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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系统)清墨书香-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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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张萍萍猛地甩开她,忽然扑到一边,一把抢过搁在书桌上的一把剪子。

    旁边同学吓了一跳,那是她带来做女红用的:“萍萍,你这是干什么?”

    一群女学生也惊到,张助教陡然住口,瞠目结舌:“萍萍?”

    张萍萍却很平静,默默拿着剪子,后退两步,靠在墙上,也不在歇斯底里。

    “姐,你说的对,我不要脸,我不能没男人,他和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从三年前海誓山盟,我就决定了和他同生共死,现在他死了,给他披麻戴孝还有什么用?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你怕我给张家丢脸,那我以后就是刘家的人,死了进刘家的祖坟,就让爹当没我这个女儿!”

    说着,张萍萍恶狠狠朝着自己的咽喉戳过去。

    张助教眼前一黑,脸色大变,几欲昏倒。

    还是董婉手上戴着五倍速度手环,动作极快,正好险险地抓住剪子,但她下手狠辣,看样子是真不想活了,这一下,鲜血横流。

    “啊!”高雯先吓了一跳,就向扑过去,让孙悦一把抓住胳膊。

    张助教好半天才回过神,声音都扭曲:“萍萍,你这是,这是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张萍萍却只是默默流泪,一副哀大莫于心死的表情,抬头看了董婉一眼,甚至还露出一个冷淡的微笑:“谢谢你,董先生,但你不要管了,你救我一次,救不了我一生,现在这年头,求生不易,求死难道还不行?”

    看她的样子,死志已决,连鲜血都没吓住她。

    张助教一个哆嗦,咬牙切齿半天,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温柔些,低声道:“是姐错了,姐不该凶你,萍萍,你想想你爹你娘,还有咱们老太爷,老太爷最疼爱的就是你,常常说你若是男儿,一定比你哥有出息,好孩子,姐知道你现在伤心,可伤心也不能伤了自己,你这样,岂不是不孝?”

    董婉看了张助教一眼,平日里这位新来的助教多多少少有点儿高傲,在学校也就只看肖女士顺眼,对其他先生们颇有些不屑一顾,没想到还能屈能伸的很,反口就把刚才的话吞回肚子里,一点儿都不古板。

    不过,从她的反应也看得出,张萍萍在家一定是极受重视。

    周围围观的同学和老师,也有想冲过去帮忙的,可董婉夺了两次,都夺不走这姑娘的剪子,又怕伤了她,一时僵持住,其他人投鼠忌器,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再闹一会儿,估计要惊动衙门,这会儿学校的教习们没声张,但再闹大点儿,想不声张都不行。

    张助教一点儿都不乐意惊动衙门,毕竟事情已经够乱,再惊动上面,对张家的影响更大。

    一群人胶着,董婉皱了皱眉,忽然一抬手,砸在张萍萍的胳膊上,把剪刀打掉。

    张萍萍一怔,眉头轻蹙,眼中含泪苦笑:“董先生,你怎么不明白,就算你打掉我的剪刀,我还是能找第二把,第三把……”

    董婉反手一巴掌抽她脸上。

    张萍萍愕然。

    “我看是你糊涂!”董婉眉毛都竖起来,她平日的形象很是温婉严肃,张萍萍也见过几次,从不知原来她还能这般杀气迫人!

    周围所有老师都给吓了一跳。

    张助教更是恨不得冲过去堵董婉的嘴。

    董婉却拉着张萍萍,不容许她躲避,盯着她的双眼,低声怒道:“你知道什么叫爱?你觉得你和他同生共死,就是爱他?”

    张萍萍眼泪落下,没有说话,可那沉默就表明,她的的确确是这么想,也并不乐意听董婉的话。

    董婉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从包面拿出一个笔记本,轻轻翻开,抚摸了下:“萍萍,我也认识一个逆贼的妻子,她是我从前先生的笔友,和你一样,那女子同样文采出众,是个难得的才女,和她的丈夫也是青梅竹马,十六岁就成亲,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无比,二人婚后,所住的是个二层小楼,取名双栖楼,女子在楼前种植蕉梅,丈夫就曾说:‘初婚三四月,适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

    她不愧是个写书的,会讲故事,几句话,就吸引了张萍萍的注意力,毕竟同样的身份,代入感极强。

    不只是张萍萍,其他学生也忍不住侧耳倾听。

    董婉娓娓道来,描述二人如何情深意浓,又道:“那日,丈夫有感自己会事败身亡,便提前写好绝笔,给自己的老父亲和爱妻。”

清墨书香(系统)第31章 劝慰() 
“那绝笔书我先生曾经看过,他老人家过目不忘,教我读书时,便说给我听,这才摘录了下来。”

    “给父亲的绝笔书,寥寥几语——‘不孝儿叩禀:父亲大人,儿死矣,惟累大人吃苦,弟妹缺衣食耳。然大有补于全国同胞也。大罪乞恕之。’”

    董婉的声音很轻。教室里鸦雀无声。

    张萍萍听得眼睛略略有些发酸,别人也一样。

    虽然董婉口口声声说那人是个逆贼,但大家隐约还是能听出几分怅惘。

    在眼下的时局,寻常百姓先不去说,他们这些搞教育的,还有正经读西学的读书人,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有愤懑充斥,哪怕就是一心攀高,只想着名利富贵,没有多少爱国情感的,也因为科举之路禁绝,不免心思浮动,对于‘造反’这两个字,不敢做,也敢想一想,而且还有一部分人已经认同那些造反者,属于心中有追求,有信仰的大义大勇之辈。

    在场的至少有一小半教师和学生,对董婉口中的逆贼有莫名的尊重,其他人也不见得多厌恶。

    此时她说出那逆贼给父亲的绝笔书,不免心中思潮迭起,感叹此乃真英雄!

    张萍萍更是目光都直了。

    董婉盯着她,继续道:“他给妻子的绝笔,却迟迟落不下笔去,夜幕降临,思索良久,终于拿了妻子所赠的一片方巾,以鲜血书就。”

    深吸了口气,董婉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把笔记本摊开,用略微低哑的声音念道:“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说到动情处,张萍萍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尤其是第二段。

    ‘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够?’

    转变为白话文——‘我非常爱你,也就是爱你的这一意念,促使我勇敢地赴死。我自从结识你以来,常希望天下的有情人都能结为夫妇;然而遍地血腥阴云,满街凶狼恶犬,有几家能称心满意?’

    几句话,不只是张萍萍,连张萍萍的那位姐姐,外国史的助教,眼睛都红了,也有老师顺手就关上门,生怕让外面人听到。

    张萍萍愣愣地念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他也说过,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董婉叹了口气,握住张萍萍的肩膀:“我先生的这位朋友,最大的愿望,其实是希望妻子比自己早死,留下的人,注定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他不希望妻子痛苦,宁愿自己一个人承担失去的折磨。”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张萍萍咬咬牙,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小声问道。

    董婉沉默了片刻,自然不能把真正的结局告诉这个女孩儿,她幽幽一叹:“他的妻子当然悲痛,但她必须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自己的爱人善后,替他赡养父母,照顾弟妹,孝顺自家的老人,让自己活得快快乐乐,好让他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那当然很痛苦,很绝望,她的丈夫也不愿意让她承受这样的绝望,但作为一个妻子,为了自己的爱人承受那些,岂不是应该的?如果做不到,不是让丈夫连死也不能安心?”

    “他的妻子不但好好活了下去,还努力活得更好,去读书,学习,结交朋友,放开胸怀,过得幸福又快乐,人看着都比以前年轻好几岁。”

    董婉长叹一声,站起身,从讲台上拿了一根粉笔,回头就在黑板上开始写字——致橡树!

    一边写,一边读:“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她记忆多少有些模糊,但一写,却很流畅就写了出来。

    在场的学生听着听着,眼眶微微发热。

    董婉叹气:“你应该学着当木棉!”

    张萍萍也愣住,呢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诵读,脸上的悲痛之情并未消减,却忽然一下子抑制不住,痛哭失声,一头扎进董婉怀里,哭声凄惨。

    泪水打湿衣裳,董婉强忍着没动,一下下抚她的头发,到底松了口气,哭出来是好事儿!

    她编故事的技能点儿还是挺亮的!当初会在笔记本上写林觉民的《与妻书》,纯粹是因为吃了记忆药片,写完了稿子之后还有剩余时间,就想着找点儿别的东西记录一下,顺便练字,忽然就想到了《与妻书》,也算是缘分。

    董婉现在的习惯,想到一些东西就一字不差地往她的笔记本上记录,现在想想,要是万一笔记本失落,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看来这个本子不能留了,回家还是想办法弄个密码抄写一遍就烧掉。

    别的到是没什么,万一要是哪天一不注意,再记录了犯忌讳的东西,或者把后世的历史事件什么的写下来,给别人看到一定是□□烦。

    她这么想,手却不停,抚慰了张萍萍半天,张萍萍才忍住哭声,脸上不觉泛红。

    真实年龄,张萍萍比董婉一点儿都不小,虽然人家是先生,她是学生,但她们大班的学生,也偶尔会抽空去当中班小班的助教,真正算来,董婉实在不能说是她的老师,这会儿扑住人家哭了大半日,怎么可能自在?

    其他教习,却因为董婉忽然作出来的,和旧体诗完全不同,又有诗韵味的文章,颇为兴奋!

清墨书香(系统)第三章 合一() 
好几个教习几乎都要忘记还闭着眼睛,默默流泪的张萍萍,盯着墙上的文字出神。

    不是她们冷血,主要是学校里这帮女教习,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儿文艺女青年的风范,文人嘛,读到能让自己感动的东西,总是忍不住沉醉进去。

    “这是文章,不是诗?”“形式有点儿像西方流传的诗歌。”

    一时间,所有人议论纷纷。

    董婉这才想起,眼下白话文虽然正正经经地进入了文学圈子里,很多旧式文人也不得不学着写,可还没有人出版新体诗,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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