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朵飘零的花: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第3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其实排队见工的场面,我以前在别的厂门口也是见过的,包括亮光厂。但是如此多的人来见三个包装工却是非常罕见的。怪不得陈刚和丽娟一再让我进金秋厂呢,原来这个厂如此受欢迎,虽然加班加得人累死。
尽管旁边的招聘栏上己注明上午九点才正式招工,但现在不到八点己站了百余人。这些人中有很多男孩子,我听他们互相聊天说,男孩子很难找工作,这三个包装工又没注明一定要招女的,他们来碰碰运气。九点钟的时候,差不多有三四百人了,我们这些人在厂门口有站有蹲,黑压压连成一片。原来排得还算整齐的两条队伍早就打乱了,因为再排下去估计要一两里呢。我被挤在一个角落里,两条腿站得都麻木了。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我顺着人们的目光向厂区望去,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孩拿着一个文件夹,急匆匆地从漂亮的写字楼朝大门口走来。有认识的人小声说,这就是管招聘的胡海成。我想这胡海成大约就是胡海波的哥哥了,心里在紧张的同时难免有些失望。原以为,能在这样的大厂负责招聘,肯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虽然不一定要玉树临风,也应有几分斯文儒雅。可胡海成长得实在是太普通平凡了,连胡海波长得帅都没有。不过现在无论他帅不帅,我都认为他很高大挺拔,因为我能否进金秋厂,是由他决定!
保安室对面有一个好大的房间,上面写着“招聘室”的字样。胡海成将文件夹放在“招聘室”,保安便将电动门边的小门打开了,人群“轰”地一声涌向小门。前面的人拼命伸出手想把自己的身份证递上去,后面的人也将身份证或毕业证高高扬起。千万人举着“毛主席语录”高喊“万岁”的场面。要不是门口有两个保安维持秩序,真怀疑会发生踏死人的事件。
很多刚才看上去极文静的女孩子也拼命往前挤,丝毫不顾及形象。我也非常想和她们一样挤上去,但我实在鼓不起为了一份工作尊严尽失,为了我那份可怜的尊严,我只好无奈地站在人群外,心急如焚。从后面风风火火赶来的一个女孩诧异地问我:“你不是来见工的?怎么站在这儿?”
我讪讪说:“是来见工的,但我不好意思往里面挤。”
那女孩不屑地“切”了一声:“只要能进金秋厂,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完便奋力向人群中挤去。忽然,人群又骚动起来,原来一个保安走到招工栏边,在包装工的要求后面加了个“女”字,人群中发出不满的责骂怕,男孩子们只好边小声责骂边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保安又重新维持了秩序,女孩们排成两条长队,招工才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胡海成一边看着身份证一边问着什么,我好羡慕他,这样可以见识多少个人名啊,说不定这些见工的男人中就有该死的齐怀义呢。我一边随着队伍往前移动,一边梦想着有一天自己能站在他现在站的位置。
当然,我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能否被录用。谢天谢地,虽然我前面排着很多人,胡海成在看到我的身份证时,只微笑了一下,连问都没问,就让我进了招聘处。招聘处己经坐了另外两个女孩子,其余的人羡慕地看着我们,沮丧地离开了。立刻,刚才喧嚣的厂门口重又清净起来。
想想真是不公平,那两个女孩,都是刚从内地过来的样子,如我刚来东莞一样,穿着土气,一脸生涩。有一个女孩在填入职申请表时,竟连连填错了几次,字也写得歪歪斜斜的。我就不相信,刚才外面那么多女孩子,就没一个比这两个强的?而且,这两个女孩互相是认识的,显然和我一样,是内定进厂的。虽然我也是因为内定进来的,但还是为刚才那几百个人不平!
金秋厂是花园式厂房,厂房很新,院子也很宽敝,并且铺满了草坪和花园,非常漂亮。无论是规模还是环境,亮光厂都不可望其项背。但金秋厂竟然不要考试,而且胡海成说每天也不需要做早操、开早会什么的,这让我好开心。因为同样是早上八点钟上班,每天却可以多睡半个小时。进厂后我才知道,不跑步、不做早操哪是因为根本实在没时间!
刚填好表,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妇女走进来,胡海成亲热地称她珍姐。珍姐脸色黑黄、没什么气质,一看就是没有多少文化的人。她很随便地扫了我们一眼,便在我们三人的表格上签了名字,并写上针织一厂的字样。珍姐走后,胡海成说,珍姐是针织一厂的尾部主管,叫李凤珍,以后我们就归她管。
然后,胡海成分别给我们写了一张“录取通知书”,让我们拿着录取通知书及身份到到指定医院办理健康证。下午拿了健康证就可以直接拿行李来上班,如果拿不到健康证就不要来了。我心里一喜,他说的那家医院就是我在亮光厂时办理健康证的医院。
第50章()
我赶忙道:“我有健康证的,我在亮光厂上班时,也是在那家医院办的,这次就不用办了吧。”
胡海成为难地说:“厂里有规定的,以前有的不算,一定要进我们厂办理的才算。”
我急了:“为什么啊?我的健康证才半年多呢,还在有效期呢。”
胡海成别有深意地冲我笑笑:“你问海波就知道了,不要说金秋厂了,东莞、珠三江、广东甚至全国都是这样的。”
我想起自己能进金秋厂己经不错了,哪有资格挑三捡四呢?只好悻悻地拿着录取通知书和那两个女孩往医院走去。
路上我才知道,那两个女孩是堂姐妹,江西人,大的叫李萍,小一点的叫李梅。李萍长得很漂亮,虽然微黑,但眉清目秀,身材高挑,不爱说话,看上去也颇有心计。李梅一张娃娃脸圆圆的,一笑还露出两个酒窝,非常可爱,话也很多。
李梅说她们刚从家里出来,姐姐李清是个大学生,在金秋厂做仓管文员,这次就是姐姐让她们来的。为了让她们两个人进厂,姐姐每人帮他们出了一千元介绍费,因为介绍费比一般人多200元,所以尾部主管才同意让她们两姐妹进来的。
李梅说到这里,李萍赶忙提醒她:“就你嘴快,你忘了,姐姐让我们不要说的。”然后转脸问我,“你进来也交了介绍费了吗?”
我很尴尬,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交了。”
机灵的李萍立刻看出了什么,小声埋怨她堂妹:“叫你不要说嘛,姐姐说要是传到厂领导耳朵里,尾部主管也受处罚的,搞不好我们就要被开除出厂。”
我却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技术的工人进金秋厂要交一千块钱介绍费,而我却一分钱没交就进来了。一方面固然是介绍我进厂的胡海成哥哥胡海波正好是人事;另一方面,就算胡海波和陈刚是好友,但胡海波如此卖力地帮助我,也不会没有缘故。想起丽娟一些话和胡海波的眼神,我恍惚明白了一些。但,这是不可能的。我来东莞的两个目的还没有达到;进金秋厂做工人不过是权宜之计,找一个做烫工的男友更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医院有另一个工厂来体检的人,把本就不大的医院挤得满满的。上次是亮光厂集体体检,并没有出示身份证。但这次不但要拿出金秋厂的录取通知书,还要出示身份证。特别是验血时,医生警惕地看着我的脸,然后又认真地对照着身份证上的照片。我感觉自己象做错了事的犯人,非常郁闷。验血主要是看是否为乙肝病毒携带者。因为之前在亮光厂己经体检过了,我知道自己是健康的。
最难堪的是验尿,拿着那个小小的瓶子,看着里面的尿液,我真是羞愧难当。上次在亮光厂体检时,并没有这项,李萍和李梅更是不明所以。所以在妇产科,那个女医生签名时,我试探着问:“这是验什么啊?”
女医生头也不抬道:“看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们三人的脸顿时“腾”地红起来了,面面相觑,我小声抗议道:“我刚满20岁,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女医生很不耐烦,抢白道:“你有没有我怎么知道?”
我简直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狼狈地拿起己经签了字的“健康证”,和李萍、李梅落荒而逃。
下午去拿结果时,一切正常。我赶紧回出租屋拿了自己的行李,匆匆赶到厂门口时,正遇到李萍、李梅。她们只带了一个人的行李。李梅一脸沮丧,李萍哭得稀里哗啦。原来李萍被查出小三阳,没有拿到健康证。
看我们进来,保安通知了胡海成,胡海成看了体检结果,只让我和李梅将行李提进厂内,却让保安把李萍拦到了门外。李萍哭得更厉害了,正在这里,一个瘦瘦的女孩匆匆赶到,女孩就是李清。李清看了李萍的体检结果,叹了一口气,但还是跟胡海成乞求道:“小三阳并不传染,再说我们厂所有餐具也都放在消毒碗柜里的,应该没事吧。”
胡海成为难地说:“我也知道不传染,但就算公司不这样规定,上面也会查的。没办法,叫她去那些小厂试试吧。”
李清连声音都哽咽了:“你也知道,那些小厂累死累活也拿不到几个钱。”但她不再乞求胡海成,而是强装笑颜安慰李萍,“先回出租屋吧,我们再找。”李萍哭得更凶了。
一旁的保安不高兴了:“不要在这里哭,老总看到要骂我们的。“李萍只好边哭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我和李梅每人按照录取通知书上的要求,交了200元押金、四张照片,领了员工手册、厂牌、饭卡和两套工衣,便成为金秋厂的员工了。金秋厂是用饭卡的,每人以每天六块钱计。饭卡上面写上名字、月份和31小格子,每天分上、中、晚三顿,吃一顿饭堂厨工就划一顿。虽然方便了,却不可能节省饭票换日用品了,这真是遗憾。
当然,我们还要经过一个月试用期才能算正式员工,正式员工才有全勤奖。金秋厂是港资厂,没想到在全勤奖这方面,和亮光厂极其相似。
一切准备就绪,宿舍管理员便让我们提着行李,在一个保安的带领下,绕了一大圈由后门进厂。这个大门似乎刚装上不久,是生活区的大门,大门左侧还有一个门,这个门是连着厂区的。保安介绍说,这是前几天发的通告,以后所有员工上下班只能由这个门进出厂区。刚才应聘处的正大门则只能由车辆及厂领导通过。
这真的是很不方便,因为正大门前面是一条宽敝的马路,对面便是许多出租房,我们由正大门出入很方便。而现在出入的这个门,却是非常偏僻的。如果从这个门去出租屋,要绕好远的一条路。但这些都是规定,我们所做的,只有遵守这些规定,无论是否合理。
金秋厂真的好大,生活区也大得不得了,还有宽敝的草坪和篮球场。宿舍管理员也来了,他把我们领进a栋宿舍三楼,打开303房间,嘱咐我们找老员工要钥匙自己配,便离开了。
房间共有6张床12个上下铺。房间尽头还有一个阳台。阳台边有一个小房间,小房间是洗手间,却不干净,一打开便有一股尿臊味。房间还有三张空铺,一张下铺两张上铺。在亮光厂我住够了上铺,趁李梅不注意,便手疾眼快将自己的行李扔在了那张下铺上。李梅委屈地嘟着嘴,只好爬上我的上铺。那张下铺似乎好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