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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斯大林-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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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话。实行装门面的形式主义民主的官僚主义制度本身,没有君主专制型的政治人物是不能实现的。    
    


第三部第十章 年迈的“领袖”(3)

    人们因人民所做的一切而感谢斯大林,谈论他给苏联人民带来的“伟大幸福”,百般渲染他的一切美德和善行。甚至皇帝们也没有把自己的人民贬低到如此地步。斯大林不仅不制止这种贬低行为,而且加以引发。年迈的“领袖”已经不是社会主义的化身,而是他的病影的化身了。我之所以如此详尽地谈到70岁的独裁者,是因为在恺撒主义的这种最高峰即鼎盛时期,他的历史性的失败的特征已经昭然若揭了。    
    庆祝活动之后,斯大林开始“衰老”得更快了。他血压一直很高。但是,他不愿意看医生;干脆就是不信任医生。他过去还有点听从维诺格拉多夫院士的劝告,采用他的处方,但是慢慢地贝利亚向斯大林暗示,“老头儿可疑”,并且企图让新的医生来治疗“领袖”的病。但是斯大林已不想要别的大夫了。当他获悉维诺格拉多夫被捕,他臭骂了一顿,但他没有进行干预。在除掉院士之后,斯大林终于戒了烟。在其他方面,他还是过着那种有损健康的生活方式:很晚起床,夜间工作。尽管血压过高,他继续按照西伯利亚的老习惯去浴池洗澡。吃午餐时,和往常一样,小量地喝点芳香的格鲁吉亚葡萄酒,避开药物。按照波斯克列贝舍夫的劝告,有时服用一些丸药,吃东西以前喝半杯凉开水,预先向里面滴几滴碘酒。斯大林害怕把自己、自己的健康托付给医生。他不托付给医生,就像不托付给任何人一样。    
    独裁者们的命运就是如此。虽然在他们的周围总是有许多人奔忙张罗,他们却是孤独的。独裁者本人使自己失去正常的、普通的人的交往;周围的人们阿谀奉承、谄媚巴结、唯唯诺诺、逢迎拍马、歌功颂德,只不过加强了他在人群中的孤立。荣誉、权势、威力使斯大林同人们如此隔绝开来,以至他虽然生活在人们中间,却老早就丧失了处理真正的人的关系和真正的感情的能力。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走近了的老年,越来越经常地迫使他回首往事。在老年,对所有的人来说,这是最美好的享受。老年的独裁者们也不例外。    
    在孔策沃,与一幢大房子并列又为他建了一幢稍小一点的。在一个房间里安装了一个壁炉。斯大林常常走出办公室,在壁炉旁坐上一个到一个半小时,观察童话里的城堡是怎样从烧得通红的木炭里出现和倒塌的。壁炉火苗的血红色的闪光是怎样反映在他的软靴皮筒上的。以前斯大林很少陷入无聊的思考。现在他越来越经常地向往过去,回首往事。近些日子,他吩咐洗印两张放大的他的妻子娜捷施达·谢尔盖耶芙娜的照片;一张装在小镜框里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另一张挂在卧室的墙上。那是不是承认自己的过错呢?间接的还是直接的?现在知道了很多斯大林做过的事情,我几乎坚信,他并没有感到后悔。他只能再次度过那曾经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情的寒冷的11月之夜。在生活中,任何事情都是不能挽回的,但是,从思想上却可以到永远过去了的时光里去游历。独裁者已经不能只是采取行动。回忆的时候也来到了。他一切都获得了,但是他感到,他越来越接近于那个一去不复返的境界。无论对谁都是如此。对领袖们来说也是一样。    
    也许,他在晚年懂得了,他战胜了所有的人,他仍然输了吗?也许,他的个人胜利的历史性的注定失败使他害怕了吗?也许,他亲自处死的数以千计的他的同志、朋友、战友们的亡魂拨动了深藏在他的灵魂里的良心之弦吗?在用因热气而流泪的双眼凝视着化为灰烬的木炭时,他看见了什么呢?在知道这个人写了、说了和做了些什么时,我不能相信他能够对什么事情感到遗憾。大概只有时间的毫不留情使他受到压抑,因为时间对刽子手也好,对牺牲者也好,都是同样残酷无情的,不过也有区别,就是它对一些人永远投以蔑视,而对另一些受难者则特别予以永恒的哀悼。    
    他,作为一个人世间的神,环顾了一下“第七个创造日”,能够说,一切都达到了:创立了强大的国家,使伟大的人民听话了,战胜了自己所有的敌人,博得了千百万自己的同胞的由衷爱戴。但是,为什么苦恼忧愁并没有离开他呢?也许,是因为没有发生世界革命?或者他确信,他的长期的流血的社会实验不能够最终用什么严肃的东西来对抗私人的投机活动?也可能,他看到了自己建立在暴力基础上的思想是注定要失败的?我不认为如此。这不像斯大林。他干脆就是怕死。因为一辈子都怕谋杀、搞阴谋、搞破坏活动。他怕在死后他的全部罪行会举世周知。他因苦心经营而创造出来的产物而害怕。他不希望使这种产物成为别人的。因为在那里,对他来说将会没有位置了。正如赫鲁晓夫所回忆的,在生命的最后年代,斯大林常常对自己的战友们说:“你们没有了我怎么办?像猫崽一样完蛋!”在这里他没有错:他的世界、他的秩序、他的神像存在得并不久。    
    年迈的“领袖”害怕了。他晚年变得通红的脸(显然是由于高血压),尽管特别善于把必需的假面具绷到自己头上,也不能掩盖在生命的最后年代包藏着恐惧的深深的疲惫。他的女儿在塑造父亲的心理肖像时写道,在走向自己的尽头时,他感觉到自己心灵空虚,“忘掉了一切人的眷恋,在生命的最后年代变成了真正的迫害狂的恐惧心开始折磨着他——坚强的神经终于衰弱了。但是,迫害狂并不是病态的胡思乱想:他知道并且明白,人们都在恨他,而且知道为什么……”紙紜矠。在不时发生的头晕不知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以后,他对高加索人特别长寿的信心就越来越少了。这种情况已经有好几次。    
    以前他几乎从来不想自己的孩子们。实在是顾不上这些。他实质上也并不知道他们。当他听到大儿子的名字时,总是生气;这种心情随着雅可夫的死而不知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同瓦西里他也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话。远不是人们把一切都告诉了父亲,但是他感觉到,他的意志薄弱的儿子的在职,只不过是由于门第和暂时在他周围转来转去的那些上层靠山——“朋友”的缘故。他们为中将想出了一个职务——“莫斯科军区战斗部队空军司令员助手”,而后来就委派他执行军区空军司令员的职责。在1948年6月,布尔加宁就说服他——斯大林任命儿子为司令员。斯大林明白,把瓦西里“拉”上去,是为了使他满意,但是他只是挥手表示不耐烦地说:“随你们的便!”假如斯大林有点自我批评精神,他可能会说:孩子们还没有锻炼出来。但是,斯大林从来就没有使自己受到内心的审判,没有作过自我批评。虽然他号召别人这样做:“我认为我们需要自我批评就像空气和水一样……既然我国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而领导专政的是一个党,是不和而且不能和其他政党分掌政权的共产党,那么,我们要前进,我们自己就应当揭发和纠正自己的错误,这难道还不明显吗?……”紙紝矠    
    女儿,她已经完全不再听话了。在她离开了又一个丈夫以后,父亲就吩咐分给她一套房子,并且事实上已不再关心她了。她有时乘车到他的别墅去:听听他老年人的唠叨,要些钱花。完全靠国家保证生活的斯大林,从自己的代表薪俸中拿出一叠钞票塞给女儿。在最后的四分之一世纪中,他一次也没有花过一个卢布,没有进过一家商店。他不知道,人们靠微薄的工资是怎样生活的,怎样勉强度日的。对于他来说,钱老早就成了毫无意义的东西了。然而,为斯大林服务的为数众多的奴仆,都知道钱的意义。    
    有一回,已经是50年代初了,当时斯维特兰娜开始在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习,斯大林想关心一下她在写什么样的学位论文。人们报告他说,学位论文的题目是《在苏联长篇小说中发扬俄国现实主义的进步传统》。斯大林哼了一下,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在注明日期是1954年(父亲已经去世以后)的申请语文学副博士学位的论文内容提要中,斯·约·阿利卢耶娃写道,为了揭示问题,她不得不依靠斯大林在《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中阐述的一系列论点。具有那个时代精神的正统著作,完全证明了斯大林女儿世界观在未来的突然改变。不过,关于女儿,他比精神正常的父亲们了解的东西要少得多。    
    老年人都爱孙子。他们把没有耗尽的对子女的全部的爱都给予孙子们,给得是如此充满激情,就好像他们最宠爱的人的全部生活都取决于每一次的会见、谈话、活动。斯大林不愿意看到孙子们,其中有一半他完全不认识。人的感情——子爱、父爱、老年人之爱——对他来说都是莫名其妙的。独裁者之所以成为独裁者,不只是因为他得到的多,而是因为他失掉的更多。首先失掉的是全人类感情宝库中的东西。看来,对权力的爱,在他那里不仅胜过了父亲和祖父的感情,而且胜过了对母亲的眷恋。斯·阿利卢耶娃回忆说,斯大林的母亲没有过分地溺爱他,并且一直活到儿子得到了巨大的荣誉,在最后一次会见时母亲对他说:    
    “真遗憾,你没有成为一个东正教神甫!”    
    很难不同意母亲说的。    
    到了晚年,斯大林变得更容易动怒和偏执。他周围的人们和女儿回忆说,有时候,他用力把电话机往墙上扔,用脏话大骂助手、交谈者。我重说一遍,他老年时的智力已经完全不能表现普通人的感情。我再从他女儿的书《仅仅一年》中引用一段话。他的女儿正确地指出,他在把人们处死的时候,就马上不再与不幸的人来往了,好像把他们忘掉了。斯·约·阿利卢耶娃写道:“许多人以为把他说成是一个肉体上粗暴的怪物更为逼真,而他却是一个精神上、道德上的怪物,这更要可怕得多……”紙紞矠    
    


第三部第十章 年迈的“领袖”(4)

    是什么东西使他生气呢?最可能的是权力过多。他能做到一切。但是他也亲身体验过一切。在执行者们完全顺从的情况下,他也同时相信,甚至绝对权力也常常是无能为力的。例如,为了使农民“幸福起来”,他赞同了多少决定和法令,可是他经常得到的报告却是,农业产量没有增长,畜产品产量下降,许多集体农庄庄员没有完成最低限度的劳动日,由于削减宅旁园地而发牢骚。他是否明白,他的权力较之生活、经营管理、经济的客观规律来是无能为力的呢?很难说。这种无能为力只是使他生气。也许,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开始明白:历史不仅裁判失败者,但是有谁知道,历史也可以裁判胜利者呢?而也许,在最后的年代,老年人的生气所以没有离开过他,还因为他越来越相信创造一种伟大的永恒的东西是徒劳的?要知道,他是想永远成为一个伟人的。他一生都发誓忠于马克思主义。但是他心里却认为,马克思和恩格斯没有把自己的理想从资产阶级的、小市民的文化中“净化出来”。他们过于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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