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如意-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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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们再去拾花瓣扔进河里吧。”阿泰拉着小缺,蹦蹦跳跳的提议。
院子里那只小胖狗睡醒了,迷迷糊糊跑到树下撒了泡尿,抬眼看到阿泰,忙夹着尾巴跑回它的小窝,一头扎进稻草里不肯出来了。
小缺点点头,和阿泰跑到院墙外几株梅树下,头抵头蹲着捡了半天花瓣,阿泰拿衣袍兜了花瓣,领着小缺转到房后的小河边。
河水淙淙,洗刷着河畔灰白相杂的小石子,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丝潮湿,轻轻吹起小缺额前的头发。三少爷的院子本就在最偏僻的角落,平日里门可罗雀,院子后面这条小河常年无人踏足,经冬的荒草伏在河畔,沾着清晨的白霜,除了绵绵不绝的水流之声,仿佛这世界上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姐姐,我们今天把花瓣埋了吧,挖这么大个坑……”
阿泰张开胳膊,照着小缺的身量,使劲比划了一下。
小缺点点头,阿泰不知从哪摸出两把小铲子,一把递给小缺,一把留给自己,两人把花瓣抖落在一旁,你一铲我一铲,开始埋头挖起了坑。
“姐姐,我给你唱个歌吧。”阿泰甜甜的说。
“好啊。”小缺挖起一铲子土扔到一边,接着又挖了一铲子。
“啦啦啦,一个萝卜一个坑,我来帮你挖个坑……”
童音稚嫩,歌声甜腻,小缺抬头朝阿泰笑了笑,继续和阿泰挥舞铲子挖的热火朝天,不一会儿一个浅浅的长条形状的土坑已经颇具雏形,再深一些,就可以用了……
小缺挖得很是投入,一侧的阿泰慢慢停了下来,一点点站直了身子,伸了伸小胳膊小腿儿,慢慢向小缺转过头来,盯着小缺细白的脸蛋看了一会儿。风吹过来,男孩乌黑厚密的头发忽然被吹得有些凌乱,他伸出双手理了理头发,将头发从脑后中分,然后从后往前别在了耳朵上……
凌乱的发丝间,赫然现出一张苍老的面孔,额头皱纹如斧凿刀刻,嘴边两道极深的法令纹,那面孔像是泅溺在无边苦海里的一片枯叶,十分的苦相……
风又吹过来,男孩耳朵上的碎发垂了下去,将他后脑勺上的面孔又掩在了发丝之后,只在偶尔被风掀起的瞬间,露出两只猩红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眼珠仔仔细细看看四周……
阿泰慢慢举起铲子,铲尖的薄刃在晨光下闪出一抹冷硬的寒光。
脚下一颗小石子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不知打哪来的小石子滚落在阿泰脚边,小缺闻声猛然抬头看了一眼。
阿泰手中的铲子换了个角度,朝土里重重铲了下去,他猛的抬眼看向四周,只看到不远处一棵高高的大枣树微微摆了摆枯枝。
“挖好了吗?”
小缺看了看地上的花瓣,这么大一个坑应该是够了。
阿泰沉默的看着小缺,一双乌黑的眼珠不知何时变得深不见底。
远远的突然响起脚步声,小缺和阿泰同时向身后望去。
“在这里啊……”
李承乾缓步朝这边走来。
“你怎么来了?”小缺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挖坑还真是个体力活。
“你娘找你呢……”
李承乾看着小缺,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那我去看看,铲子给你。”
小缺把铲子递给阿泰,跑到河边洗了洗满手的泥巴,绕过院墙朝前门跑去。
“葬花啊……”
李承乾看了看地上的花瓣,又看了看旁边新鲜出炉的一个大坑。
“是啊,好看伯伯,你帮我把花埋了好不好。”阿泰笑着问。
“好啊。”
李承乾蹲了下来,将花瓣尽数扔进坑里,和阿泰一起将土填回了坑里。
“你这坑,挖得也太大了吧……”
李承乾目光从低垂的眼眸下突然投向阿泰,正好遇上他一双漆黑的眸子……
两人相视片刻,忽听吴命大站在江曾院子外的那棵梅树下朝这边叫唤,“石公子,借一步说话……”
“回去吧,一早上了,别让你爹娘着急。”李承乾朝阿泰淡淡说道。
阿泰点点头,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蹦蹦跳跳走了。
李承乾待阿泰走远了,慢慢行至吴命大身边问道,“怎么样?”
“那两个丫鬟说,江展的夫人有几次来时带着阿泰,有时小孩子顽皮,也会自己跑到这边房里来玩,只是他一个小孩子不值一提,两人就都没有想起来告诉我。”吴命大急急忙忙的说。
两人头顶突然传来几声铃铛般的轻笑,“老大啊,你家那傻丫头可真是个旷世奇才,刚才差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李承乾白了落落一眼,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惊魂未定,一张俊逸的脸比平日里苍白了几分。
吴命大闻声突然抬头望向头顶的枝丫,兴奋的嚷嚷道:“落落啊,好多天不见了,你去哪了?”
落落爱答不理的哼了一声,“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只是你眼瞎罢了。”
吴命大被她挤兑惯了,直管朝她笑的像个烧足了炭火的大暖炉。
落落翻了个与她老大如出一辙的白眼,飞檐跳树,片刻便消失了。
第64章 镜子()
李承乾和吴命大回道别院别时,淳伯正端坐桌前独享一桌丰盛的早餐,两人进屋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想着阿泰的事,都没心思吃饭。
淳伯吞下一个雪白滚圆的小笼包,又吃了几个外酥里嫩的炸春卷,滋溜滋溜喝了几口粥,一个人吃的热火朝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对面这俩人都没动筷子。
“出什么乱子啦?”淳伯看到吴命大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突然觉得事情应该不小。
“阿泰不是人……”李承乾突然开口。
淳伯刚舀起一颗软糯的汤圆,噗通一声又掉回碗里。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他确是进过那死去婴孩的房间,但也不能就这么断定他杀了人啊,你现在骂他也太武断了……”吴命大对方才河畔的一幕毫不知情,故而还要为阿泰说话。
“我没骂他,他真的不是人,你见过后脑勺上长脸的人吗?”李承乾心头那层寒气还未褪去,方才那一幕让他原本就毫无温度的手脚更凉了。
吴命大被李承乾的话吓了一跳,“他……他昨天缠着小缺玩了一天,不会要害她吧?”
李承乾默默点了点头,眼神里泛起一层阴冷的杀意。
吴命大伸手就去抓他的宝剑,“还等什么,抓妖怪去啊。”
淳伯放下勺子摇了摇头,“少年,你且稍安勿躁,不要打草惊蛇,待老夫一会儿先去会会他。”
李承乾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心头疑虑并未因为阿泰行迹的败露减少半分,明月楼里那个少年似乎和江元房里的事毫无关系,那他潜伏在江府掘地三尺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兰亭序?可那天晚上少年并未得手,兰亭序是被另外的人盗走的……
小小一个江府,如陷迷雾之中,影影绰绰的人,看不透的心……
淳伯吃饱喝足,手里抓着他那面破破烂烂的照妖镜大模大样出了门,一路东照照西照照,溜溜达达逛了江府大半个庄院,最后在大公子江展门前停了下来。
阿泰蹲在门前抓石子玩,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了自己面前,他小小的身子不经意的瑟瑟抖了一下,却仍低头玩着昨日和小缺一起在河边捡回来的石子,笃定了不抬头看一眼面前的人。
“你胆子可够大啊……”淳伯突然开口,那声音不似他平日里那般没个正经调子,低沉拖沓的语调里搀着丝肃杀的平静。
阿泰仍然低头摆弄着地上的石子,只是手微微抖着,怎么也不好使唤了。过了良久,他才低低的说:“你终于来了……”
淳伯揣着手轻蔑的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只走投无路的蚂蚁,“你这三年的命,本就是捡来的便宜,如何敢有吞天的胃口,去打那小姑娘的主意,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她眉心里那个东西,岂是你们这等级别的妖孽能妄想染指的……”
阿泰脸色白的几乎透明,苍白的嘴唇轻轻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可知那小女孩身边的男人,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吗?”淳伯冷笑,阿泰仍然不肯抬头看他,却从他突然阴沉下来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忌惮。
他终于抬起一张苍白的小脸,看向面前的老人,三年光阴转瞬即逝,那个曾给他灭顶之灾又给他一线生机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冷酷的面孔亦如昨日。
“你被他发现了行迹,别妄想能脱身了,我就算有心放你一条生路,你也活着出不了这江家的大门,不用他自己动手,他养的那个厉煞也能将你生吞活剥,你不如老老实实伏地就诛,还能落得个全尸……”
阿泰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只是用两只越来越冷的眼睛,死死盯着淳伯慢慢逼近的面孔。
“还有……你若说错半个字……”
淳伯近在咫尺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起来,阿泰不由得向后躲了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淳伯猛的站直身子,看到江展正大步向门外走来。
淳伯伸手将阿泰扶了起来,帮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和蔼可亲的嘱咐道:“别乱跑啊,磕坏了后脑勺,疼的可不止你自己噢。”
江展见状忙迎了上来,将阿泰呵斥进了房里,向淳伯略略施礼道:“前辈昨夜辛苦,不知可有什么发现?”
淳伯慧眼如炬扫视了一圈,沉吟半晌才对江展说,“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展忙道:“前辈请但说无妨。”
淳伯轻声对江展说道:“你这院子里……有妖气。”
“嗯……什么妖气?”江展微微皱起眉头。
淳伯故作深沉的微微阖上眼皮,末了挑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目光,幽幽看着江展,“府上的小少爷,生辰八字可否告知老夫……”
江展惊异的问道:“前辈为何要犬子的生辰八字?”
淳伯好似变了一个人,平日里三分精明七分奸猾的小眼睛投射出两道凛冽的目光,他突然转身扬长而去,临走时将手中的破镜子偷偷塞进江展怀里,低声说:“你擦亮眼睛看看,你儿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江展被淳伯一句话说的如遭雷劈,呆呆看着淳伯走远后,将镜子藏入袖中,魂不守舍走进房内……
他的夫人去江元院子里安慰丧子的妯娌,房中只有阿泰一人,平日里片刻都消停不了的顽皮孩子,此刻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的蜷缩在椅子里,看上去十分的委屈无助。
“刚才那人,跟你说了些什么?”阿泰突然开口问道,他的声音阴沉的下人,和平时奶声奶气的童音判若两人。
江展全身一阵寒流袭过,如坠冰窟,他避开阿泰的眼睛,慢慢走到阿泰身后,压抑着嗓音里不由自主的颤抖,沉声道:“没……没说什么……”
他哆哆嗦嗦从袖子里掏出那面小镜子,慢慢举了起来,忍着心头一阵狂跳,向镜子瞄去……
镜子里仍然是他乖巧可爱的孩子,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椅子里,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江展略略松了口气,立刻恨起那个胡说八道的老头来,到底安的什么心,红口白牙诬陷他的宝贝儿子,当他是吃素的吗……
他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