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沙河-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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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智说:“能坚持,我听我妈说,你早晚得回城里。”
韩蕊说:“是啊!就这一两年。练武术主要是练力气,等我走了,没人督促你们,你们还练吗?”两个孩子信誓旦旦。韩蕊告诉他们要保密。他们走过细沙河冰面,到河南边一个背风的堤坝下面,练习蹲马步。中午回家吃过饭,过晌又去练了一个小时。两个孩子不干了,根生说:“大姐,这也不是武术,我就想学学拳法。”韩蕊答应他了。
初二晚上要送年,表示年已过了,祖先们也该回去了。根生家这种情况,只有兄弟两人去了。带着纸和香到六叔家,人还不全。和秋智家基本一样,长辈都坐在炕上等着。何碾子是家族里最年长、辈分最高的人,在炕上和人们抽着烟、谈论着生计、天气。何六儿家的也在忙碌着摆饺子、摆酒,和请年时一样。何碾子说,“准备走吧!”。这边儿就开始把酒点着。
何碾子说:“把小辈的也叫进一个来”。各辈份的都进来一个长者。何家不像秦家,名字排得乱,随便起名,有时上辈的叫这个,下辈的还占,甚至几辈子都用一个字。
何碾子说:“每年送年时,我都想说,到时候就忘了。咱们这个家族,没有家谱,也就是在家堂上标着到哪辈子了。我呢,眼见的也就被请了。”大伙儿都笑了。
春生说:“爷爷,大过年的,别说这不吉利的话。”
何碾子说:“你们年年说,谁坐在炕里边,谁就早被请年。你们都不忌讳,我这么大年纪了,我有啥忌讳的!我有一个念想,也想弄个家谱,趁我明白,把这五六辈子的事说给你们,你们都记下来。你看人家老秦家,从明朝嘉靖年间就有,我看过他们的族谱,挺详细的。”大伙儿都说是。
何碾子接着说:“还有,这还得说人家老秦家,请年、送年都那么心诚。不像咱们,尤其是年轻的,嘴没把门儿的,当着人的面啥都说。也不管有没有长辈,一点儿尊卑都没有。以后都多记着点。六儿媳妇儿,祖宗都吃好了吧?走吧,年过了,祖宗们都回家去过日子吧。”各辈的长者哼哈答应的,出去根本都没传达,也根本没有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黑子放了两个双响,拿了一挂鞭,把横在大门口的一根木棍拿开。有人抱着纸,有人拿着五谷,拿着水,何六儿拿着铁锹,老老少少几十人走到村口,这都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多少年来,各家族送年地方都固定下来。秋智家的在村西头。根生家的就在村里,何六儿让大伙儿把香裱纸放在一起。其实也不多,连秦家的三分之一也没有。
何六儿点着了,嘴里叨唠着:“老祖宗,年过了,节也过了,回家过日子,都拿好钱,回去置办家常用的。”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钱都在一块儿,老祖宗咋分啊。”大伙儿哄一下笑了。
有人说:“老祖宗,这些子孙心不诚,这破纸在阳间稀烂贱的,在阴间是钱,都多买点儿。就是不知道路上够不够。”
有人接着说:“肯定不宽绰,又是坐船又是坐火车的,别说坐飞机了。”大伙儿又笑了。
又一个人说:“我爷爷好推牌九,这个钱少了可不够。”
那个人说:“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牌九。你这个孙子不孝顺,应该给烧一副真牌九。”大伙儿七嘴八舌,笑声一声接一声。何碾子喝止不住,还不等烧完纸,磕一个头就走了。这些人看他走了,更肆意说笑。每年有队长何平,多少有点儿顾忌,现在无所顾忌了。纸烧完了,一阵旋风刮过,人们把五谷撒上,黑子点燃了鞭炮,把从家里带的清水浇上。
何六儿说:“给老祖宗磕个头,送他们上路。”有的跪下,有的看地上有雪,舍不得自己的新裤子,直接就走了。何六儿气得大声说:“来年别在我家供了,谁乐意供谁供。”大伙儿都装作没听见,散了。
秦家家族德福挂在嘴边的就是,“子孙虽愚,诗书不可不读,宗祖虽远,祭祀不可不诚。”这句话老少辈耳边都听出了茧子,装在心里了。送年时没有一个人乱说话,只是老辈的在叨唠着和祖宗交流。完事后,黑压压的一片,一起磕三个头,才散去。
第44章 春兰的幽怨()
根生妈的病情时好时坏,糊涂时候越来越多。何平告诉儿子:“邻村大王庄集有一个看香的,都说挺灵的。前几年为这事还挨过批斗,现在国家管的不太严了,咱们去试试。”
春生不信这个,说:“这是封建迷信,爸,你说你是老党员,咋也跟着起哄。”
何平说:“儿子,爹是不信这个的。你想这几个月,事都赶的寸了,家里闹到这步田地,还不是有邪门气嘛!不信你注意你妈,她确实像有啥东西管着。这件事是老李你大娘告诉我的,你好歹也得试试吧。”
春生没法儿,不敢太拗着他,只好说:“就是听你的,那也得过一段时间。现在有两个要紧的事。一个是你的腿,过了年还得去住院;第二件事,是我姐的事,老张家让媒人找了我两趟了,要退婚。”
何平听到这里,急了,说:“傻儿子,这是大事,哪天的事?为啥不告诉我?”
春生说:“都是在年前找地我,人家媒人还不是好心!大过年的,咱家这种情况,人家就没找你,我也怕你生气,年前没敢告诉你。”
何平侧一下身子,坐了起来,说:“你细点告诉我,媒人为啥来两趟?”
春生不敢隐瞒,说:“第一次来,说孩子上进,等两年去考大学,这门亲事就算了。”
何平说:“我早有思想准备,年前告诉我,我也不生气,不着急,我也将近五十岁了,这点儿事还能看不透!咱家这种情况,谁不怕沾上啊!这样也好,正好你姐不愿意呢,说我包办婚姻,这下可省心了。那他们又来干啥?”
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两家结亲,悔婚一方负全责。订婚时有彩礼、满酒钱、敬茶钱、相家钱等一系列的钱,如果女方后悔,全部退给男方;如果男方反悔,一点儿不往回要。这也算是约定成俗,如果哪方违反这个,在群众中抬不起头来。春兰这种情况,属于男方退婚,男方是不能再要回彩礼的。何平的意思,问是不是来要彩礼。其实彩礼早都折腾光了。何平还犯愁呢,结婚拿啥陪送嫁妆。
春生说:“爸,我说了你不能生气呀。老张家说,责任在咱们,河南水北的都知道,我姐和耿福相好,现在也没断,他们不想带绿帽子。过错在我姐,应该把彩礼退回去。媒人挺为难,那个媒人托辞病了没来,就来一个”。
何平当时就急眼了,说:“你姐啊,没骨气的东西!耿家不要咱们,还和他勾搭连环呢,把你姐找来”。
春生看妈妈侧着耳朵听呢,说:“妈,你去那屋看山去吧,我爸找我姐有事。”连哄带劝的把根生妈送回那屋。
春兰知道在说她的事,走了进来,说:“爸,他们说啥你都信。你看老张家是人吗?想悔婚,还倒打一耙。我本来不同意,你非得包办。这下好了,你大姑娘让人给退了,还泼了一身屎。你这就都满意了!”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何平说:“现在你抱怨也没用,你就给爹撂句实话,你和耿福还有没有来往?”
春兰说:“没成一家人也不是仇人吧,当然有来往。爸,不是当闺女的说你,就你那眼光还看人呢!就老张家那个玩意儿,给耿福提鞋都不配。我们硬生生地被你们拆散了,现在让我现眼。”眼泪真的流了下来。
何平说:“闺女,拍拍良心,你们俩是我拆散的吗?我啥时候反对过!还不是他哥耿志,因为耿全的事恨我。再加上又降了一辈,他们家死活不同意,你让我上赶着贴冷屁股去。你爹我丢不起那个人。”
春兰说:“他们退吧,更好了,前儿个我告诉耿福了,不管你们咋想,这回我是铁了心啦,要么不嫁,嫁就嫁给耿福。”
春生也很奇怪,不知道一向听话的姐姐哪来的勇气,截住话题说:“爸,扯远了,现在不是说嫁给谁,是眼巴前的事。媒人告诉我,他们听说了咱们过了年就去医院,这几天过来要个说法。咱们也得有法子对付啊。”
何平气狠狠地说:“不能骂人家介绍人,是你爹我瞎眼。没啥可怕的,让他们直接找我,我有一百句话等着他们呢”。
迟彩琴走后,秋智妈开始回收压岁钱。还是那句老话,妈给你们攒着,你们还小,拿钱干啥呀?再说平时又不少你们吃的,不少你们喝的。秋华昨个儿就交了,妈妈留给她八毛,她大了,备不住有用处。
秋智两块九毛,不愿意上交,说:“妈,这几年你都说攒着,我不信,咱们家有时连买一包洋火的两毛钱都没有,不可能攒着。再说了,这是亲戚给我的压岁钱。”秋信附合着。
妈妈拿出了杀手锏,说:“别耍那小聪明,有那聪明劲使在正处,人家给你这压岁钱,你倒想得美,你妈不给人家,人家能给你吗?”秋智、秋信两人嘟哝着,把钱交给了妈妈。秋智还是偷偷的藏起五分。他那次去供销社,看到一个口哨,四分钱,他要买一个。秋义回来了,和妈妈嘀咕一阵。秋智听到妈妈常骂的一句脏话:“这王八蛋X的,还有点人味没?这事先别告诉你哥,过了初六再说。”
根生家来人了,还是那个媒人,这个媒人带着两个人。媒人把话明说了:“老何大哥,我给老张做了工作,他们同意了,其它的都不要了,你把二百四十块钱、三十尺布票和两个家织布退回去。他们也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缓你们一段日子。”说着就让何平签字画手印。
何平说:“兄弟,媒人不容易,一手托两家,都想往好处劝和,老哥我现在也感谢你。这老张家办事不地道。咱们都是乡下人,乡下人有乡下人的规矩。你们先悔婚,就得负全责任。”
其中一位说:“你说的对,咱们都是乡下人。可是你们先有过错的,你闺女和耿家人来往的挺多。咱们都是要脸人,我不能说出不在行的话来。”
何平急眼了,大喊道:“放你娘屁,这还叫在行!你说谁不要脸?你们有啥证据说我闺女和耿福来往。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何平着急了,口无遮拦,给了那人口实。
他说:“我们才懒得捉奸呢,有奸也得你们自己捉。”这春生越听越气,在地上砰的站起来,跑到门口拿起扫帚,往炕上就扫,几个人赶忙下炕。媒人对何平说:“大哥,你这是啥意思?”何平大喝一声“滚!”几个人灰溜溜的走了。
第45章 红本的魅力()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耿志带着人站在门口高声喊,“何平,何瘸子,你出来。领袖他老人家说,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我们都是革命同志,你为啥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我家老四还没娶媳妇儿呢。”
何平说:“春生,把他们劝进来,你不能发火,态度要好。看我的。”春生出去把他们迎进来。跑到西屋,看到妈妈睡着了,示意他们小声说话。耿志对何平有气,那是理所当然。原来何平心里愧疚,这次挨斗又摔断了腿,心性也就变了一些。两人进屋就吵了起来。还是春生压住,把刚才那人说的话学了一遍。
耿志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