。
“我还记得,当年你生麟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海棠四月天!”
“是呢,那时候麟儿未曾满月,我天天在房中休养,又吹不得风,你总是到院子里摘海棠花来给我看!”
当初有多少美好的回忆,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是甜蜜还是伤痛?
如今他又折了一枝海棠花在手,而后躺回她膝上,“当年我在海棠花林里遇见你,如今又这般躺在花影里面,回想起来,数十年竟如一日!”
洛瑾萱一阵悲泣,却强忍着不敢发出半点声息。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重难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手中海棠枝掉落,他的头在她膝上一歪,便再也没有一丝动作。
洛瑾萱全身一僵,半晌低声唤道:“城璧——城璧——”
一声一声的唤,他却再也不能回应。
萧景明带着孩儿赶来之时,父亲的灵柩已在宫中停了两日。
跪倒在含风殿外哭了许久,是母亲出来,将他抱在怀里无声安慰。
在父亲归葬鄢陵之后,一天晚上,萧景明突然走到母亲面前,满脸泪水,却不说话。
洛瑾萱心痛地扶着他的手臂,“麟儿,何事?”
萧景明却不肯站起身来,泣道:“刚才孩儿在含风殿外遇见五叔,正将一支赤茯苓送去御药房。孩儿想,那本是川蜀进贡给父皇的灵药,为何父皇不曾服下?五叔告诉孩儿,说说那灵药是被父皇自己藏起来的定是父皇他伤心珠儿夭折不肯再服那救命之药所以才”
此刻已听明白孩儿的意思,萧景明躺在她膝上大哭,“母后,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不应该误以为父皇是无情之人,甚至在他临去之前,都没能赶回来看他一眼,母后,孩儿孩儿好难过”
洛瑾萱仰头,她的眼泪已落了太多。
如今丈夫已去,为完成他的遗愿,她不能再做一个只会哭的女人!
四月暮,从蕊珠宫走出来,一路海棠花雨,只是那个伴她赏花的人已再也不会出现在花影里。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
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走了大半个皇宫,步上城楼,放眼望去,一片山河锦绣中,这便是在世之时苦苦固守的江山,如今她要代他守下去!
“城璧,这是你的天下,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将他交到我们的孙儿手上,让我们萧氏的血脉绵延下去!”
***
露湿金井,碧桃花开。
在井畔睡了一夜,醒来时天已微亮。
露珠打落冰凉的花瓣贴在额心,江越眉头紧皱,抬手将花瓣合着露水抹下来,刹那间头脑已完全清醒。
然而,一同苏醒过来的还有心底那股犹如万千毒虫噬咬般的痛楚。
涵儿不在,她这几天都在琼华殿与和王昼夜待在一处,而且昨夜他们一起失踪了,现在满皇宫都在找他们。
他原本很紧张,像她平日里无缘无故失踪时一样。
可皇宫里面却流传着不一样的说法——
据说当年先帝年轻时也时常于夜半带着皇后娘娘消失于寝宫之中,待到天亮时又悄悄回来,禁卫满皇宫找过几次后便习以为常。
时至今日,那些风流艳逸的旧事还经常在宫人之间口口相传。而和王,时人多言他神似先帝,因此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稀奇。
他原本可以凭借灵术搜索到她的位置,听了这番话以后便再无法凝聚心神,只大致感觉到她昨夜该是来过这里。
就这样在井边枯坐一夜,脑中乱如浆糊,有无数的事情闪过,却一点也回想不起来自己前一刻究竟在想些什么,天将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一阵。
梦醒之后依然天地寂寥。
不多时,忽听得一阵纷乱的呼声:“找到和王殿下了,找到了——”
天光已白,密室的机关忽被人打开,惊醒了相依而眠的两个人。
禁卫先将楚岳涵拉上来,然后才是和王。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的处境本已有些尴尬,白颍川忽又瞥见楚岳涵肩头衣衫居然有一道裂口,雪颈上也似有几处嫣红之色,不由皱眉道:“涵儿,你”
楚岳涵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昨夜自己的衣衫被玉玲珑长鞭撕破,正待举手遮掩,和王已将外袍除下披在她身上。
她低垂着头,不言不语,如此情景,想要令人不误解也难。
洛桓咳嗽一声,将和王拉到一边低声训斥道:“瞧你平日里一副温柔儒雅的样子,怎地行事如此粗野!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女孩子,若是伤的厉害你也不心疼?”
和王被他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说的云里雾里,稍一思虑才想明白是何意,不由皱眉解释道:“兄长误会了”
洛桓满脸过来人的神情,将手一摆,“行了,别解释了,下次小心些就是!”
这什么跟什么呀!
和王无语,默了半晌只得道:“多谢!”
回廊下,江越木然站着,也不上前来,待白颍川唤了一声,楚岳涵才抬头,却只瞧见他转身闪入花树后潇然离去。
露水未干,碧桃花片片飘落。
楚岳涵乍然间抬头,正欲追着他的身影而去,面前洛桓突然横臂一挡,斜睨她冷冷道:“别忘了你是谁的女人,在这样不知轻重,太后娘娘面前你要如何交代?
***
大清早,太后洛瑾萱披着披风站在九阙凤楼上。
楚玄闻诏而来,施礼道:“太后娘娘!”
洛瑾萱头也不曾回,淡淡道:“本宫方才已经下旨为我琰儿迎娶令嫒!本宫知道你早算过令嫒的命盘,知道若让她与琰儿在一起怕是难逃命中死劫,可若没有她,我琰儿便会身遭死劫,你要护令嫒周全,本宫却要我琰儿活着,如何?”
楚玄不由闭目叹息,面前的这个女人早已不似二十年前温婉柔弱,不知何时起,她的身上竟也有了萧城璧的影子。
“太后娘娘执意如此,微臣也不敢有异议,且看他们这些小辈作何打算吧!”
第144章 风月缘()
金风细细,露落满院。
纵然繁花朝露皆不过是红尘幻影,可是身在红尘,谁又逃得过一个情字?
花树下三个人,三般心思,三种神情。
楚岳涵黛眉轻蹙,走上前几步拉着他的衣袖,“师兄,之前我奉太后娘娘之命,陪在殿下身边,本是情非得已,和王殿下谦谦君子,也不曾有任何逾礼的举动,所以我们之间是清白的!”脸一阵发烫,连声音也有些颤抖,“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要误会,好不好?”
江越全身轻轻一颤,半晌面上浮出一丝浅笑,转过头柔声道:“我知道涵儿不会说谎话,她说谎话的时候才不会紧张!”说罢抬手点她的鼻尖。
两人柔情款款握着手相视而笑,和王不觉颇感失落,待他们缱绻了好一阵忽然开口道:“江公子,我知道涵儿心里喜欢的人是你,可我必须告诉你,我也喜欢她,喜欢到根本无法自控,所以就算你们两情相悦,我也不保证自己不会横刀夺爱!”
楚岳涵蓦然抬眸,完全没想到这般温文儒雅的和王也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之间,三人皆怔住。
碧桃花影后,莲芯带着几名蕊珠宫宫娥匆匆赶来,也不顾三人此刻的尴尬处境,上前拉住和王的手臂道:“小王爷,太后娘娘那里出了急事,要你赶快过去一趟!”又斜睨江楚二人,“楚大人也在,要你们二位也跟着来!”
大清早究竟出了什么急事?
三人甚感疑惑,莲芯却不肯解释。
蕊珠宫碧棠院,清风卷着花瓣织成一层闪着黄光的透明风墙,太后洛槿萱正站在风墙外,痴痴看着花树下放着的一张古琴,那古琴上还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和一枝艳雅的海棠花,恍似刚从枝头折下的一般。
清风鼓荡,琴弦自响,奏的却是一首菩提梵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