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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鸢飞当归-第12章

小说: 鸢飞当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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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情况,左顾右盼的,倒显得太过紧张。

    妫珩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自以为镇定,实则惶惑不安的梓鸢。他不知怎的,嘴角就忽然挑了起来。

    他手里没提着灯,刚打算吓吓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她才累倒昏迷,心中意外地浮起些许不忍。他站在原地,看她一点点地靠近,就这样搁置了想法。

第19章 有客来(贰)() 
妫珩看着她走近,原本还有些玩笑的心思,忽觉有些不妥,转念一想又细细看去,这才发现了不对。

    梓鸢虽然尚未及笄,但性格沉稳,胆大心细,行事也光明磊落,不像是那些会怕黑的女子。况且如今这般晚了,她即便畏惧也依然坚持着要来找他,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不想吓到她,悄无声息地隐到了一边,待她走到自己前面去了,才又悄悄地跟在了她的后面。

    面前的女子因为害怕,后背僵硬,但却依旧带着几分傲气般地笔直着,犹如一株初长成的松,虽体格仍旧稚嫩,尤显弱小,但已可看出几分坚强不屈的心性。

    船已经驶过昆州了,越发往南行走。但即便已经到了北秦的南部,好歹已过了小雪,冬日的夜晚总归还是冷的,且这寒意裹着湿气,直能冷到人骨子里头去。

    可妫珩却能够清晰地看到,月华如练的晚上,少女莹白的脖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月色下如断了线的鲛珠,滴滴分明地流进他眼里、心里,沉甸甸、凉浸浸。

    毫无预兆地,她忽然回过头来,灯影几晃,犹如一红人心。

    妫珩一惊,立刻躲往一旁的树后,心里有些懊恼:没想一时失神,竟让自小习武的自己差点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女发现了。

    她张望着,不敢完全转过身来,只是拧着脖子,微微侧着身子,细细密密的视线投往每一个角落。见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咬了咬唇珠,眼中波光明明灭灭,一张小脸冰得面无表情。确定没有人了,才又回身继续往前。

    他眉一点点皱起,待她走得稍远一些了,才跟上去,心里多少有些气闷:她不懂武功,一个人要怎么保全自己?像现在这种情况,万一遇到的不是他,是个歹人,只怕她早已着了道。一味依赖别人,无人可依靠时,看她寻哪里哭去!

    却是忘了自己如今在她眼里也不是一个正经的好人。

    少女已经要走到正房了。忽然屋旁的树丛中惊起一只鸟,“扑棱扑棱”地拍打着自己的翅膀。

    妫珩明显看到,那骤然飞起的一瞬把少女给骇住了,她整个人定在原地,僵着脖子仰头看去。

    可不一会儿,她就缓过来了。像是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却又要端着几分平时的矜持端庄,她挺直腰背加快了脚步向那还亮着灯的屋子走去。

    灯火透过门窗,在门前晕出一片暖意。丛画听到脚步声,掌灯出来迎,却一眼就见到梓鸢后面的那隐在黑夜中的妫珩。

    接到妫珩向她使的眼色,她神色未变,眸中光亮一闪,迎着一路走来身心俱疲的少女进了门。

    梓鸢在一旁歇着,接过丛画递来的温茶,听着她软语解释:“公子出去散步了,怕是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小姐有些累了吧,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梓鸢点头,狐疑道:“公子怎么这般晚了还在外面?”

    “小姐有所不知。公子虽然被贬往通州,但依旧是妫氏的少主,全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操劳。”

    妫氏才俊大多身居要职,与其说全族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妫珩操劳,倒不如说是朝廷上上下下的事情,甚至是北秦内内外外的事情要他操劳。

    这些下人倒是一点都不避讳妫珩被贬的事情,白日的岭垣如此,面前的丛画亦是如此。

    但是梓鸢现下满心烦忧,也没有精力在意这些了。

    “那我先在这等等吧,姐姐先去忙好了。”梓鸢笑着。

    “好的,小姐自便。”丛画行了一礼,也不主动询问缘由。这样的下人倒是让人省心。

    惶惶失措的心在披上这里的灯火时,就仿佛陷进了浓稠的液体里,速度骤降,逐渐沉缓,找回原先的节奏。

    方才那一路,她就觉得被什么人在后面跟着一般,冷汗湿了满身。她不是个胆小的人,但还是会害怕。

    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

    “鸢儿这么晚了是来做什么的?来讨杯茶喝的?”坐了一会儿,妫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藏着几分笑意吟吟,就那么让她还有些发抖的手停了下来。

    梓鸢循着声音回头看去,男子似乎是刚刚沐浴过了,就着一件中衣,披着大氅,头发有些湿,非常随意。

    “梓鸢可是打扰到公子休息了吗?”梓鸢垂眸看着手里捧着的茶杯,有些躲闪,心里飘过“非礼勿视”四个大字。

    妫珩就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随意坐下了,右手肘顶着木椅的扶手,托着下巴,一脸惬意,肆意打量着梓鸢。眼前的少女好像早已经缓过来了。神色间已经不见了路上的凝重和畏惧,没有紧绷着的沉稳压迫,多了几分人气。他心里舒坦了些,嘴角的笑意也深了。

    “我一向歇得晚。倒是鸢儿今日这么晚过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话语间,连他都没察觉出自己流露的关心。

    梓鸢咬了咬牙,忽然不知该怎么说。妫珩耐心地看着她,等着,倒也不催,仿佛时间对他来说并不珍贵,仿佛桌案上对着的案牍都不需要他亲自处理。梓鸢想起丛画的话,是晓得他事务繁忙的,心中有些焦急,急急忙忙在脑子里把事情理顺了一遍,给他讲了。

    他听着,那玩世不恭的笑还在,似是从来都不会消失。只是那平常看着轻浮讨厌的笑容却让梓鸢的心在一点点的阐述中,又恢复平静。

    待她细细讲完,空气中安静下来,仿佛能听到灯火和空气互相推搡的声音,扰得人心有些焦虑不安。

    她有些期待地看着他。不知这信任从何而来,但依然坚定得毫无理由。

    妫珩食指敲着木桌,忽然扬声喊丛画。

    “你去给小姐准备一间房。”还没等丛画赶至他们面前,妫珩就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随后,又对梓鸢说:“鸢儿今日先在这歇着。真有人要害你,你现在回去一个人在房里住着也不安全,就先在这住。而且这天也黑了,打草惊蛇也会让歹人一不小心就跑了。待明日,我让岭垣去看看有没有缺什么。”

    说罢,他又别有深意地看了梓鸢一眼:“而且,鸢儿该是心里有个数的。到时,便与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看的吧。”

第20章 有火起() 
梓鸢静静地看着妫珩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收回视线,随着丛画到了给她准备好的房间。

    她心里觉得有些怪异,总有种不该是这样的处理方式的感觉。

    新的房间比她原先住的要小上一些,梓鸢跟丛画互道了晚安,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去睡下了。可上了榻,却一直在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安稳。

    她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她看向窗外,外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她却觉得自己还是被人盯着,盯着,无处藏身。夜色深浓,滋生无边的恐惧。她把自己蜷在被窝里,紧紧地闭上双眼,神经还在紧绷着,却竟还能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她还在府中,两个丫鬟也还好好的。兄长带着她和四妹去抖空竹,也不知怎么回事,那空竹就被抖上了榕树。兄长几下爬上了树,拿下了空竹,刚要下来,却朝墙外一笑,喊了几句。梓鸢站得远,听不太清,但也能猜到是兄长的朋友在外头。四妹一直紧紧地盯着兄长,满眼都是担忧。

    梓鸢有些不解,笑着宽慰:“兄长功夫这般好,四妹就不用担心了。”

    话音未落,四妹惊叫一声,她急忙回头一看,只见那树燃着冲天的火,兄长已不见了踪影。

    她一下就惊醒过来,待回过神来明白是梦了,才舒了口气。

    迷糊中,她以为还在原本的房间里,手一挥要端杯水来喝喝,却不小心摆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摆饰。瓷做的摆饰落在地上,“啪”一声,四分五裂。她一惊,人总算清醒过来了。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刚想寻一条手帕先把瓷片拾起来,她眼角不经意地扫过窗口。

    这一眼,却让她被漫天的火光刺得扎扎实实。她惊坐而起,动作太过猛了,后脑勺抽着疼,她却顾不上理会了。

    忍着疼就往门外闯,好歹闯出去之前终于想起自己在何处了,她又赶紧回去捡了衣服穿好。一系列动作慌慌张张,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从容沉稳。

    一冲出去,她就静下来了。那火光如梦中的一般,热烈又让人畏惧。

    十几天前,听闻要去往通州,即便心里有忐忑有不安,她也是兴奋居多,从早到晚向往着通州的人情风物。如今,她却恨不能一辈子守着闺房,从未离开。

    她怔怔地看着,露水爬上了发丝,也未曾发觉。

    火焰冲洗着西厢,如洪水决了堤一般,仿佛立刻就要往这边泄来。她眯了眼,恍惚看到妫珩、沈淳旻、岭垣的身影,而那些住在楼下的姑娘就挤在门口,骚动,不安。梓鸢这才知道这船上有这么多下人,他们一个个提着水,拼了命一般的泼。

    是得拼命,当然是得拼命。

    这可是在船上。

    这火要是烧大了,谁也活不了。

    生死关头啊,梓鸢却更觉迷茫,似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忽然,脸上一凉。她伸手一抹,手心濡湿。

    有些恍惚,她哭了?

    那水却是越来越多,她抬头望去,液体直直撞入眼中。她眸一闭,有什么从中滚滚落下,灼伤了皮肤。

    欢呼声哭泣声忽远忽近地传来。

    她终于还是笑了,分不清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等妫珩踏进房门,见她端坐在厅中,小小的苍白的脸庞上挂着两行泪,他一愣。她却先回过神来,朝他一笑。那笑容如雨后的彩虹,让人满心都被填实了。

    一旁的丛画在她身后冲他摇了摇头,他忍不住皱起眉。

    “鸢儿是被吵醒了?可是被方才的大火吓着了?”他终于想起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女子,怕也是累坏了,说话竟然带了几分温柔。

    梓鸢摇摇头,笑容中似乎天生有几分安抚的意味在,出口的话却不是如此:“公子可是抓到那放火的人了?”

    妫珩唇角一挑,虽是笑着,却能让人看出几分怒气:“迟早是要抓到的。”

    梓鸢有些失望。妫珩见她闷闷不乐,精神也有些不济,想着到底是被这火给吓坏了。也是,如果不是她今晚察觉了危险来找他,如今的她怕是尸骨无存了。

    他心里到底存了几分怜惜,亲自沏了杯热茶放到她的手心里,在她面前屈膝蹲下。在她抬眼看向他时,他直直地望进她的眼中,眸里盈着柔软的光:“乖,先去睡吧,明日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梓鸢睫毛颤了颤,待看到他脸颊上染的烟灰时,终是垂下眸低低地“嗯”了一声。

    丛画陪着她回了房,把窗关得严严实实。又在她床边的小几上放了杯温水,替已躺下的她拿湿帕擦了擦脸,掖了掖被子,才安抚地朝她一笑,退出门去。

    累坏了,她陷在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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