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晚煮妖怪吗?-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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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束好头发,伍韶川就适时地在外头敲起了门。
他起得肯定比我还早,也早就在外头候着了,跟从前的贵妇人出行一样,奴才总是要在主子传唤时随叫随到,并且永远都要早到一步,但也不能早到太多,所以一步就好。
难得的大太阳天,伍韶川一甩之前憔悴的神态,全身上下都收拾的齐头整脸,我注意到他还换了身新做的军服,领口和袖口的颜色白的不能再白,再加上他脚上蹬的是中筒的马靴,两条腿看着简直是长而又长,我不过是拿眼角扫了那么一眼,也觉得今天的伍韶川看上去除了威风,就只有神气。
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
还挺好看的。
伍韶川见我开门走了出来,脸上怔了一怔,眼中的惊艳早就让我习惯的不能再习惯。
他语气中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致,然而兴致再高也得经过我这位祖宗的批准,伍韶川说,今儿个难得不下雪不下雨,大好的太阳不能辜负,他想带着我去打猎。就算不打,单单骑着马跑一圈也好。
打猎我没意见,骑马我也没意见,只是我怕热,也更怕冷,此刻我身子轻脑袋轻,懒洋洋地压根不想动弹,懒得连走路都得靠三个人扶,何况是骑马?
我没说愿意去打猎,却也不见得有多不乐意,伍韶川见状,便亲自进来翻箱倒柜,给我翻出了件颜色素净的大衣,又仔细地替我给裹上了。他也不用翁玉阳蹲在地上让我踩,干脆地就把我抱上马,而后自己又翻身上来,一手圈着我,一手拉着缰绳。
因为怕颠着我,伍韶川甚至都不敢让马跑个痛快,一路走一路勒,白马被勒的很不舒服,马蹄子踩得是越来越重。
说实话,就这么个速度,我真怀疑他连只野兔子都打不到。
身上的大衣是缎面的料子,嵌着绒,和里头葛青色的夹袄很是相称,用的是浅绿色的底子,衣上绣着笙笙翠竹,一淡绿一浓墨,像是春天里第一根窜出的鲜芽,透着纤巧,透着水灵。
伍韶川现在队伍壮大了,规格也逐渐升高,原本普普通通的丘八衣裳也大改特改,从色泽到服制统统都变了个样,藏蓝的呢子军衣更显挺括,披风斗篷的扣子从铁扣变成镀了金的金扣,领子做了时新的‘掐丝领’,底下的兵人人都发了军靴和棉衣,他们吃饱穿暖了,伍韶川的声望也顿时高了不少。
他挑的是最好的良驹,纯白的母马,性子温顺跑的又快,可惜白马知道背上骑了一人一妖,蹄子怎么都迈不大开,还不时地从鼻孔里喷气。
我身上的妖气太重,人闻不出来也看不出来,动物可不行,所以马儿不安了。
伍韶川显然有点心不在焉,见到鸟儿不开枪,见到兔子也不打,一路路走走停停,只有圈着我的手越圈越紧,力道十分地克制,他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其实我只是懒得说罢了。
这哪里是打猎,明明是带着我兜风。
说好的跑一圈,现在连跑也没有了。
伍韶川好像专注着勒不听话的马,也不怎么说话,而好死不死,我犯困的时候更不爱说话。于是沉默地久了,我背靠着伍韶川,突然就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特别的好笑,像是两个哑巴一起在唱戏,唱的还全是内心戏,嘴巴明明有,然而愣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有也不想说。
看得出伍韶川很想打破宁静,无奈真不知道该和我说什么,他能和我聊的话题,除了妖魔鬼怪,就是生活琐碎,例如‘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虽然是好意,但翻来覆去,也总是没个新意。
伍韶川低头,看着我快搭上的两只眼皮,老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冷不冷?”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
伍韶川闭了嘴,闭了没两分钟,没有死心,便又接着问:“房里还缺不缺什么东西?我派阿阳去给你置办。”
我睁开眼,答道:“缺安静。”
。。。。。。。。。。。。
除了耳边还有风声刮来刮去之外,这回是彻底安静了。
士兵们被甩了老远,光靠两条腿怎么跑也追不上匹散步的马,唯有翁玉阳这么个副官骑着匹同样纯色的马,一个人牢牢地跟在后头,离得不近,但也不是远的看不见的程度。
后山上全是光秃秃的梧桐和苍松,除了雪和零星几片黄叶子,其他的再没有了。在阳光底下尤其难看,怎么看怎么都能让人生出一副晚景凄凉的心情。
更何况,后山的山后头,还有一片死人岗。
我深吸了一口,深感风景虽是丑了点,不过空气倒是新鲜。
伍韶川身体很热,眉心阳气鼎盛。
虽然他很烦人,但是眼下被他围在怀里,只要往后靠一靠,就能暖和地睡上一觉。
我于是决定对他试探性的亲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翁玉阳跟在后头,跟的悄无声息,头也不抬。
我正打算靠在伍韶川身上好好补个回笼觉,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味,是劣质香粉的味道。
还没等我细细分辨,倏地就有一股熟悉的阴风从我耳边刮过,风里还夹带着几声女人的娇笑。
我的手立马往后一拍,一巴掌推开了伍韶川,直接把他推下了马,自己则伸手扯住缰绳,无奈马儿跟疯了一样,勒也勒不住,直接朝天嘶鸣一声,方向都不看就开始疯跑。
伍韶川在后头一把拽下了翁玉阳,骑马想追,可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我便几乎没了踪影。
翁玉阳也想追,只是雪太深太厚,一脚踩进去,地上的雪顷刻就能埋住他的靴子。
他们都追不上。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被风扬起的绿色后摆,渐渐消失在远处。
我松开缰绳,任由白马跑着,有所目的的跑着。
我被带进了一片深林。
第55章 血雾()
白马一路疯跑,那速度别说伍韶川骑了马,就算他骑的是龙驾的是云,只怕也是连马屁股都追不上。
我耳边远远地听见伍韶川狠狠的甩了两下马鞭子,其中还夹杂着他对翁玉阳的怒骂,也不知那鞭子甩的是马还是人,反正知道他没什么事,还有那个闲工夫和精力去骂人,我也就放心了。原本缰绳就攥的不禁紧,这下干脆就让我给直接散了开,哪怕马儿跑的再快,我也安坐在上头,堪称是八风不乱,纹丝不动。
动也没什么用,蓉秀等了这么久,又吃了那么多枉死的魂魄,其中刚出生就惨死的婴儿魂魄是最最厉害的,婴儿没有自主意识,就只有滔天的怨气,这些怨气如今全都给她收为了己用,显然蓉秀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只是我管它是来阴的还是来明的,只要这回处理的干干净净,不再给它借机逃出去,我就好收拾收拾回去吃我的晚饭去了。
果然,烂摊子一但沾上,就得有始有终啊。。。。。。。。。
我不禁再一次地埋怨起了伍韶川,为什么不当初把蓉秀烧个干净,连个棺材居然还钉不住,偏偏给我弄出后续这么一大串事情来,他现在在宅子里大吃大喝(或许还没吃)了,我却在这里干巴巴地等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完烂摊子。
活该他赔了底下十几个小兵,连这半个月的物资也没了!
白马早已跑的口吐白沫,马蹄子也磨出了血,一下一下踩在地上,踩出了一路的血印子,等到它再也跑不动时,我已经在山林的最深处。不是死人岗,也不是后山,而是一处不知名的所在。
寂静倒说不上寂静,周围倒是什么声音都有,有婴儿的哭声,也有孩童嬉闹的笑声,再听仔细点,还有女人扯着嗓子,故意挤兑出来的尖嗓子,和唱戏唱女吊的蓉秀很像。
反正我沉下性子听了一会儿这片林子里的动静,感觉能呆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见要么这片林子本身就是块地煞,要么就是块极阴的宝地,但凡有修炼歪魔邪道的,一定是一炼就成。
瘴沼之地不同于普通的深林,它经过了日月经纶,阳气和阴气都是顶顶旺盛的。到了晚上,这里寂静无声,只有幻象丛生;换做青天白日里,它便可以是山,也可以是林,甚至可以是任何地方,但凡过路的人误入其中,被迷惑地失了方向,不由自主地进入了深林,那便此生此世,永远都走不出去;大概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被它吞噬,骨头化为土地,皮肉化为须草,魂魄化为瘴气,与它融为一体。
我翻身跳下马,鞋子刚沾了地,身后的白马就长鸣一声,四肢绵软地一下瘫在地上,就着它自个满地踩出来的血,自此一命呜呼,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方才伍韶川带我出来兜风的时候还能看得见太阳,这会儿太阳倒是还有,却不是金黄的太阳,而是整个奇异地泛出了红色的光采,透过林子里的树木层层照下来,竟照出了一片又一片的血雾,淡红和猩红交织,看哪儿都是红红的一片。
这诡异到有些迷离的场景让我看得很是稀奇。因为有见过血月的,也有见过人血人肉洒下的血雨的,就是没见过还有血太阳的。
这叫什么,血日吗?
我的视力是时好时不好,比如不想看到伍韶川,又十分不想他离开的时候,我就算用后脑勺都能看见他的表情和动作;又比如我对蓉秀的印象就只停留在她殷红的嘴巴和殷红的指甲上,对她的脸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就算此刻她突然冒出来,站在我的面前,那我对着她的脸估计还得好好地想一会儿。
我站在原地愣神,就只站了那么一会儿,四周的血雾就有意识般地,开始渐渐变得厚重,其中斑竹层叠,又好死不死遮住了大片红彤彤的日光,于是乎我身边就只剩下一片片诡异的声响。
有小人追逐着在林中嬉笑,却看不见影子,也有从地底传来的哭喊,一声接着一声,声声迫近。
我察觉出有股无形的压迫感在一丝丝靠近,雾气也变得越来越强。
红日,阴月,地煞。。。。。。。
我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地形了。
这可是阴阳对冲,极阴极恶,人鬼皆避之的
百鬼雾林啊。。。。。。。。
蓉秀将我引来此地,又以血雾做盾,看来准备的很是充分,几乎是天时地利都占了。
讲真,单从法术上论,就算来十个蓉秀也不是我的对手,可单从地形条件上来说,我还是有点发虚的。
可惜红色的太阳再有光采,也照样晒不到我身上,我揉揉鼻子,感觉披了大衣,还是有点冷了,伍韶川也真是的,早知道让他给我做件厚实的呢料大衣了,这缎子的衣裳好看归好看,却极不挡风,光脖子周围一圈毛边也没什么用,冷风和阴风照样刀子似地往里钻,跟人冢里头的风是一模一样。
果然还是伍韶川的身体好,他区区一个凡人,有些时候居然比我这个老妖的身体还暖和。
我稍稍怀念了下骑马时伍韶川的体温,接着将衣裳抖抖开,盘了个腿就地而坐,难得地不偷懒,开始运起了气。
蓉秀还是怕我,现在是下午,就算太阳已经是红的了,可天没黑透,她到底底气不足。
我等啊等,本来想掏出那面宝石镶嵌的小镜子看看,可浑身摸遍了,我才想起那镜子给我丢在梳妆台上了,出门前嫌它放身上硌得慌,就没有拿。
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