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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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安悯侄儿就没有你这样懂事知礼呢?我听人言,你父母亲在家中对你弟弟多有宠溺,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只顾着自己读书上进,还该拉一把弟弟,不要等到弟弟做错了事才后悔,这样才是真正的仁爱孝悌。你要知道,有些事儿它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把过错推给旁人就能过去的。”
安怡弯起了唇角,安县令一下子就戳穿了安怀的真面目啊。是的,她就是小气,她就是一直都记着从小到大在安怀那里受来的窝囊气,现在他又想给她窝囊气受了,但不同的是,她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还有个愿意保护她的安保良和薛氏挡在前头。
安怀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错估了安保良这个看似老实木讷的族叔,这嘴皮子也很利索的嘛。可他年少成名,从来都不是肯轻易服输的性子,既然出了手就一定要赢,当即道:“族叔说得没错,侄儿年轻,行事未免不周,日后一定会加以改正。侄儿不明白一件事,请族叔一定指点一二。”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族妹生病不能出门见人是真的吗?这会儿是要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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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我就是故意的()
这个时候,看热闹的邻里们扫门阶都扫到大街上来了。安保良扫了眼周围的人,皱着眉头很是隐忍地解释道:“我本不愿意说起,但侄儿问了,我也不好相瞒。是这样的,昨日你们上门闹了一回,害得你族妹又哭了半宿。也不知道哪个居心不良的到处传她没有生病,好些人要来请她瞧病,实在不堪骚扰,我这个当爹的虽然也病得半死,却也只能先把她送到别院里去静养……侄儿你还有问题吗?”
“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是爹娘无能,才让你这样吃苦受累……”薛氏都不需要人提点,自己就想起这些日子安怡受的苦难来了,于是眼泪自然而然地流了一脸,停都停不下来。
好心的邻里们立即上来劝说,有几个仆妇趁机往车里瞟,果然看见脸色苍白,消瘦了许多的安怡有气无力地靠在车壁上,还不忘拍着薛氏的肩头轻声安慰。回忆起周嬷嬷的话,顿时满满都是同情,看向安怀的眼神颇为不善:“看着是个斯文公子,谁知也是这般咄咄逼人,和前天那个比起来不过是换个方式欺负人罢了。果然是亲亲的两兄弟。”
安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却还不肯服输,语气里失去了从容,更添了几分尖刻:“难道族叔不知,前日才刚解的禁,京城外头还乱着吗?这时候要送族妹去别院里养病,不太合适吧?您就不怕出事?”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安保良的瞳孔缩了一下,捋着胡子盯着安怀看了半晌方语重心长地道:“侄儿,我念你是族侄,是一家子人,好意提醒你一下。圣上乃是难得的明君,从来都是爱民如子,且不论黄氏逆贼宵小之辈不能掀起多少风浪,就谈圣上的爱民之心,你觉得局势未稳之前,圣上能下旨解禁,拿百姓的身家性命当成儿戏吗?”
这是什么时候?随便一句话都可能会被曲解,可能会被视为黄氏的同伙。怀疑圣上的圣明更是大罪,当众这样说出来简直不可被饶恕,安怀一下子怔住了,有些惊慌地四处看了看,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众赔礼:“是侄儿口误,侄儿也是关心则乱。”
安保良哂然一笑:“到底年轻啊,贤侄心疼弟弟,忧心侯府声誉,做出这样冲动的事也算是情有可原。叔父不和你计较。”言罢朝围观的邻里们和气地抱抱拳:“让诸位见笑了。”
真正的邻里们自持身份,是不会亲自出来围观的,因此围观的都是些下人,下人们见状,嘻嘻哈哈地笑开了:“安大人和小安大夫一家子都是和气人儿,给人左三右四地上门找茬,还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好家风。”
安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只恨自己太过轻敌,没有把安保良放在眼里才会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果然先生说得对,安保良既然能走到这一步,一定是有他的长处。
正忿忿间,安保良已然十分客气地和他商量:“贤侄,你挡着我们的路了,你看,是不是让一让?”
安怀羞愤欲死,简直就想站在原地不让就是不让,但双脚先于他的心意及时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他才刚挪开,安家的马车就擦着他的身子驶了过去,甚至于车厢都险些挂着了他的袍子。
他恶狠狠地抬起头瞪向那个恶毒骄纵的车夫,不想马车走得太快,他恰好对上了车厢里的安怡。穿着半旧衣裙,一身素淡的安怡自若地坐在车上,朝他露出一个嘲讽十足、挑衅十足的笑容,仿佛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样?有本事来咬我一口?
安怀身上所有的愤怒顿时被点爆了,原来这世上最让人愤怒的不是知道对方使坏,而是明知对方使坏却拿对方没法子,只能忍气吞声。他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去,试图回击给安怡一个轻蔑警告的表情,马车却已经去得远了。这口气没能及时出掉,真正憋得安怀内伤。
安怡舒服地伸了伸脚,对着安保良大肆吹捧讨好:“爹爹口才见长,真是犀利得不得了,一针见血,总算让那自视过高的小子知道了厉害。”
安保良自己也这样认为,得意地捋着胡子道:“你爹我好歹也是两榜进士出身的,没你想的那么差,内秀。”
安怡惊讶地道:“谁敢认为爹爹不好?有吗?反正不是我。”
安保良被她的厚脸皮怄着了,也不太习惯和她如此亲近,低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转脸看着窗外道:“我总会努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安怡笑道:“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安保良这样护着她,所以从前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她不再替真正的安怡记着了。
薛氏永远都是想法最多的,虽然很为安保良成功击退安怀而高兴,却也很是为安保良找的借口而愁苦:“方才和那安怀说是咱们是要送怡儿出城静养,棠国公府那边怎么办?不去了吗?这一出城短期内就不能回来,耽搁久了会不会太怠慢了啊?”
安怡对薛氏的老实规矩已经熟视无睹了,安保良很无耻地道:“虽然要送姑娘出城静养,可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咱们不能和那些不要脸不讲道义的比,只要姑娘还能动,就该亲自上门去拜谢人家。谢完了再说后头的事!反正怡儿受伤是好些人家都知道的,太医都看过了,能做假么?看谁敢说什么话?”
安怡便求安保良:“爹爹若是见了谢大人,记得问问师父他们的居所,不好一直麻烦谢大人的。”谢妖怪有个好处,即便对着她百般挑剔不顺眼,对着安老太、薛氏、安保良什么的总会留余地,她正可以借机去和吴菁住一段日子,如此,安保良的话也圆了,她的心意也圆了。
“是这样。你师父对我们一家有大恩,不能让她住在外头。”安保良很是赞同,忽然很是欣喜地道:“那不是谢大人吗?看来咱们运气是真好!”不等安怡出声,已经先喊了起来:“谢大人,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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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令嫒自知()
(第八更)
安怡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贼兮兮地看出去,果然瞧见谢满棠高踞马上,冷着脸轻蔑地俯瞰着她,仿佛她就是一只即将被他碾死的小蚂蚁。
既然遇着了,总不能当着安保良和薛氏的面给他难堪,不然事后更难扭转。安怡无辜地眨眨眼,准备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她是多么的大方大度啊,都不和这小心眼的男人计较。
唇角刚弯起半个弧度,谢满棠就已经把脸转开了,很是客气地朝安保良和薛氏点头问好:“安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听说府上老太太和贤伉俪身体都不太好,本要上门探望,奈何公务紧急,实在没有空闲。我那里有些好药,已是吩咐管事收拾了,约莫中午时候就能送过来。若是府上要出城静养,不妨先与我说一声,我好让底下人直接送过去。”
安保良只在前几日刚入京时见过他,当时事态紧急,二人不过就一些要紧的事情交换了一下看法,这样私底下的轻松相处还是很久以来的第一次。见谢满棠这样的客气到接近于婆妈啰嗦,不由受宠若惊,感激地道:“大人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记得下官,下官不胜感激。药什么的,下官家中还有,不敢有劳大人……”
安怡想笑,谢某人最不高兴的事情之一,就是他努力向别人示好,表示自己要给那个人点什么好东西,对方却告诉他,家里有,不需要,不敢有劳他……安保良这是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她倒要瞧瞧,谢某人心里不高兴,是要用什么态度对她老爹。却又听安保良不怕死地继续道:“大人放心,那药是小女的东家遣人送过来的,永生堂的药虽然比不上大人府里的药,但也还是可以用的……”
老爹你要不要这样老实坦白?安怡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阻止安保良,只见谢满棠已经凉凉地扫了她一眼,眼神锋利如刀,安怡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脸皮,好疼。
谢满棠冷着脸抚了抚手上精工细作的麂皮手套,再抬头已然笑得春风满面:“旁人送的是旁人送的,我送的是我送的,安大人这是要拒绝我的好意么?”
安保良惊恐地摆手:“岂敢,岂敢?下官那是生怕给大人添麻烦,毕竟大人那么忙……”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要从车上跳下去以表示恭敬。
谢满棠的眉头跳了跳,隐忍地道:“大人病重之身,休要如此多礼。”
他一言九鼎,安保良也就顺势坐住了,很老实地笑道:“那多不好。”
安保良不是这样的性子,有点反常了。安怡瞟了眼安保良,看到安保良眼底一掠而过的一丝狡诈,心下顿时恍然,安大人一直都不是在犯蠢,而是意有所图。
这一家子老小都是不知好歹的白眼儿狼!谢满棠继续忍,笑容却越发和煦:“我还有事公务在身,谢大人有什么需要就和张春说,但凡我能做到的总要去做。”你就不要再去麻烦别人了吧,不然我真翻脸了啊。
安保良笑得灿烂极了,脸上的所有皱纹都被尽数打开,有些难为情地搓着手道:“实不相瞒,下官还真有事要麻烦大人。”
谢满棠很是淡定地抬了抬下颌:“你说。”
安保良的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声情并茂地道:“小女的性命是大人救回来的,若不是大人仗义援手,恐怕此刻下官和拙荆已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一家子都很感激大人,原本昨日就要上门拜谢,奈何家里有些杂事,实在抽不得身,是故今日赶了个大早,就想去府里拜谢大人的大恩。只是真不巧,大人这样的忙,要不,我们改个时候再去?”
谢满棠一直紧绷着的下颌总算是放松了些,语气里也没有那种虚伪干瘪的笑意了,先状似无意地扫了眼缩在车厢里作鹌鹑状的安怡,淡淡地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先不必说安大人为国尽忠,乃是难得的忠臣,不能让你图添伤悲;就是太后娘娘这里,我也不能让太后娘娘没有大夫可用。”反正不是为了他,更不是为了安怡。
安怡假装没听明白,抓住机会抬起头来朝谢满棠笑了一笑,谢满棠视若无睹,立刻将脸转过去了,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几分。
安怡也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