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闺-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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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痕生病一事,恐怕是小孩子夜里贪凉,下人夜里又没有照看好所致。昭王府里,我和阿蕴断不会有半点对阿痕不好的意思,更别说什么打压、擅权之事。阿蕴往后是要嫁人的,她嫁人后,自然要仰仗着娘家,只有阿痕好,昭王府好,她嫁人后的日子才会更好。而我不过是暂时照看打理昭王府,我的阿衍是庐陵郡王,往后自然也是会去庐陵王府的。”
说道这儿,她顿了下,看向神色疑惑的敬王妃,又道:“之前阿痕是晕倒过一次,查出来是关氏在阿痕的饮食里添加了豌豆黄和一点儿迷药。”
“胡说!关氏是阿痕的乳娘,她疼阿痕虽不及我这个亲娘,却也断不会做出害阿痕的事!阿痕豌豆黄过敏,她记得清清的!”敬王妃不但不信章太妃,更觉得章太妃可恶得很,明明是他们害得阿痕病了,却想把罪名推到关氏头上。
怕是关氏太护着阿痕了,让她们不悦,便想除掉关氏!
“这回阿痕生病一事,到底是不是关氏所为,我已经派人在查。”敬王妃的反应在她的预料当中,她神色淡然,眸光微闪,端的是一身从容淡定。
“我是在后宫里斗争生存过的人,王府后院虽不及后宫那般险恶,但有些龌龊,王妃应当也明白。可能在敬王府的时候,关氏的确待阿痕十分亲近,甚至当做亲生子。可并不代表,她去了昭王府后,就不会改变。”
“在敬王府时,阿痕只是小公子,又有王妃亲娘在旁,她一个乳娘只能对阿痕好,如此才能在敬王府立足。可到了昭王府,阿痕成了小世子,往后昭王府的主人,他又初离开亲娘,身边只有乳娘最亲近,若是阿痕与阿蕴关系交恶,更是惹得敬王府不快,王妃心疼儿子,自然会更加嘱咐乳娘多多照顾阿痕,如此一来,关氏身后就有敬王府和小世子撑腰,阿蕴又是性子绵软好欺的人,又哪里敢得罪她?很快,她关氏可就成了昭王府的女主子了。”
章太妃这番话,敬王妃不太信,但心中却又不得不起疑心。
她的性子是温柔软弱,对这些道理却是明白的。阿痕离了亲娘,若是与阿蕴这个姐姐关系交恶,自然会更加依赖关氏,听信关氏的话,那等以后,阿蕴嫁人了,章太妃离开了,关氏可就真成了昭王府的女主人。
关氏真存了这样的心思?
在敬王府用过晚膳后,宋蕴、章太妃就带着宋昱痕回了昭王府。
章太妃派人查的事,也有了结果,这几日关氏没动过手脚,宋昱痕的病与关氏无关。
章太妃已经在敬王妃那儿提了警醒,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而宋蕴的心却悬了起来。
看来,她得找人查一查宫里的事。
“玉香,吩咐门房准备马车,我要出府一趟。”宋蕴交代了玉香,自己从楠木妆奁里拿出一只锦盒,将里面放着的几十两碎银子和一张银票揣入怀里,又拿了瓶金疮药随身带着。
等玉香折返回来禀话:“公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宋蕴已经披上一件素白披风,身上也是一身素白的纱裙,出了屋子,外面正好起了一阵风,卷起层层叠叠的轻纱,宛若娇羞绽放的白铃兰,绝美清冷又高贵。
今日天气有些阴沉,玉香赶紧跑回屋子里拿了把油纸伞,追上宋蕴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出城,玉香疑惑:“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金光寺,想请金光寺的大师为父王做场法事,顺便给阿痕求个平安符。”宋蕴答道。
玉香点头:“嗯,府里总不安生,公主去金光寺一趟也好。”
就不足两个月的时间里,昭王死了,公主也险些出事,阿痕还病了两次。
到了金光寺后,按照宋蕴所说的,请大师给昭王做了一场法事,又求了几个平安符,阿痕一个,章太妃一个,自己一个,玉香一个,另外,给赵雍淳也求了一个。
这些办完已经是傍晚,宋蕴和玉香急忙下山赶回府里。
刚下山,马车颠簸了一下,车夫懊恼同马车里的二人道:“公主,马车轮子坏了。”
宋蕴和玉香下了马车来,果真见马车一边的车轮子坏了,宋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这一路人迹鲜少,他们很难遇到过路人,更别说马车。
“前面似乎有人家,我们先过去看看。”宋蕴指了前面不远处的房子道。
玉香点头,车夫也点头,先送了宋蕴和玉香过去不远处的农户家里。
“我们上山礼佛,下山时马车坏了,能否让我家小姐在您府邸上暂歇一会儿,我回去换了好马车就来接小姐。”车夫态度诚恳的询问这户农家。
农家爽快的点了头,请了宋蕴和玉香进去好生招待,车夫给了他们几块碎银子,就匆匆的赶回城中准备新马车。
宋蕴进了屋子后,就发现了躺在堂屋里凉榻上的一位年轻男子,面色苍白,关心询问:“这位少年郎看起来是受了重伤?”
“那是我儿,他是赶马车做营生的,前些天有人雇了他的马车上山,谁知道下山的路上遇上了强盗,马车毁了,命也险些丢了,两条腿也断了,他就是好起来了,以后也只能一辈子躺着”老妇脸上满是沧桑沟壑,提及儿子这事,她就伤心欲绝。
宋蕴递了帕子过去给老妇擦眼泪,劝她:“大娘,您别太难过。可给您儿子找大夫看过?”
老妇摇头:“家里穷。”
“大娘,我略会些医术,我给他看看。”宋蕴道,也不等老妇回答,就喊了玉香去准备热水、毛巾,又让老妇去找一瓶酒来。
她过去动作利落的撕开少年的裤脚,膝盖处青肿有淤血还化脓了,伤得很严重,可能膝盖骨都被打碎了。她用毛巾沾水后拧干,给他擦了伤口周围的淤血脏污,然后用酒清洗他的伤口。
少年在疼痛中醒来,疑惑又惊恐的眼神看着宋蕴。
“别怕,我在给你包扎伤口,我是大夫。”宋蕴温和的语气安抚。从袖口里拿出早先准备好的金创药,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才用布条包扎好他的膝盖骨。
“好了,我再开个方子,按药方抓药喝上几日,应该就没什么大事。”宋蕴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便就让老妇拿了纸笔过来,写好一张药方递给老妇。
与药方一同递过去的,还有几张小银票。
“就当你们是与我借的钱,等以后生活富余了,再还我。”宋蕴看着老妇惊疑的眼神和缩回去的手,含笑道。
老妇大方的接下:“多谢姑娘。”
屋中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全都落在了早就在屋子外面站着的赵雍淳眼里,他意味深长的浅笑道:“没想到蕴姐还会医术?”
“早先看过基本医书,略知一二。”宋蕴神色平静,又问道:“阿淳,你怎么在这儿?”
“路边看到你你府上的马车,便过来看看。”他答。
老妇将赵雍淳请进了屋子里,又是对宋蕴千恩万谢的。很快,车夫就赶了马车过来,宋蕴和玉香先行一步上马车回府。
赵雍淳在离开之前,眼神落在桌上的那方帕子上,伸手便要去拿。
老妇道:“哟,这是那位姑娘的手帕,借给我擦了眼泪。”
“我给她送回去。”他将帕子揣进怀中,冲老妇抱拳道了声谢,就骑马离开了。
马车上的玉香心里满是疑问。
公主怎么会医术?虽然公主菩萨心肠,可怎么会那么凑巧的身上带着金创药,还帮那个不认识的少年医治?
第25章 自伤求治()
“有什么话便说吧,别憋在心里。”宋蕴心情甚好,与玉香道。
玉香摇头,随后还是没忍住埋怨了宋蕴一句:“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女子,怎能与那陌生男子亲近,还撕了他的裤腿。”
宋蕴答道:“医者治病,无男女之分。”
玉香努嘴不高兴的很:“这些,您可以让奴婢代劳。总之,公主的身份,不该做这些。”
她是奴婢,虽然有点疑惑宋蕴会医术的事,但她不会对宋蕴质问,只是担心宋蕴今日丝毫不知男女之防的举措,担心她的名声。
宋蕴将玉香的担忧苦恼看在眼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玉香不会知道,宋蕴会的这些医术全都是前世的她教给宋蕴的,因为那时候宋蕴总是浑身是伤,基本上是她给宋蕴上药,为了不让那些伤留下疤痕,她看了许多医书。后来玉香死后,这些事便是宋蕴自己在做。
当日夜里,赵雍淳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潜入宋蕴住的院子,宋蕴只是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她的书。
“我受伤了。”
宋蕴往玉香的方向喊了声:“玉香,叫大夫。”
赵雍淳皱眉,不高兴,“只是小伤,蕴公主不是会吗?替我包扎一下就好,不必麻烦大夫。”
宋蕴挑眉,态度不似以往那般亲近和善:“阿淳你身份非同一般,不能马虎!”
赵雍淳寒了脸色,不悦道:“蕴公主身份尊贵能给一个乡野男子包扎,倒是我两度受伤,蕴公主都不肯出手帮忙,到底是故意隐藏会医术一事,还是那乡野少年的身份更不一般?”
不过让她出手帮忙包扎一下,她却诸多推辞。
说来,一开始还是宋蕴先来招惹他,她既然想着寻求他的庇佑,那不应该更加讨好他才是吗?
“当时是没有大夫,如今是有大夫在。”宋蕴没好气的道,话落下,玉香已经领着秦大夫来了。
赵雍淳伤得不重,只是手臂上有一道不长不深的刀伤,大夫随便清理了一下,用了金创药,包扎。
这期间,赵雍淳脸色黑沉的厉害,冷眸一直瞪着宋蕴,不言一发。包扎好伤口之后,他就冷哼一声,离开了昭王府。
来昭王府之前,他脑子里总浮现宋蕴亲手替那乡野的陌生少年处理伤口和包扎,他心里就烦躁得很,他先前受过一次伤,他一个男子受伤出现在宋蕴的闺阁里,本不应该张扬,宋蕴既然知晓医术,她为何不帮他包扎,而是请大夫来?
越想,他心里越烦躁,心情郁结。
于是,他拔出随身带的匕首,往自己右臂上划了一刀,就捂着伤口往昭王府去找宋蕴。
没想到宋蕴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那般殷切想要靠近他,寻求他庇护的态度,反而对他冷淡得很。
伸手覆在藏着她的手帕的胸口,似乎能感觉到上好丝绢触手的柔滑和沁香,脑子里浮现的是宋蕴时而柔弱天真、时而果决坚毅、又时而清冷孤傲的模样。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
几日后,宋蕴送阿痕去李大傅那儿,刚要出宫的时候,宫女碧青跑过来叫住她。
“奴婢碧青,见过蕴公主,感谢蕴公主对奴婢的弟弟相救之恩。”碧青恭敬感激的行礼。
宋蕴明知一切,却佯装疑惑不解:“嗯?”
“奴婢家在金光寺山脚下,奴婢的弟弟前些日赶马车遭强盗所伤,几日前得一位落脚暂歇的贵人小姐相救,弟弟的腿算是保住了。奴婢昨日回家,听娘亲形容,又见小世子身上佩戴的平安符,便猜着应当是蕴公主救了奴婢的弟弟。”碧青说着,从怀中拿出几块碎银子递给宋蕴。
“蕴公主借了银子给弟弟抓药,奴婢手里的余钱不多,先还蕴公主一些。”
宋蕴没有推脱,让玉香接了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