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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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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供不起,那个修理铺一天也挣不了多少钱,我们结婚后就要生孩子,还要赡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我冷冷道:“你还没算上我妈呢。”

    他为难地搔搔头,半天没有说话。很快轮到我买票,他便想把我拉出买票的队伍,我用力挣扎,他也不好太过坚持,气急败坏了下了最后通碟:“杨海燕,你要是执意去广东,我们缘分就尽了。”

    虽然我早就知道我们的缘份早晚会尽,但现在从他口中说出,我的心还是象掉进了冰窟窿,眼泪顿时涌出了眼眶。窗口传来售票员的催促声,我犹豫了一下,擦了擦眼泪,还是将钱递进窗口。

    他的脸也立刻冷了下来,紧闭着嘴唇,再不说一句话。但还是默默买了一张站台票,随我走进了检票口。

    在站台上,我们各怀心事,谁也不开口说话。当我所乘坐的那列火车慢慢进站时,他再也坚持不住了,伸出长长的胳膊,一把把我搂进我怀里,红着眼圈说:“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等你!”

    我默默地流着泪,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浓重的汗味和烟草味,言不由衷地说:“不要等我,回去找个好女孩结婚吧。这一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低下头,狂乱地吻着我脸上的泪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深深俯在他的胸前,不由自主发出绝望的哀嚎:“我真的不想走,真的不想,一点点都不想走啊。”

    哦,那一刻,我是多么渴望人群全都散去,时光就此静止,没有流言蜚语,也无须远走异乡,就这样与他相拥着,天荒地老,永不分离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他宽阔的怀抱,但我知道,这一离开,那怀抱便再也不会属于我;我不知道我们始终紧紧纠缠的目光是何时失去彼此的,但我知道,这一失去,命运永远无法交集!

    搭乘同一列火车的人一如既往地多,其中很多人和我一样,手中拿的是无座位票。虽然列车员再三提醒大家不要拥挤,排好队。但人们为了抢座位,还是拼命往前挤。车厢外的人和车厢内的人遥相接应,呼朋唤友,吵吵嚷嚷,好不热闹。我不想挤,我的柔弱的双肩让我没有拥挤的资本。可当我顺着最后的人流想踏入火车时,不知什么原因,又从别的车厢门口快速跑过来一群人,这群人蜂拥而上,倾刻间把我挤得东倒西歪。我一手提着装满食物的塑料袋,一手提着笨重的行李箱,狼狈不堪。尽管我努力躲避,但我的身体还是不断和各色人等的身体各部位相碰撞,这些人有男人女人,有老人孩子。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是没有所谓的女性的矜持和自尊的,即便在最淫荡的男人眼里,我的胸部和屁股也只是阻碍他挤上车的某种物体而己,与女人无关,与性无关,更与淫荡无关。

    刚才的眼泪己风干,刚才那个和情人依依惜别的小女子正在为上火车奋力拼杀。就算脑袋后面没长后眼,我也知道自己的样子非常狼狈不堪,想到这一切都被刚才还和我浪漫作别的张大维看在眼里,心里非常懊恼,干脆从人群中退了回去。

    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还没站稳,尖厉的汽笛声便呜叫起来。我透过车窗朦胧的玻璃,看到张大维的高大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来越模糊,直到成为了一黑点,最后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在我上火车的那一刻,我与他之间缘份,便己经尽了。

第179章() 
爱情是个多项选择题,所以这段感情才可以想结束就结束;但故乡,却是我今生的唯一,她己融入我的生命,爱也好,恨也好,我一生一世都和她血脉相连!花儿的离开,不是风的追求,而是树的不挽留!

    忽然就想到了那句流传己久的话:“所有的故乡都在沧陷。”是的,所谓的故乡,其实只是一种记忆。我们心中的故乡,当然是不希望她有一丝一毫改变的。但历史的潮流,却不容她不改变。她一改变,就与我们记忆中的故乡相去甚远,也因此对我们造成了许多微妙的伤害。所以对于故乡,我并不怨恨什么,只是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次离开家乡,我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四年前离开时,是我和丽娟两个人;四年后再次离开,却只有我自己,还带着满身心的创伤。我是个太过平凡的女子,但我又不甘心这种平凡,也许正是因此才注定了我的悲剧。我一次次和命运抗争,却总以失败告终。如今终点又回到起点,难道这是我的宿命?不,我绝不甘心!

    记得贝多芬曾说过一句话:“我要紧紧扼住命运的咽喉,它休想让我屈服!”此时此刻,这句话鼓舞了我,是啊,我也要紧紧扼住命运的咽喉,他休想让我屈服!既然无法改变这个社会,我只能用双手改变我的生活!

    痛定思痛,我把我的一切不幸都归结于那个山西煤矿,归结于那个该死的齐怀义!齐怀义,我一定要找到他!如果说以前想找到齐怀义,还是为了给那38个无辜失去的生命讨回公道的话,那么这次,完全是为了我自己!

    而要找到齐怀义,找一份人事的工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所站的地方是两列车厢的接轨处,火车稍一晃荡,整个人都跟着晃动起来。我只好学着别人的样子,将身体紧紧贴着车厢壁。好在车厢人虽然多,但远比广州回家时的人少,最起码人可以比较轻松地坐下来。我左右的两节车厢有些奇怪,一节车厢的地上都坐满了人,另一节车厢却比较空荡,座位上坐着的几乎都是十六、七岁的学生,大多数还穿着校服。但这节车厢列车员却不让进,一问才知,原来这节车厢是被本市一座县城的职业中专学样包下来的。里面坐着的就是该中专学校的老师和学生。看他们大包小包的样子,应该是去打工;但他们的脸上,分明还稚气十足。

    火车每过一个站就有人下车,但上车的人反而比下车的人还多。原先守在被包车厢前面的列车员又去别处招呼了,有个别胆大的人趁机挤到了那节车厢。开始的时候,带队的两位男老师还大声叫列车员把人撵出去,但随着进入车厢的人越来越多,那两位老师也就只好作罢了。

    我也随人流涌入那节车厢,把行李箱勉强靠在一个三人座位边,人则倚在座位的靠背上。这样的姿势,刚站时还算舒服,但时间久了,双腿便受不了了,只好把身体的重心放在一只脚上,然后左右脚互换。

    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三个女生,对面也是她们的同伴。他们一边打牌一边发出无忧无虑的笑声。洗牌的间歇,其中一个圆脸女生注意到我的窘境,便示意其余两个女生往里面挤一下,座位上很快空出一小块地方。多可爱的女孩子,如果身在广东,这事我想都不敢想,就算有人让,我还不敢坐呢。

    我双腿己站得发麻,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便抢在另一个站在我旁边的女孩之前,快速坐了上去。

    几个女生打牌很快打得累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天。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满脸期待地说:“老师说广州很好挣钱,有人一个月挣的钱比我们在家一年挣的还多呢。”

    她旁边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女生怯怯地说:“可我表姐写信回来说,她现在总是掉头发,还动不动就流鼻血呢。”

    圆脸女生不以为然道:“你表姐肯定是‘沙鼻子’,听说这种鼻子的人最好流鼻血了。”

    雀斑女孩急了,辩解道:“不是的,我表姐在家里从来不流鼻血,她也很少掉头发,以前头发又黑又长呢,可她说她现在的头发象乱稻草一样呢,又枯又黄,还分叉。”

    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不紧不慢地说:“那一定是她营养跟不上,我堂姐前几天寄了一张照片回来,人比漂亮了许多,穿的衣服我见得没见过。她说广州很容易挣钱,她每个月都几千几千的往家里寄。”

    眼镜女生似乎年龄较大,显得比她的同伴们成熟一样,好象也比较有威信。女孩们听了她的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我感觉这些女生都太小太单纯了!真不知这样的单纯的女孩子去广州会遭遇到什么?

    我很感谢她们给我提供的座位,便试探地问:“你们是去广州打工吗?”

    眼镜女生立刻涨红了脸,不高兴地说:“我们不是去打工,我们是去实习!”

    我惊讶地问:“你们去广州难道不是为了打工吗?那你们去实习什么呢?”

    圆脸女生骄傲地说:“我们当然不是打工的,我们都和学校签了合同,实习期间学校管吃管住,还不收我们学费,工资卡要交给老师,做为以后的学杂费,这样,实习期满我们就可以拿到中专毕业证了。”

    我苦涩地想,原来她们骨子里也很看不起“打工的”。他们所说的合同和学杂费,还是把我搞糊涂了,经过她们七嘴八舌解释我才弄明白,这批学生是一所电子学校的,因为学校招生时,学杂费远远低工于同类学校,并承诺毕业后是中专学历,学校还包毕业后分配工作。所以很多家长都把孩子送进来,这节车厢里的学生都是她们同一届的,刚上了一年便派去广州实习。为了这次实习,每位学生还要向学校交实习费1300元。学校里和她们同届的学生中,她们这个专业在校时间是最长的,其余几个专业,仅上了半年时间的课程就被学校送到深圳“实习”去了。

    凭直觉,那个所谓的中专学校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办学,而是把学生想当成廉价的劳动力给他们赚钱!可这些孩子好象被洗过脑似的,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我好心好意地提醒道:“你们学校好象不太正规呢。”

    短发女生果断地说:“绝对不可能!老师说以后我们比那引起大专、本科毕业生还好找工作呢,因为我们的专业比他们好。”

    我差点晕倒,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中专生会比大专、本科好找工作?中专的专业会比大专、本科的专业好!何况才仅仅上了一年!这些话,除了这些可怜的孩子,连鬼都不会信!

第180章() 
眼镜女生对我简直是卑视了,撇了撇嘴,轻蔑地说:“我们县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我们学校,我妈就是看了电视上的招生广告才把我送去的,我们村早几年就有人去上了,现在都毕业分配工作了呢,怎么会不正规?”

    我宽容地笑笑,好脾气地问:“那他们毕业后都分配到哪里工作了?”

    眼镜女孩傲然说:“江苏。”

    我反问她:“那不还是打工吗?”

    眼镜女孩呆了一呆,再不说话了。

    从她们的谈话中我得知,这些学生最小的才只有14岁,初一刚上完就被家人送进学校的,因为年龄不够,只能算童工,害怕工厂不接受,拿的还是她姐姐的身份证。同车厢的还有几个和她同龄,也都是拿别人的身份证。听到这里,我脑海里倏地冒出“童工”这个词。

    大约这些学生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吧,显得很兴奋,不住地向两个老师问这问那。两个老师轮流在车厢内来回巡视着,间或回答一些学生的提问,神情很是悠闲自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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