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粲异界故事-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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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么，还辛苦我妈生孩子，真是——哼——”

　　　　心中沉得像装了个铁块，但看着公子粲，雪儿还是微笑了一下。记忆中，在人间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贫嘴的，尤其是和那位项天晓小姐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看他们两个斗嘴还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能够看着他生龙活虎头脑敏捷地贫嘴，真好。那些伤脑筋的问题，慢慢再解决好了。

　　　　同样心情不错的，还有洞里那位，听到公子粲的说话，竟有抚掌声响亮地传来：“好好好，怪不得我看你这么顺眼，原来是小锋子的儿子啊，好好好！”

　　　　“小疯子？我看是大疯子吧。认识这么多大佬也不给他儿子铺好路，弄得我到处受气，哼！大疯子！大废物！”

　　　　公子粲泄愤似的喝骂被洞外凭空的一个霹雳给吓了回去，洞里头更是乐不可支：“哈哈哈哈，你看你看，父母双亲骂不得吧，小心雷劈死你这个不孝子。”

　　　　“劈就劈，让那个大坏蛋断子绝孙算了！哼！”

　　　　“那可不行，小锋子这么有趣的人，断了血脉多可惜。”

　　　　“我又有什么办法，前有狼后有虎，脑袋上还有个榔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砸下来。要让那个大坏蛋开枝散叶，还是请他从地里爬出来，早日再娶，多生多光荣吧。”

　　　　听出公子粲的弦外之音，迦楼罗王愣了一下：“有三个人要鼎魂么？”迟疑了一下，声音里更多惊讶，“他也想要？那个家伙为什么——好吧，我明白了，怪不得你那么焦虑，我想着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他不会对你太严厉的，如果还有他的话，就解释得通了。想必纯青琉璃心也是他让玉兔带来的，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公子粲被迦楼罗话里那些没头没脑的“他”和“他”搅得头晕，虽然不明白迦楼罗到底在疑惑些什么，但已明白迦楼罗了解了他目前的困境，也许大佬之间互相认识，有比自己更深的了解，那么现在迦楼罗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那一头着实沉吟了一阵，公子粲敏感地把握到老鬼在这件事中可能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地位，让原本严重倾斜的天平处于奇异的平衡状态。只是不知其中真正的缘由，公子粲就无法利用这个局面去争取什么，只得静待其变，往后再徐徐图之。

　　　　半晌，那头终于开了口。

　　　　“小锋子跟我投缘，我也不好太难为他的儿子，我们的约定改变一下好了。”

　　　　……

　　　　说到这里，雪儿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堂上的两位长辈。公子粲轻叹了口气，聆听雪儿说话的声音是一种享受，虽然所说的故事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那婉转的嗓音突然消失，确实有一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约定。”似是对最后的结局了然于胸，鹤祭祀竟未追问最后的约定内容。

　　　　雪儿颔首：“师父，雪儿很惭愧。”

　　　　鹤祭祀在座椅上沉默了一会，公子粲觉得，若是他能见到迦楼罗，那他当时沉吟的表情，一定也是这样。最终，鹤祭祀对雪儿摆摆手，面色凝重地回后堂去了。青鸾走到雪儿身边，扶住她瘦弱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这已不是最糟糕的结果了。碰到这种情况，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鸾姨，对不起。”雪儿低着头，声音弱弱的，想必心里十分难受。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和蛊雕王对战，重伤未愈，还是先下去调养吧，以后要面对的艰难，还有很多。”拍拍雪儿的肩膀，青鸾又走到瘫倒的公子粲身边，轻轻捏住他的左手，有意无意地在隐藏的四方戒周围游移，但因着老鬼设下的精微阵法，总是无法触到。

　　　　公子粲略微振起精神，疑惑地看着青鸾，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却迎上青鸾慈爱的目光，烦躁的心头一暖，紧绷的精神也软了下来。

　　　　“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啊，强求无益。”青鸾轻声呢喃，看着公子粲，心疼地轻抚他的头发，“阿粲，未来的路会很苦，你要加油啊。鸾姨没什么能帮你的，给你留些念想吧。”

　　　　在公子粲疑惑的目光中，青鸾微微一笑，公子粲突然一惊，感觉到一股锋锐的精神力透过隐形的四方戒直刺自己的神识海。尚未来得及运功抵御，那股精神力就瞬间到达了神识海的深处，突然散化开来，无迹可寻。

　　　　“鸾姨，这是——？”

　　　　“有些东西，你以后用得着。可是太早知道，对你没什么好处，鸾姨把它封在最安全的地方了，到你需要用的时候，它自然会浮现的。”

　　　　“呃……”

　　　　公子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匆匆奔进正殿的文雀儿打断，听到她简短的回报，随即惊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文雀儿白着脸只说了一句话：“粲少爷，小贝，小贝她——跌到山谷里去了！”

　　　　闻讯而来的人很快就围满了事发的山谷，身形矫健的豹人和为数不多的碧空门人组队在山谷下的密林内搜索，公子粲等人则团团围在山谷上方的崖坡上，查看现场的情况。

　　　　文雀儿余悸未平，又是心慌又是焦急，抽抽搭搭的总也不能把事情说明白。在带伤搜索的雪儿反复询问下，这才明白了大致的经过。

　　　　文雀儿抱着小贝与公子粲分别后，边走边聊，来到了这片高坡。此地地势高耸，视野开阔，雄峻风景尽收眼底，且恰好在一处地脉之上，灵气郁积，在此修习受益良多，因此这里是碧空门人平时颇爱驻足流连的几个休憩点之一。

　　　　今次由于各军族暂住碧空山脚，大量碧空门人被派往山下协助，或是负责碧空殿周围的警戒工作，这里反倒无人问津。文雀儿和小贝决定在这里稍作休息，等一下再回正殿与公子粲叙话。

　　　　小贝在玉兔的调教下，功力大进，又在碧空山见习了这许久，自然知道此地的好处，玩闹一阵之后，便学着其他碧空门人，在高坡上一块平整大石上盘膝坐下，和文雀儿一起调息养气。见小贝逐渐进入空冥状态，文雀儿便也安心地闭目修炼起来。

　　　　凝神静气中，忘却日月穿梭，不知过了多久，文雀儿只听得小贝的脚步声噼啪，像是光脚踏在石面上，文雀儿正运功调息，浑身舒泰，听到声音只是微微一笑，想着女孩儿终究是小孩心性，调息不足一刻就坐不住起来玩耍了，因此也未睁眼，神思也再次潜入冥想的深处，不闻外物。

　　　　直到那一声尖利的呼救，在骤起的刹那沉入前方幽深的山谷，文雀儿才一下子惊醒，心头被那声缭绕的呼救搅得咚咚乱跳，额头瞬间便布满冷汗。这般的反应，全然是因为修炼后未能顺利收功，心头又惊又乱，以致走火入魔。对于自己的情况，文雀儿心知肚明，却没有心情安心调养。她倏地蹦起，左右查看，小贝已不见踪影，她穿着的小花鞋一正一反凌乱地散在大石下的草地上，更让人心慌。

　　　　文雀儿向着呼救传来的方向张望，却只见崖下苍翠树林铺陈出层层叠叠的阴影，幽深处已然黑魆魆的一片，此刻全然没有动静，安宁静谧得仿佛刚才那破空的呼救是脑中的臆想一般。然而下一刻，文雀儿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重重沉了下去。

　　　　在崖边，密密的草地边缘，赫然印着一双小小的足印！

　　　　那么，小贝真的失足掉下去了么？

　　　　心头慌乱害怕，文雀儿完全忘记了师门的礼节，忘记了碧空门人应有的仪态，一头冲进了碧空正殿，将消息传达给公子粲，说完的那个瞬间，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只是，无措和恐惧稍稍平息之后，潜藏的内疚和自责便如滔天巨浪将她淹没，因突发事件而奋起的精神立刻就垮了下来，低落到深渊，几乎是要别人架着，才能迈动双腿，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抬起头来了。

　　　　“当时，似曾有风声。”

　　　　说完这些，文雀儿又捂着脸，瘫坐在一边，呜呜哭了起来。

　　　　公子粲蹲在山崖边，望着下方的丛林，不时可以见到豹族或碧空门下搜索的身影，然而至今仍没有任何发现。突如其来的，他感受到一种孤寂从心灵的最深处袭来，蹲在山崖边，似乎世界只有他一人。左边下方忙碌搜寻的队伍与他无关，他们跑着、吼着、望着，绝对的运动与他绝对的静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右边哭泣的文雀儿，安慰的侍女，忧心的青鸾，也与他无关，呜呜的哭声，柔和的安慰，悠长的叹息，各种声响组成的鲜活与他彻底的安静同样格格不入。

　　　　只有他一个人，蹲在山崖边，像是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界线上，那么清晰，那么泾渭分明，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他眼中所有的，只有面前那双浅浅的，模糊的，熟悉却又陌生的足印，诉说着有一个他曾关切过的生命，曾经和他站在同样的位置，然而由于时间分割开相同的空间，便让两个人走在如同平行的世界里，不能相遇。

　　　　说起来，自己确实不属于这个世界，应该生存在地球上的他，本来就不该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小贝、文雀儿、青鸾、鹤祭祀、虎南、狮金、熊顽、黄莺……他们每一个都应该和自己处在不同的时空，在各自独立的世界里平行生活，却由于雪儿的介入，连通了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像是虫洞，打开了一扇不可能的窗户。

　　　　不，在雪儿之前，早就有人打开这扇窗户了，母亲公子红、父亲苏锋——或者，他们只是看到有这样一扇窗，推开，走进另一个世界而已，真正造出这扇窗户的人，又是谁呢？

　　　　很奇异的，本来杂乱的脑海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而宁静，一如倾袭而来的孤寂，整个神识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意相，那是老鬼的领域中，分八方而立的八面镜子，八扇通往各个异界的门户，其中，他所在的东凤朱雀之镜，正在熠熠生光！

　　　　瞬间的领悟让公子粲惊得一下从沉思中惊醒，睁眼的刹那只觉阳光刺眼，整个世界都褪去了一层看不见的遮掩，变得分外鲜活而真实。

　　　　“公子。”青离的声音从后传来，让处于精神亢奋中的公子粲回到现实，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适才纠缠着他的东凤鼎魂之争，父母扑朔迷离的故事，跟神羽之间莫名其妙却又无可避免的争斗，都不再能成为他的包袱了。此刻，他最关心的，就是小贝的情况。

　　　　“怎么样？”

　　　　“中了毒。”

　　　　“哦？”公子粲颇感意外。蛇族有一个特点，可以凭借天生的能力寻找一定范围内的生命，即使该目标隐藏于层层遮掩之后，都可依着目标散发的生命力追踪成功。因此，当青离有消息来报，必然是找到了活着的小贝，失足落崖却大难不死，应该是一件喜事，实在想象不到，为何会中毒。

　　　　“公子请放心，虽然毒性比较奇特，小青还能应付。现在已经托熊顽少爷送回碧空殿去了，白鸽小姐也守着。”青离面上也是一层薄薄的细汗，想来说得轻巧，解毒一事也颇费了一番手脚。

　　　　“人没事就好。小青，辛苦你了。”公子粲心中底定，站起身来，用脚抹去地上那隐约的足印，回头向文雀儿微微一笑：“小贝已经没事了，别再哭了，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她吧。”

　　　　文雀儿的脸仍显得格外苍白，愣愣地看着公子粲，听话地止住了哭声，下意识点头。

　　　　一旁的雪儿眼中则闪动着别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