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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中华女子银行-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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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太太不很懂得这些名词,只觉得这话越说越大,反而越发地不可信。

    “这也挨着社会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爱谈社会。”王婶咯咯笑了一下,便拿着暖水瓶出去了。

    傅咏兮抿了一下嘴角,她把话拔得这样高,自然还有别的用意,毕竟她和宋玉芳帮着吴真出走的事情,眼下看来是无论如何瞒不过的,她希望能在实情暴露之前,先给宋家人讲讲社会正义。因就继续笑道:“那就不用我的话说,还是套用古话吧。简单讲,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一个合格的公民,看到有人深陷泥沼,正在承受心理或生理的极大折磨,都该伸出援手及时救助。如果一个人对于旁人的悲惨遭遇,是全然地硬下心肠不管不顾的,那么这样的人从一定程度上讲,是在破坏了社会向好发展。”

    宋子铭不懂这话的深意,只觉得是龙生龙凤生凤,议员的女儿自然也像议员,不管什么样的事都要扯上社会啦政治啦这些大名词。

    宋太太则是听得一头雾水,又不好请她别往下说了,只得尴尬地含笑点头。

    傅咏兮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自然感到吃力,眼睛望向病床上虚弱的宋玉芳,认为没能帮上忙很惭愧。

    这时候,有一位穿白衣的护士进来问道:“这里有一位宋先生是吗,外头有您的电话。”

    宋子铭带着困惑去接了电话,宋太太仍旧陪着傅咏兮说话。

    王婶捧了暖瓶进来,先向着病床上望了一望,发觉被子微微地动了一下。赶紧放下东西走上前,口里直问:“我觉着小姐醒了,你们见她刚才是不是动弹了一下。”

    二人闻言皆急忙上前,只见宋玉芳的眼皮颤动了两下,虚弱地掀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冲着眼跟前的三张脸眨巴了两下,便又吃力地闭上了眼。

    “小玉,小玉,你醒了是不是?”宋太太紧紧拽住她的手,两行眼泪止不住地汩汩落下。

    傅咏兮问道:“你感觉到了吗,伯母拉着你的手,你要是醒了就动一下手指,那我们就知道你能听见说话声了。”

    “对对对。”宋太太松了松手,含着期待死死地盯着女儿纤细的手指。

    过了好久,宋玉芳才勉强抬了一下食指,然后张了一下眼,落下两滴泪水,下嘴唇则瘪了一点,看起来是被牙齿咬住了。

    傅咏兮指着她的脸蛋说道:“伯母您瞧,她表情很痛苦。这样也很好,起码是恢复知觉,知道疼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宋太太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将宋玉芳的手放回被窝里,走到窗边望着天深深地拜了几拜,直喊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我去大夫来看看。”王婶一路念叨着,急匆匆地也出门去了,“受了这么大的苦,到现在一点儿东西没吃,得想办法让她喝一口粥啊。”

    宋太太扭过头,望着傅咏兮赶紧劝了起来:“傅小姐,小玉既然醒了,就不劳你再陪着了。你要想看她,休息的时候再来吧。你也实在很累了,我看晚半天也别去银行了,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吧。”

    傅咏兮拎着衣领扇了两下风,这才觉得身上黏黏的不大舒服,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是想回去换身衣裳,这样吧,我晚上再来,还能跟您换换班,看着小玉一些。”

    接上,医生进来了,傅咏兮又改了主意,留在这里看着医生诊了一番,直到听说只要好好休养应无大碍的话,才放心地离开了。

    当她离开的时候,宋子铭还没回来,自然也就不知道接下去病房里所发生的一段争执。

    从电话里得知宋玉芳是因闯了祸才被人抓走的,宋子铭的心立马就悬了起来,他神情地告诉夫人,女儿的恣意妄为很可能会惹来一场官司,不由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气愤:“那样大的事,她竟一点都不告诉我。你这当妈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天天跟她在一处,难道也不知情?”

    宋太太还沉浸在上一段揪心的情绪中,讷讷地不知该怎样答复这话:“她从小就主意大”

    宋子铭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一双手不停地拍打着:“那么报纸呢,据说报纸上有写这桩案子呀,只是没有点名。可是人家把身份写得极为详细,难道你就一点儿都没察觉?”

    “我,我不识字。”宋太太慌得坐立不安,一直拿帕子遮着脸。

    “你在家不是常和七大姑八大姨嚼舌头的嘛,事涉女儿你竟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宋子铭则不依不饶地问下去。

第122章 宁为玉碎() 
原本缩在病床边的王婶秉着呼吸,脚下挪着无声的小碎步,正欲躲出去。忽然衣角紧了紧,似乎被桌角绊住了。她抬手去扯,却发现原来自己的衣角是被宋玉芳拉住了。只见病床上的人虚弱得如同一张白纸,眼里含着几点泪珠子,嘴唇发白发干,手指微微颤动了两下,细细的胳膊很快就抬不住挂回了床沿上。

    一定是他两个吵得太厉害了,把人吵得根本歇不了觉。

    王婶如是一想,心头一阵发酸,忙喊起来道:“小姐,你醒啦!醒了醒了,老爷太太快看呐,小姐又醒了。”

    这时候夫妻两个终于止住了话头,纷纷过来关心女儿的情况。

    宋太太连连问道:“这次怎么样,比刚才更清醒了吗,身上疼不疼,要不要吃点东西?”

    王婶忙打开暖壶,说道:“先喝一点水吧,我看大小姐的嘴唇都要裂开了,一定是睡梦里都觉得疼,一直地咬着呢。”

    宋子铭也不忍再说了,女儿这样惨兮兮泪汪汪地盯着自己直看,再硬的心肠也该软了。可是一个姑娘家怎么就那样胆大包天,连拐带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不仅仅是鄂家丢了一个儿媳,吴家还丢了一位姑娘呢,能不恨她入骨吗?这次是侥幸躲过了,可事情不能圆满解决,总有下一次的,那时又该怎样捡回一条命呢。

    如此这般地想去,宋子铭又是觉得担忧又是觉得可气,并不肯流露出心疼的样子。他很急于这一刻就能跟鄂家谈出一个好的结局,让女儿安安心心地养好身体,出口便道:“养伤为重,别的事既然都有过分之举,就各退一步吧。”

    “他们是直接找到了你?还是找到了大木仓?”宋玉芳用气声吃力地问出这一句,眼泪就滑到了枕头上。她觉得自己模模糊糊地醒来过,想开口喊一声妈,想跟父母撒一撒娇,诉一诉苦。可她怎么也没料到,真有那力气开口时,竟然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宋子铭因为不想再惹事端,用的口吻有一些些重:“寻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我已经说了,养伤为重,别的事我会处理的。你不要再自作主张了,这一回得了教训,往后一定要守规矩,本本分分地做人,知道吗?”

    宋玉芳没有那精力问个明白,但她心里已然把鄂家的主意给猜透了。吴真的出走无论他们怎么坚持是宋玉芳拐带,只要吴真本人出面说清楚,就不会有大问题。倒是他们自己,敢在大街上绑人,还动了私刑,最后又是被人当场拿住的,这一桩官司才是真的免不了。大概能化解这场危机的,就是首先得到宋玉芳这个受害者的谅解。这个想法其实很荒谬了,好言好语地来认错宋玉芳都未必会松口,更何况是这样强硬的态度呢。

    然而鄂家不习惯低头,他们作威作福惯了,除了皇上主子之外,还愿意跟谁打商量呢?巧也巧在宋家是认同规矩的人家,想是宋玉芳骨头再硬也硬不过长幼伦常。于是,鄂家改了策略,不跟宋玉芳打什么交道,只管去拿住宋家的老古套,用家族来给宋玉芳施压。既想维持八旗子弟的威仪,又想顺利摆脱官司。

    宋玉芳想着想着,胸口像被压了千斤重石一般,全然踹不上气。她颤着脸,攥着拳头,对着宋子铭一字一句地说道:“民国七年了,是该讲讲对错而非出身了。我们早就不是包衣奴才了,不该再像祖辈那样,对他们无条件地遵从。我这桩事情,只想讲理讲法,绝不跟他们讲什么规矩情面!”

    宋子铭对于这些话完全不想听进去,只管照着自己的意思劝着:“你别又想歪了,这与身份无关,只关乎你的名声。你是一位有正当职业的大好青年,怎么能干人牙子的行当呢?”

    但宋玉芳心里,对于是非曲直无比地坚定,是绝不肯改主意的:“谁买谁卖不是你,也不是他们一句话就能定我罪的。我带着伤果然是累极了,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我只告诉你,奴才这个身份对我来说,不是单从面儿上摘掉了,我的心已然也醒了,不会对谁唯唯诺诺,永不!我希望,你也如此。但不管你办不办得到,我都不低头,不低”

    宋太太站出来劝架:“好啦,都别说了,绕得我都听不懂。”说着,转身拽住了宋子铭的衣袖,一直地拉到门边去,“你这人就是这点毛病极可恨,女儿是九死一生醒过来的,你不说心疼心疼她,反倒板着面孔这样训她。”

    王婶见状,便向宋太太说道:“您放心,我留在这儿伺候小姐就成。”

    宋子铭没有即刻出去,他的眼里闪着许多矛盾的情绪,和女儿隔着老远互相地望着,但也只是望着。两个人的表情中,找不到任何的交集。

    宋太太很使力地推了一把,才将宋子铭撵到医院走廊上。

    “我是着急你知道吗?”宋子铭靠着墙,一脸焦躁地望着病房门,一双手无措地交叠着,“她要真被人告上公堂,传出去那样一个坏名声,还有什么前途呢?”

    “别跟我说这些了,我这颗心呐,迟早要为你们爷俩操碎了。”宋太太觉得头晕目眩,人都快站不住了。她扶着墙挨到长椅上,上半身软软地瘫在靠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口中念念有词,“哪天我过去了,什么话也听不见,什么人也瞧不见,才算是圆满呢。可是总得有人站出来呀。我养一个闺女到这么大,虽不说怎样听话,到底不是穷凶极恶的,她能想到拐人家少奶奶吗,总有那么一个人在撺掇吧?那个人得站出来,上公堂得他先去,毁名声也先毁了他的。不能单让我们姑娘白白地耽搁了后半生”

    一长串的唠叨,听得宋子铭更加烦闷,他决定先回去找家里人商量商量。遇上这种事,最好有个中间人前头,把双方都请在一处,大家各退一步,不要闹得满城风雨脸上无光才好。

    而门内的宋玉芳,隐约能听到一些对话。可她身上实在太虚了,连掉一滴眼泪都觉得费劲。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

    ###

    到了夜里,医院不让家属都待在病房中影响病人休息。

    宋太太一想,索性是这样,不如回家去取一些替换衣裳过来,也好顺便安排安排往后几天儿子的吃住问题。

    月光透过窗帘,洒在纯白色的被单上。床尾搁着一盏小油灯,只照着门边一点光亮。

    喝了半碗粥的宋玉芳躺着静静出神,她说不上心里是怎样一种想法。后怕、愤怒、委屈,还有未来躲也躲不掉的争端。这样一想,倒是一辈子躺在这里不出去的好。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一道细缝。宋玉芳只有一个脑袋能动几下,转着眼珠子看去。那缝里也是一双眼睛,定在外头看了好一会子才敢把半个身子挤进来。

    屋里很暗,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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