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戏录-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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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见葛云生说的玄乎难猜,料想他有意遮掩,也不想再多问,赵五郎自己气嘟嘟地独自陪施小仙去城中询问,那阿鬼因为模样奇特,不便带出,留在客栈之中看着伤愈初醒的齐云飞。
二人又问了一圈,这偌大的汴京城中,竟无一人知晓云机社究竟身在何处,仿佛这个地方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施小仙突然想起那日偶遇的柳崇远,她道:“要不我们再去求求那个柳崇远,说不定他真的知道云机社在何处,我想……”
赵五郎连忙制止道:“但是他想要你们戏社的杀人复活的秘密啊,你不是说不能告诉任何人吗?”
施小仙垂首咬唇,似是有些两难,她低声道:“可是现在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云机社的所在之处,如果错过了今天恐怕就再也找不到杜七圣了,阿爹的秘密虽然重要,但施阿爹待我恩重如父,我如何能眼睁睁的看他变成杜七圣的尸卫。。”
赵五郎想起葛云生与他也是这般如师如父的关系,深有同感地恩了一声,道:“养育之恩确实不能不报。”
施小仙叹道:“事到如今,这秘密纵使再重要对我来说也没有阿爹重要了。”
赵五郎见施小仙心意已决,决心与她同路而去,但他依旧有些不放心道:“说来也奇怪,按理说这云机社这么响亮的名号,为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呢?这个柳崇元凭什么就知道呢,万一他是在骗我们呢?”
施小仙咬咬牙道:“就算是被骗,也要试一试,我不想今后后悔。”
“那你一定要去找他?”赵五郎又问道。
“嗯。”施小仙点了点头。“你要不想去也没事,我自己去就是了。”
赵五郎急忙表态道:“那怎么可以,我不跟着你去,万一那姓柳的生出什么歹念可怎么办?”
施小仙想了想,心中也有几分怯意,她也不再说话,直接拉起赵五郎的衣角就往西南方向行去。
赵五郎问道:“小仙,你这是要去哪啊,你知道那姓柳的在哪里吗?”
“我已经问清楚了,他今晚就在柳云社里表演戏法,赶快走,迟了恐怕就要散场了。”
第37章 五行戏法()
二人一阵疾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绕过了三条街,终于在一片柳树丛中找到柳云社的瓦肆,这瓦肆四面围了丈高的白墙,白墙之内光影闪烁,鼓乐声声,不时地传出一阵阵喝彩声,气氛热闹非凡。
赵五郎见四下无人,照例用圆光术查看围墙内的情况,确认里头没有人后先翻上墙头,又俯下身子把施小仙拉上来,二人跳入院落,顺着树影偷偷摸摸往戏台方向行去,此时戏法已进行大半,各看守的侍从也都聚集一处谈天说地,并未留意到二人进入。
穿过几丛绿树,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雕梁画栋的华丽戏台赫然显露在前方,这戏台由三座巨大的亭台合拼成一个山字型,屋檐高翘,楠柱雕花,守旧之上尽刻鸢鸟、金鱼、束莲纹饰,精美华丽远胜临安各戏社。
二人远远矗足观看,这前面一个戏师刚刚表演完毕,紧接着上来的正是柳云社主柳崇远,戏台之下掌声雷动,欢呼阵阵。显然柳崇远在汴京之地的人气极旺。
柳崇远摆了摆手,示意众看客安静,微微一笑,道:“天下戏法,层出不穷,无不以新、奇、险、秀为要,不知各位看官想看什么戏法?”
台下有看客叫道:“要看没看过的新戏法!”
“要看令人过目难忘的惊奇戏法!”
柳崇远呵呵一笑,道:“我柳云社在汴京已有十余年,演过的戏法也有千余种不止,若说推陈出新,汴京之内没有那个戏社比得上,但世人皆是喜新厌旧,再新再奇的戏法看过之后便是无趣,今夜众来宾既然想看未看过的戏法,又要过目难忘,哎哟,这可有些为难老夫了,老夫这要好生想想。”
台下众人忍不住发出一片笑声。
柳崇远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左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锭金灿灿的金元宝,道:“不过,这事可难不倒老夫,正巧我这手里就有一出新戏法,今夜月色如此姣好,就展示给诸位观赏,看看究竟能不能让诸位过目难忘。”
戏台之下又立即爆发出一片喝彩叫好声。
柳崇远道:“这戏法名叫五行转生,诸位可要认真看好了。”说着,他把那一锭金元宝在手中掂了掂,却见元宝越掂越软,越掂越软,而后噗地一声就化作一滩金水流了下来,柳崇远双手一揉,金水在空中缓缓流动,如一条金色蛟龙一般灵活蜿蜒,他道:“这便是第一转,金生水,祝愿各来宾开源生财!”
柳崇远手指一划,金水蛟龙顺着戏台的木柱盘旋而上,如蟠龙缠柱,灵活生动,柳崇远又喝道:“再来第二转,水生木!祝愿各位常青不败。”金色蛟龙颜色渐变,变成无色的清清泉水,水龙慢慢渗透进木柱之中,这木柱仿佛有了生机,竟然显露出青青之色,再过须臾木柱上开始发芽生长,无数绿叶、鲜花簇拥而出,整根柱子已然长成一棵茂盛的大树,枝繁叶茂,灼灼其华。
再过了一阵,鲜花凋零,竟有拳头大的绿色果子结成,一颗颗色泽莹润,散发出酸甜的诱人气息。
枯木逢春,这等戏法并不算奇。但是能让枯朽数百年的木柱从新发芽生枝,开花结果,这确实是从未有过之事。众看客看那木藤翠枝都漫上戏台屋檐之上,一片片迎风舒展,哪里像是戏法变出的假象,个个看的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就连修行五行之术多年的赵五郎也忍不住暗赞道:“这人的五行修为着实不低,却不知出自哪门哪派。”
戏台上,柳崇远取下一枚青绿色的果子,丢与前排的看客,道:“你且尝尝看,这果子是真是假,是酸是甜。”
那看客也不客气,一手抓住果子,咬了一口,翠绿的汁液瞬间流入口中,端是芳香沁脾,叫人五脏六腑都舒泰的不得了。他喜道:“七分甜三分酸,刚刚好,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却不知道柳社主种的是什么仙果?”
柳崇远笑道:“这是碧津果,必须是百年朽木才生得出来,常人吃了百病难生,延年益寿。”台下看客听了这果子有这般妙用,个个忍不住叫道:“我也要!我也要!”
柳崇远哈哈笑了两声,道:“果子虽好,却只能给有缘人,我这一日只送这么一枚,旁人若也想得,可明日再来戏院静候。”他不顾众戏友的怨言,立即又一招手,喝道:“接着便是第三转,木生火,祝愿各宾客红火升腾!”
轰地一声爆燃,大树顷刻间被火焰覆盖吞并,烈焰升腾而起,哔哔啵啵,烧得十分猛烈,这个戏院仿佛都置身在火海之中。台下看客无不惊心肉跳,这烈焰如此之旺,烤炙得人生疼,众人担心再烧下去怕是要烧塌戏台,砸到了自己。
有人惊呼道:“柳社主,快别烧了,这戏台都要着了!快变出第四转!”
柳崇远哈哈一笑,道:“烧便烧了,若不烧的旺了,诸位怎么能觉得尽兴!”他一扬手,这火势越来越大,顷刻间就将整个戏台全部点燃起来,熊熊烈焰冲天而起,直照耀得整个戏院瓦肆红彤彤、热滚滚。
众看客早已吓得提裤欲走,只道这柳崇远的戏法太过疯狂,竟然将自己的戏社都烧了。忽然,火焰之中传来柳崇远的声音:“第四转,火极则生土!祝愿各位垒土成山,有志竟成。”火焰瞬间熄灭,整个戏台一片黢黑,树木枝桠烧成灰烬散落一地,柳崇远挥挥衣袖,似有风来,这些灰烬汇聚而来,堆积成一座小山一般的黑土。
柳崇远捻了捻黑土,道:“这最后一转,诸位肯定喜欢,便是点灰成金,复又初始,祝各位金银满山,财源不尽!”
又一阵风过,这灰烬被清风刮上了半空,柳崇远喝道:“变!”就见道道金辉从灰烬中耀射而出,这灰扑扑的黑土粉末瞬间变成漫天的金粉,金粉随风飞舞,整个戏社内都是金灿灿、亮晶晶,众看客心生贪念,一个个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伸手想去捞这些金粉,但这些金粉细腻如尘,飘忽如雾,手掌张握之间早已流失殆尽。
柳崇远看各看客疯狂如斯,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他一招手,所有金粉都往戏台飞去,一点点沾染在戏台上,把整个戏台染成金黄色,如同黄金铸造而成的一般,他笑道:“五行转生,周而复始,可是无穷无尽之法,诸位觉得如何?”
众看客这才如梦初醒,掌声复起,热烈更甚以往。
赵五郎也忍不住喝彩道:“这姓柳的果然十分精通五行术法,这招五行转生我师父都未必会用得如此巧妙。”
施小仙道:“管他会什么戏法,我们主要的还是要问出这云机社所在之处。”
二人见这戏法完毕,柳崇远也下了戏台退到幕后,怕他走远了,就赶紧拨开人群往后台掠去,这时众看客纷纷起身离席,戏院内一片混乱,施小仙担心与赵五郎走散,急忙伸出手拉住了赵五郎的手腕,肌肤相亲,一阵酥软香暖的感觉透了过来,赵五郎心中微微一震,突然停下脚步,脸上已是暗红一片。
施小仙奇道:“五郎你发什么呆,快追啊!”
赵五郎怔了怔,摇头道:“没,没什么啊。”他赶紧跟着施小仙跳上戏台,绕过白玉壁照,急急忙忙往后台跑去。
过了白玉壁照,就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道,两侧种满茂密的毛竹灌木,四处又无灯火,一片昏暗。二人跳下戏台,四处瞧看,已找不到柳崇远的身影。
施小仙埋怨道:“都怪你,好端端地突然发什么呆,这下人不见了。”
赵五郎懊恼道:“谁知道他走的这么快啊。不过这里就一条路,想必他是顺着这条路出门了。”
二人准备再追,忽然地上青石板一阵晃动,却见各石板砰砰砰立了起来,将赵五郎和施小仙挡在小路中央。
赵五郎惊道:“御石术!”
柳崇远和两个侍从,从树丛中闪了出来,道:“你二人鬼鬼祟祟跟踪我作什么?”
施小仙一见柳崇远,喜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恳请柳社主相告云机社之事。”
柳崇远怒道:“又来问云机社之事,看来前几日来我府上行窃的也是你们了!”
赵五郎与施小仙一头雾水,摇头道:“我们根本不知道柳社主府邸在何处,怎么可能前去行窃。”
柳崇远喝道:“不要再狡辩了,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如此大胆,我好心好意要你以杀人戏法奥秘与我交换,你又不肯,而后就想来偷,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施小仙委屈道:“这事我们真的不知道。”
柳崇远从怀中掏出一张安眠符,道:“何必在这假惺惺,当日夜里可不是你这符箓道人下了手段,我如何会突然昏睡一夜,你二人胆子倒是真大,来我府上偷偷行窃也便罢了,今日又自己大摇大摆地送上门来,真当我柳崇远是吃素的?阿财、阿贵,把他们给我带走!”
赵五郎急忙护住施小仙,道:“还请柳社主查明真相再下结论,贵府有人行窃一事确实与我们无关,这安眠符又不是只有我符箓道人会用,光凭这点难以确认就是我们做的事啊。”
“少说废话!”柳崇远手指一点,草木竹叶纷纷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