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沙河-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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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回一面袋子面包,说让二姐吃个够。他决定停手了,太冒险了,一旦失手,又成了穷光蛋。这又要入秋了,还得收秋,三春不如一秋忙,忙完秋再想招。根生让二姐去信用社存上三百块。春花存完后,没事就把存折拿出来看看,这真应了那句话,穷则思变。
秋智在大姐家呆了二十多天,秋霞看出了弟弟和紫银的问题,看得够紧,可这两个孩子得空还是黏在一起,好在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家里来了电报:大娘病危,速归。秋霞奇怪,德福家的病危,让秋智回去干啥,家里也知道这里正缺人手。秋霞有心不让他回去,又不知道家里咋安排的,又怕紫银这个小狐狸精勾引弟弟。问大智一些有关大娘的情况,秋霞听完,心里明白了,虽有几分不乐意,还是同意明天就走。
秋智说:“我去告诉紫银一声。”
被大姐呵斥了一顿:“大智,一看你就没出息,你是啥人她是啥人?你将来是大学生,是有首尾的人(有前途的人),他是啥东西!嫁个汉子生一堆娃的乡下女人,现在仗着个好模样,小养汉老婆,十几岁就知道勾搭人。”
秋智红着脸说:“大姐,你想哪儿去了,我们俩也没啥啊,你骂人也太狠了。”
秋霞更火儿了,说:“你还想有啥?回去好好念书,考上大学,还指望你给老秦家光宗耀祖呢,你就这样将来也打不了响腰(没有大出息),还不得和你五哥那个瘪犊子似的。”一顿骂,大智不敢再说了。
德福家的病了有几天了,关东的秋菊也回来了。德福别的不担心,就是咽下这口气后没有扛幡的。他原以为德禄家的三个儿子会出一个发送他们俩。可是德禄到现在也不说,他就不好先提出来。这几天秋彬三兄弟不大过来了,显然怕粘上。德寿了解大哥的难处,因为同病相怜,但是他过房了秋洁,那时二哥德禄也是不说话,正赶上秋廉父母相继去世,临死之前把秋洁过继给德寿。
这天德寿专门来给大哥说,把老三秋童过房给大哥。德福喜出望外,就让德寿去说。德寿给二哥说,等德福两口子都离世后,所有家产都是秋童的。德禄说:“老三你糊涂啊,大哥不是绝户。秋业是没了影息,又不是死了。我和大哥都算过卦,秋业还活着,这你都知道。再说秋童还要考学,做孝子背三年,这不影响孩子前途吗!”
德寿碰了钉子,知道二哥有些事对大哥不满,说了几次,祖宗传下来好多东西,都让德福败光了。德寿也曾经替大哥辩解过,有啥好东西,不就是一些书吗,破四旧时能保住几本啊!这次看二哥的态度,没办法,回去委婉地告诉了德福。德福老泪纵横,老伴儿也听到了,说:“死老头子,咋走都行,不用这么多穷令(穷讲究),要是走的安生就是积德了。”
第95章 大娘的葬礼()
德寿说:“大嫂你放心,有我呢,肯定安排好。”说完走了,去找德明,差点儿让德明家的骂出来。德寿清楚,还不就是家产少吗!德明出来送他,用手指指西院,德寿会意,拉上德明一起来到秋智家,给秋智妈说了一下。
秋智妈倒爽快,说:“老五、老九都是大哥的学生,自古师徒如父子,老五是指望不上了,给大智发电报赶快回来。”德寿下炕给嫂子磕头。
秋智妈让他起来,说:“按理说这事也轮不到我们,我也不是没考虑过,有二哥那三个儿子呢。今儿个你俩一来,我就知道他们不同意。”
德寿说:“二嫂,一言难尽啊。”
德明说:“咱们家还不是我那败家娘们儿。”
秋智妈说:“二哥他们别有想法就行,以为我们图喜大哥家的房子,我们不要。”
德寿说:“那是后话了。不给你们给谁?”
德寿两人走后,秋智妈让秋华把大哥找来,把这些事跟秋仁说了。秋仁说:“妈,秋智要考学,这要压运三年啊。再说德禄我二大爷不得有想法啊!妈你再考虑考虑。”言外之意不同意。
秋智妈干脆就定了,说:“别的妈都信,尽孝就压运?没有这个理儿,应该有好运。再说你二大爷那不是咱们该管的,你赶紧给秋霞发电报吧。”下午,秋菊带着女婿、儿子来给二婶磕头。
大智到家也是懵懵懂懂,全听大人安排。大娘还明白,大智坐到旁边哭了起来。德寿说:“这些侄子,大小都算上,就这孩子哭了,啥叫缘分?这就叫缘分。”这话说的老的少的都红了脸。大娘笑了,拉着大智的手嘱咐几句,当天晚上咽气了,走的很安详。当天晚上入殓了,何六儿知客。嘱咐秋智别叫大娘,就叫娘。
第二天早晨,何六儿大声喊道开光,扯孝的李家大娘从屋里走了出来,拉着秋菊走到棺材旁边,教一句说一句:开眼光,亮堂堂;开鼻光,闻供飨;开耳光,听八方……。。然后钉死了棺材。何六儿喊道:“都别哭啊,秋智过来,给你娘指路吧。”
大智走过来,有人拿过凳子,何六儿让大智站上去。拿着一根长杆指向西南方,何六儿教一句他说一句:“娘啊,西南大路,天路难寻,库里使钱,三条道,顺中间那条走啊。”这样连喊三遍。人们不准再哭,歇一会儿,等十点半起灵。时辰到了,灵棚前已经准备就绪,铭旌拿出来系在高高的杆子上,铭旌还是学校的程校长写的。
铭旌上面写道:“兹有北河省原陵县细沙河镇大秦庄村秦府老太君因病医治无效,于一九八四年农历七月十五日与世长辞,享年七十一岁。秦老太君一生育有一子一女,一生劳苦,无怨无悔。用勤劳的双手,……”字写得很密,也很漂亮。一个是这红布太金贵了,另外也不会有人撕这块布,死者虽然老丧,但属于绝户。
出殡的时辰到了,孝子们在灵前跪了一大片,秋智跪在第一排,秋军三兄弟和秋洁这几个亲侄子跪在第二排,秋廉、秋仁、秋荣、秋昌、秋富等侄子排在第三排,这排多了一个长孙,秦秋彬的大儿子秦立俸;后面一排排的是兄弟辈、侄子辈、孙子辈;跪在毡子上的是姑爷,老辈在前面。毡子都是借的,外边套上了牛皮纸,免得被弄脏了,没法还回去。向后看去,白花花的脑袋,每人头上都戴着孝帽,手里拿着孝棒,也叫哭丧棒。
秋智手里捧着纸幡,孝帽上顶着那个烧裱纸的泥盆,何六儿站在旁边扶着盆。杠工们都已经各就各位,女亲属们也都酝酿好了情绪。只是没喊起灵时是不准哭的,忽然何六儿大喝一声“起灵。”秋智的泥盆在何六儿外力的作用下摔得粉碎,人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声不是很真诚。跪在后面的迅速站起来,后队变成了前队,杠工们紧紧跟着,女眷们在最后,快速地走着。走过一百多米,扶着秋智的何六儿大喊一声“孝子谢!”人们停下,转身跪下,对杠工们磕头,连续几次。
到了路祭的地方,长辈的姑爷已经等在那里,棺材放在事先搭好的架子上,路祭开始。有人过来铺上毡子,所有姑爷无论老少,一字排开,全部跪下,何六儿喊:“拜,再拜,又拜,起。上敬品。”姑爷们把早已准备好的礼品放到另一个架子上,孝子们过来叩谢姑爷。所有的女眷就留在这里,今天女眷是不可以进墓地的。其他人继续走,哭声渐渐地被甩在后面。
坟地早已准备就绪,秋廉的二儿子秦立维一直在这等着,请来了邻村的风水先生,调好了水口。棺材上的绳子扣也是特殊系法。棺材放下去,这位先生拿罗经鼓捣了一会儿,又调整了几次。喊秋智把铭旌盖在棺材上,又让他用铁锨铲了三次土放在上面,土早已经备好了,秋智铲了三次后其他人开始填土。到这时候,秦秋智想起了大娘的诸多好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何六儿喊到:“秋智,给你娘磕头,和兄弟们回去吧,后面的事不用你管了,记着明儿个来圆坟。”大智糊里糊涂地磕头,回去了。
下午送盘缠,秋智随着大伙一起来到村外,先来人把场子清了一下,到处都是庄稼,找一大块空地也不容易。很多人都先到了,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大智爸爸没的时候送过一回,也和根生花丽他们一起去看过别人的。
这时德寿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看热闹的自觉退到了圈外。东西都先送过来了,一匹马、一架车,都是用纸扎的,外面糊上白色的纸条。大智打量着那匹马,栩栩如生,他很佩服做这行的。他以前没见过这些东西,听说以前有,原来破四旧,都已经见不到了。现在看来还是有人在做,手艺还在,现在政策允许,就开了纸活店,也不像原来那么偷偷摸摸地。大智想起爸爸那时候就没有,偷偷地送了盘缠。
第96章 恶向胆边生()
现在已经有人把裱纸堆在了一起,高高的,像是一个小土丘。大智以前看到的只有很少纸。现在人们又重提女儿的“三斤十两纸”。大智开始不明白,十两是一斤,为啥不叫四斤呢?秋洁说原来一斤是十六两,他还是弄不明白,那三斤咋算呢?这些纸都是女儿秋菊买的。烧纸之前也有仪式,先读马票,也叫“路引”,是去往极乐世界的通关文牒。是程校长写的,应该谁写谁读,程校长没时间,就让二大爷德禄代读。
这路引叠得方方正正,二大爷拿出来展开,手在微微地抖动,扫视一下众人,咳了一声,读了起来:“灵宝大法司,惟发路引事:现有亡人秦氏老太君,系北河省原陵县细沙河镇大秦庄村人氏,因病医治无效,于甲子年七月十五日离世。不孝儿女不忍母亲跋涉之苦,特备彩车一辆、骏马一匹。驾车者一名,金童玉女各一名,男名顺手,女名如意。配备银线褡裢一个,内装金银财宝若干。如遇强神恶鬼拦路,现有路引为证,灵宝法司印签。”二大爷读得很流利,读完后也流着眼泪,把它放在纸做的褡裢里,放到车上。这边已经有人把纸马拴在了纸车上,调整好了方向,马头朝西南的极乐世界。
何六儿大喊一声“点火!连纸和车马人一起点着,刹那间火光冲天。”
何六儿喊道:“秋智,给你娘指路。”
秋智拿着长杆站在凳子上,和上午一样指了路。大智指完路,何六儿让女眷们围着火堆转圈,正转三圈,反转三圈,年长的女眷们念念有词。大致意思是:儿女、亲戚都在,来看你来了,天色还早,别忙着赶路,把钱捡干净。一些人拿着木棒翻着烧着的纸,何六儿嘱咐拿一些纸到圆圈外烧掉,怕有些孤魂野鬼没有钱花,也算是周济一下。大火足足着了半个小时,渐渐地息了下去。何六儿就让人们在上面压上土,因为周围有些山,怕死灰复燃,酿成火灾。
何六儿大喊:“跪!”哇的一声,女眷们又哭了几声。男人是不哭的,围着火堆跪了下去,磕头,收拾家伙事儿,走了。
秋智从关东回来当天就想去找根生。姐姐告诉他根生蹲大狱了。他吓了一跳,问秋华是怎么回事,秋华也说不明白。原来是根生妈的问题。这天,根生到集上买了两个小猪仔,根生舍不得钱,想买一个,春花说,两个猪仔好养活,抢槽子,不用太操心。
根生回到家里,根生妈在院里来回走着骂人呢,骂的脏话相当难听。根生放下东西,走到屋里,春花、春苏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