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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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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我们当初来广东,是为了寻找齐怀义的!现在丽娟这个样子了,我更应该完成当初的心愿,为我,为丽娟,为那三十八个无辜的生命,为我所有的父老乡亲!

    既然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该死的齐怀义无异于痴人说梦,那么我去山西煤矿寻找,机会总归要大得多吧。齐怀义在山西采矿,当地政府或附近村民不可能他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我擦干眼泪,一字一顿地对王磊说:“我要去山西,我一定要找到该死的齐怀义!”

    王磊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倘若不是那场矿难,你就会去上大学,丽娟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寻找齐怀义一直是你、是丽娟、也是那次所有遇难者家属的心愿。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暂且不论齐怀义这个名字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现在不要说山西,全国能开采煤矿的地方,小煤矿都是遍地开花,政府根本没有有效的监管和惩治措施。齐怀义的煤矿,只有三十八人,这种私人小煤矿,也许连名字都没有,你到哪里去找呢?”

    我哽咽道:“六年前,我在爸爸坟前发过誓的。我告诉他,我一定要找到齐怀义,为他报仇!但是六年过去了,连蛛丝马迹都没有。不,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去山西一趟,就算仍然找不到,我也算对得起丽娟、对得起不得九泉之下的爸爸、对得起我的父老乡亲了。他们会看到,我己经尽力了,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一个弱女子可以改变的。相信爸爸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原谅我!”

    说到这里,我己经泣不成声!

    王磊眼圈也红了,但仍然坚持:“明知道会无功而返,为什么还要去呢?”

    我抬起朦胧的泪眼,不相信地望着他:“你怎么如此冷血?”

    他反驳道:“我不是冷血,我是冷静,你太感情用事了。”

    我冷冷地说:“伤口在谁的心上,谁才知道疼。

    他耐心地说:“据参考消息报道,中国每亿元gdp工伤死亡1人,2003年死亡达13。6万人,以此推算,今年工伤死亡人数将达到20万,‘是名副其实的带血gdp’。其实这个死亡数字不过是冰山一角,能够统计到的死亡数字,要么是国有企业,要么是死人较多的特大事故,私企和外企平常死个把人根本到不了统计部门,而私企和外企用工数量远远超过国有企业,你自己想一想,所有这些工伤死亡者中,有多个死者家属能拿到赔偿的?有多少个肈事企业或个人受到应得的处罚?”

    我愠怒道:“如果当初遇难的是你的至亲,你还会如此冷静地分析吗?”

    听了这话,他的脸立刻变得惨白,狂怒地盯着我!我没有见过他如此狂怒,从来没有!我知道,这种比喻是很不吉利,但话己出口,覆水难水。他还在盯着我,眼晴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我不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胆怯地说:“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己。”

    他终于收回目光,拿出一根烟放在嘴边,但激动得双手直颤抖,打了几次火机都没有点着烟。

    我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终于点上了烟,低下头,狠狠地抽着,我胆战心惊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好半天,他才抬起来,一字一顿地说:“好,我陪你去。”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真的?”

    他惨然一笑:“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若不去一趟山西,你一辈子都会有遗憾。虽然,我并不认为你可以找得到齐怀义。”

    我苦笑道:“其实,经历过这么多,对于找到齐怀义,我早己经心灰意冷。但哪怕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想争取。倘若这万分之一的希望都破灭了,我才会死心。”

    他爱怜地把我搂进怀里:“你和我一样执着,偏要等撞到南墙才会死心。”

    我好奇地问:“你以前也撞过南墙么?”

    他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当即打了个电话到三叔家,让三婶喊二叔接电话。二叔去年在广州白干了一年,直到现在,连一分钱工资都没有领到,回到家后,连吓带累就病倒了。病好后,背却再也直不起来了。这样的身体,就算他再想出来找工也没人要了,只好在家喂兔子、编苇席勉强度日。

    二叔气喘吁吁接了电话,着急地问:“海燕,你在那边还好吧?”

    我鼻子一酸:“二叔,我还好。”

    二叔疑惑道:“那你找我,有事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二叔,我爸以前遇难的那个煤矿,在山西哪个地方?”

    二叔恨恨道:“山西省大同市梁沟村,到死我都记得这个地名。”

    我又问:“爸爸所在的煤矿叫什么名字?”

    二叔口气十分无奈:“那是一家小煤矿,很多小煤矿矿主怕起名字会引起太多人注意,反而有风险。所以,根本就不起名字。”

    我有些失望,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煤矿,当地政府怎么可能知道呢?不知道这个煤矿,就更不知道齐怀义了。

    没想到,我和王磊一说,他却很有把握道:“这个你放心,小煤矿之所以能够存在,就是因为和当地政府有着千丝万缕和联系,否则,无法生存。不过听说那地方乱得很,我们不可以这样贸然前往。”

    我为难道:“那怎么办呢?”

    他想了一想道:“你以前不是做过采编吗?不如我们冒充记者去吧,听说那边假记者满天飞。”

    我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王磊分别照了相,然后联系假证贩子,之前有过做证假的经验,所以这次做起来得心应手。我不但做了假记者证、假采访证、假工作证,还作了假身份证。假身份证上,我叫王海燕,王磊叫杨磊。因为我在某新闻权威机构的东莞专题部呆过,所以我们办的证件,都是以那家新闻权威机构的名义。本身名字也很响亮,无形中也想给自己壮壮胆。

    王磊很快请了假,一个星期后,我们坐上了前往山西的列车。

    10月30日上午十时,我和王磊来到山西大市,然后坐上一辆公车前往梁沟村。从车窗向望去,几十公里沿线的群山被挖得千疮百孔。

    但公车是不通梁沟村,所以到了镇上,我们只好雇了一辆出租车。刚一上车,司机便笑着问:“你们是不是记者啊?”

    我非常惊讶,我们做的假记者证,除了假证贩子,就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了,司机眼晴难会透视?

    王磊却镇静地问:“为什么你要说我们是记者?”

    司机得意道:“我的车经常被记者包,一听你们是外地口音,我就知道是记者无疑了。”

第277章() 
原来这样,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说:“对,对,我们就是记者。”

    在通往梁沟村的路上,我看到一幅热火朝天的运煤场面:一辆辆来自全国各省的大吨位货车满载着黑黑的煤炭,缓慢地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路上撒满了一道道黑色的煤屑,己经看不清原来的路面。在一个煤检站附近,等待检查的运煤车更是排成了一字长龙,向后足足延伸了两公里。

    望着煤检站忙碌的工作人员,我同情地说:“这些工作人员虽然不象矿工那样下井,但每天都和煤炭打交道,乌烟瘴气的,应该也很辛苦吧。”

    司机却冷笑一声:“他们辛苦?这就说错了,好多人都争着想进煤捡站呢。想当煤检站站长,除了必须在煤炭公司或当地政府里有关系,至少还得花个100万才能当上。就是当一个管五六个人的斑长,也得花10万以上。”

    王磊也吃了一惊:“这么贵?”

    司机回头望了望那些工作人员,羡慕地说:“贵是贵了点,但只要能当上,一年捞回十倍是不成问题的。”

    听得我们目瞪口呆。

    很快看到梁沟村,远远望去,整个村庄和土地都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色。天空很是阴暗,甚至连空气中都飘拂着黑色的颗粒。不一会儿,我就感觉脸上很难受,用纸巾一擦,雪白的纸巾立刻就黑了,仔细看去,是一粒粒细小的黑色颗粒。王磊更惨,不但脸上附着一层淡淡的黑色,原先雪白的衬衣领口变得白一块黑一块的。

    不但我们,过往的村民个个脸上象像被涂了黑灰,看不清原来的肤色。可以想见,这儿的每一个空气分子里,不知要包裹着多少个煤炭颗烂呢。

    但和这样恶劣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是,路上不断有三菱、现代等各种名牌的高级越野车穿梭其间。从身边驶过大卡车,进去的全部是空车,出来的全都满载着煤炭。沿途停靠铲车、挖土机寥寥无几,远处的山上则不时腾起一团一团的尘土。

    司机下了个结论:“看来今天上面没有来检查的。”

    王磊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司机得意地说:“你没看到路边就这几台铲车、挖土机,要是遇到检查或取缔等大行动,铲车、挖土机就闲在路边了。”

    原来如此,检查或取缔一来就停工,一走就复工,那检查或取缔还有什么意义?

    梁沟是一个小山村,村外500米处便是连绵起伏的小山。在村口,我们付钱下了车。远远望着那些小山,想到爸爸他们就是在这里遇难的,我的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

    正在这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怯生生走到我们面前,大大的眼晴盯了王磊好一会儿,竟然清晰地叫了声:“爸爸。”

    大约是在外面呆得久了,小女孩的脸上也有一层薄薄的煤灰,但从小脸的轮廓来看,长得非常清秀。我大吃一惊,不相信地望着王磊:“这是你女儿?怪不得你答应陪我来呢,原来这儿是你的家?”

    王磊的脸立刻涨得通红:“我怎么会是她爸爸?肯定是她认错人了。”然后蹲下身子,和谒地说,“小朋友,我不是你爸爸,你认错人了。”

    没想到,小女孩竟然天真地问:“爸爸,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童童啊。妈妈说你今天会回来,叫我来这儿等你呢。”

    我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怪不得他一直不找女朋友呢,怪不得他总说不能给我幸福呢,原来他己经有了老婆女儿了,并且还是山西的!我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往下坠,嘶哑着声音说:“你还想狡辩,你若不是,小女孩的妈妈怎么会叫她过来等你?”

    王磊苦笑道:“我真的没骗你,我怎么可能是山西人呢?你要是不信,我们就去见见小女孩的妈妈吧。”

    尽管我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是点了点头。除此以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女孩兴奋地拉着王磊的手往村里走,一边走一边还大声叫道:“我爸爸回来喽,我爸爸回来喽。”

    村里人见了,都奇怪地望着我们。我感到无地自容,自己这样算什么呢!有那么一刻,我真想转身就走,但即便走,我一定也要走个明白!

    很快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和村里其余人家一样,都是土坏房,但收拾得很干净。

    刚一进门,女孩便兴冲冲地喊::“妈妈,爸爸回来啦。”

    很快从屋内走出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少妇面容轮廓和童童一样清秀,只是非常憔悴,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哭过。令我惊讶的是,童童妈竟然穿着一身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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