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鹤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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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襄兵是什么来头?
本来想坐着轿子,沿着羊肠小道进山,带着谢锜大将军去看钨矿的知府大人,慌了。
谢锜心中冷笑三声,这都什么男人,几个襄兵就被吓成这样。再说,人家号称几万襄兵,不是一蹴而就的,人家好好地呆着,没伤你知府一根汗毛,你慌个什么神。
唉,唉,知府老矣!
谢锜大将军在江洲府一呆就是三个月,其间,皇帝诏书下了多次,谢锜头一梗,态度坚决,理由充分,说每日里被咳疾所折磨,北方极寒天气不适合病体,南方的冬天马马虎虎可以过冬,只是南方的草药经冬不雕,把那消炎的、镇痛的、化肿的的药统统用上,怕是还有花上两个月的时候。
时间大约在春三月,芍药快开的时候,就可以复命回京,为皇上效劳。
皇帝明明有气,却不能发作。
毕竟大将军功名赫赫,身上刀伤数处,有刀尖直刺薄弱的肺部,旧疾拖延至今,冬季咳嗽,异常痛苦,在南方治病养伤也是不错的。
皇宫里的御医也说,北方极寒,不利养病。
谢锜唯一不放心的是最小的儿子谢颐。
这个孩子,从小就表现出不一般的读书天分。
过目成诵,博览群书,但缺点也很多,出生于官家,却与世无争,宅心仁厚。
在谢颐十八岁上,由谢实甫与太傅钟真做主,钟太傅之女钟融儿嫁与谢公子为妻。
小夫妻俩恩恩爱爱,琴瑟和鸣。
可是,在第二年的冬天,钟融儿竟染上了伤寒。
未能到达天气转暖,竟一命呜呼。
这个打击,让谢颐无法接受,又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他干脆时常隐迹于山水之西,游心太古,寄意先贤,无浮名累身,无案牍劳形。
习字,抚琴,弄箫,品茶,参禅,沉醉于传统文化,自得于翰墨人生,在他的书斋,挂一对联“养拙江湖外,藏名诗书间”。
渐渐地伤逝情怀明亮起来,但也不见得有重振的机会。
念父亲久在遥远的南方,他干脆征得祖父的意见,长途跋涉去见为父,也好散散心。
一路上,自然少不了有人前呼后拥地护送。
过了黄河,草色、树色渐渐泛青,身上厚厚的棉服也可以稍稍减些,又见河水化解,深深有声的流动,心情好了许多。
冬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感觉出暖意,这一切自然是极好的。也亏得自己迈出了书房,抛却了旧事。
到了一处河流与长江交汇的地方,见两条河的岸边栽满了繁缛的桃树,起风的时候有接连不断的桃叶轻浮水面,被风吹得四处飘零,撑船的艄公望那满河浮泛的桃叶,笑谓之桃叶浦。
这是一处古老的河,河岸青青。
船从一个古老的渡口出发,一路上阳光灿烂,艳阳让人心里的喜悦起来。
河舫竞立,灯船萧鼓,夜晚也不寂寞,歌声从船上飘出来,婉婉约约,轻轻袅袅,丽音艳词,仿若天外。
过了长江,又是舟车劳顿,但气温更高了,到了江洲一带,只需穿夹衣。
到了江洲,自然有人去通报官府,谢大将军家的少爷来了,也派了轿子去接,偏偏在十里长亭处,只有风声欢快地吹,路上一片春光,不见谢家少爷。
原来,在十里长亭附近,有一山,蜿蜒到亭子,山上树木葱茏,谢家少爷突然听到了童年时听过的杜鹃啼叫,他有些不相信,也有些恻隐。
杜鹃啼血,总归是有些冤情在,那只早早就开叫的鸟,难道真有什么冤情,且经年得不到洗雪。
不过,很快,山上的美景吸引了他。
拾级而上,便看到一佛殿,名为普济殿,在殿的右侧,有一木结构两层红楼,此时盛开的茶花铺满了红楼前面的院子,这还不算,不圈出了两个大大的圆圈,圆圈里各有一丛芍药,大如碗口的紫色芍药花,分外夺目。
红楼是为第一进三间两层楼,从楼的左右两侧还可以沿着走廊向后身走,依旧是一幢两层红楼,再后面,有一个非常大的平地,地上倒伏着或堆放着无数的石料。也有现成的石桌石凳。
花自开,鸟自啼,却空无一人。
如此胜境,却是荒废了。
随行的一众人,心中牢记着使命,只希望少爷赶紧地去与父亲见面,会合,这长途漫漫,提心吊胆的日子也就结束了,交了差,在山一方水一方,各自游山玩水放纵人生去。
谢颐信步,拾级而下,心中却十分喜欢,这个地方,何不变成读书坛。
二十岁的谢公子,年少聪慧,“三岁受孝经论语,五岁遍读五经,熟通讽颂,十岁便能博览群书”,当时当朝,谁不说他是神童。
作为宰相的孙子,大将军谢锜的儿子,通过递增,就可以居于宫中,担任要职,但他志不在此,他希望能好好读几年书,给后人留点有价值的东西。
眼见这一处清静之所,现成的楼,现成的阁,现成的美景无边,他会带着他的老师,与一批文人亲信,在这一块读书静地,有一番作为。对了,还有他多年来的藏书三万卷,这些书上起周秦,下至南朝,相距七八百年的历史。
父子见面,地方官员一众人陪同,其乐融融。
王石山文武全才,与青年才俊满腹经纶的谢公子贵冑讨论国学,喜上眉桃,一时对谢公子的青眼有加,甚于对待跋扈将军谢锜,此话不表。
17,音乐 奇葩()
关键是,我回到了阳间。
你说我是转世也好,说穿越也好。
灵魂不灭。
从穹窿山新开通的隧道口,重见天光的那一刻,我被一驾叫做飞机的庞然大物,吓得厥了过去,数十分钟才有了微弱的阳气。
人类几百代过去了,发明了这个叫做飞机的东西。
哦。
沧海桑田。
华山畿变成了偌大的飞机场。
每天每天,飞机在蓝天逍遥。
在我一代,华山畿高高的山顶,没有人能够爬上去。
后来,谢大将军让手下的几万士卒开掘出了一条达到山顶的路。
就是这条羊肠小道,士兵们躲在山顶习武练兵。
山顶上有一个天然的湖泽。
华山畿的百姓传说山顶有一个天盆,终年不枯,王母娘娘经常沐浴在此。
士兵们就在山顶的湖泽边扎营。
王母娘娘要洗澡怎么办?
呵呵,我们女兵哪有机会上山顶。
传说女人要是走到湖边去,湖水就会泛滥,淹掉山下的村庄。
我没见过山顶的湖泽。
权当是一个神话。
从前的时候,还有人说女娲在河边搅黄泥捏出了炎黄子孙。
那要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女人。
爱莲太卑微了。
好吧,我重回人间,不能白来。
那天我就上了一辆叫做动车的快车。
我用了点办法,化身为一只隐形的蝴蝶。
吸附在一个年轻小伙的茶杯边缘。
这个小伙从上车到下车,连杯子就没拿起。
他就把杯子搁在面前的小木板上。
我安安静静地睡了一次长觉。
我必须一天睡20个小时,这样才能聚拢起一点精气神。
小伙子手里拿着一只叫做手机的东西,一直就这样看着,看着。
可能是看一种叫做的东西吧。
我一代,也有人写,世说新语就是。
比起写情诗,我觉得要好玩得多。
好吧,但愿像那位小伙一样的人不少,那么我现在写的也有人在看了。
好吧,我接着写。
谢公子的视野比起京城里的公子们要多许多。
虽然在他很小的时候,没有见过华山畿的大槐树,但他见过无数株大到合抱,动辄上三五百年的大枫杨。
树比之于人,寿命要长无数倍。
如果要成为一棵树,他想长成一棵桐木。
这个想法很奇怪,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对着树木发呆,他认为树是能够说话的,它的语言就是叶子,枝干,以及与风和鸣。
不知道是哪一年,他看到了山坡上的一种树,青皮的身杆,高到云霄里,可是奇怪,它并不像枫杨那么粗大到腰围是几个人的那么粗,也不像松柏,长得低矮却气度非凡。
爷爷说,你喜欢的那种树哇,叫桐树。
只有龙地才能生长出桐树。
龙地?
嗯,你长大了就会懂。
谢公子见过父亲谢锜,当日就提要求,要长做江洲人。
听罢此话,知府王石山笑到喷饭,指了指谢公子说:你怎么好说这样没抱负的话,老夫当年来到此地,第一眼就对上了眼,说的也是这种话,你看看,这下真的长做江洲人了。你年少英俊,才高八斗,国家的未来,祖国的希望,朝廷要重用的臣子啊,不可不可。不是江洲不留你,是留不住你啊。
谢锜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英气逼人的儿子,不置一词。
他这个儿子,谁知道满脑子什么呢?
生于富贵之家,偏偏喜欢大自然,听到鸟叫就像听到朋友唤他,对那功名天生免疫,但谁知道是福是祸呢,人进取有进取要付出的代价,人散淡,有散淡里的日月星辰。
罢了,随他吧。
谢公子被安排在江洲最高级的馆所,吃喝住均有数人鞍前马后的照顾。让他很不爽,为了出去,到山里玩玩,都得有贴身奴才掩护。
这天,他终于如愿到了长亭旁边的院落里。
好家伙,那两丛芍药,开得特别动情,朵大色艳,真正是令人驻足动容。
那院子是荒芜的,但那气息,来自于每一株古树,每一根竹篁,每一道细流的长水,还有每一根草木。
这气息让他的胸膛打开,每一叶肺都丰富润泽,每一个细胞都像撑满了的小伞,承载着浩浩乎氧气。
公子爷抬起有些苍白英气的脸。
唉,一晃经年,竟是深入泥淖,不得开心。
要是融儿跟他寄居在这里,四季如春,又哪能得到伤寒这种恶疾,好好的年纪竟谢世了。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这句子,字字如刺,直入心肺,疼,疼痛难忍。
谢公子摇摇头,进了后一栋木楼,两层,只是层高比第一栋高出许多,这样,站在后栋楼,就能够看到江洲绵延众山的姿态。
这南国的山,看起来是婉约的,但绵延几百里,座座如莲,墨绿沉醉,却是又豪迈又温柔,人与山对峙,仿佛,前方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你,在目光里,日月星辰都是凝视与美丽的。
这座山又叫什么山?
一阵山风吹来,飒飒有声,却是有韵致的,且吹面不寒,这神奇的南国啊,多像一位佳人,熨帖着身心的每一个角落。
斯楼,期亭,斯山,都是极好的。
侧耳听,布谷——布谷——
南方人整年都能听到这鸟的叫吧?
山深闻鹧鸪
云深不知处
言师采药去
夕阳千山外
是一只缱绻的鸟儿,融儿她知道吗,夫君不喜欢京城,不喜欢北方,现在一个人突围到了南方,这次,不归,再不归。
就在他深思远眺,怔忡恍惚的时候,他看到了有一片叶子,绿中带着翠,连着树杆也是翠绿的,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