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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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当然!
苏:如果两个人之间存在不正义,他们岂不要吵架,反目成仇,并且成为正义者的公敌吗?
色:会的。
苏:我的高明的朋友啊!如果不正义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你以为这种不正义的能力会丧失呢,还是会照样保存呢?
色:就算照样保存吧!
苏:看来不正义似乎有这么一种力量:不论在国家、家庭、军队或者任何团体里面,不正义首先使他们不能一致行动,其次使他们自己彼此为敌,跟对立面为敌,并且也跟正义的人们为敌,是不是这样?
色:确实是这样。
苏:我想,不正义存在于个人同样会发挥它的全部本能:
首先,使他本人自我矛盾,自相冲突,拿不出主见,不能行动;其次使他和自己为敌,并和正义者为敌,是不是?
色:是的。
苏:我的朋友啊!诸神是正义的吗?
色:就算是的吧。
苏:色拉叙马霍斯,那么不义者为诸神之敌,正义者为诸神之友。
色:高谈阔论,听你的便。我不来反对你,使大家扫兴。
苏:好事做到底,请你象刚才一样继续回答我吧!我们看到正义的人的确更聪明能干更好,而不正义的人根本不能合作。当我们说不正义者可以有坚强一致的行动,我们实在说得有点不对头。因为他们要是绝对违反正义,结果非内讧不可。
他们残害敌人,而不至于自相残杀,还是因为他们之间多少还有点正义。就凭这么一点儿正义,才使他们做事好歹有点成果;而他们之间的不正义对他们的作恶也有相当的妨碍。因为绝对不正义的真正坏人,也就绝对做不出任何事情来。这就是我的看法,跟你原来所说的不同。
我们现在再来讨论另一个问题,就是当初提出来的那个“正义者是否比不正义者生活过得更好更快乐”的问题。根据我们讲过的话,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我们应该慎重考虑,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个人该怎样采取正当的方式来生活的大事。
色:请吧!
苏:我正在考虑,请你告诉我,马有马的功能吗?
色:有。
苏:所谓马的功能,或者任何事物的功能,就是非它不能做,非它做不好的一种特有的能力。可不可以这样说?
色:我不懂。
苏:那么听着:你不用眼睛能看吗?
色:当然不能。
苏:你不用耳朵能听吗?
色:不能。
苏:那么,看和听是眼和耳的功能,我们可以这样说吗?
色:当然可以。
苏:我们能不能用短刀或凿子或其它家伙去剪葡萄籐?
色:有什么不可以?
苏:不过据我看,总不及专门为整枝用的剪刀来得便当。
色:真的。
苏:那么我们要不要说,修葡萄枝是剪刀的功能?
色:要这么说。
苏:我想你现在更加明白我刚才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的了:一个事物的功能是否就是那个事物特有的能力。
色:我懂了,我赞成这个说法。
苏:很好。你是不是认为每一事物,凡有一种功能,必有一种特定的德性?举刚才的例子来讲,我们说眼睛有一种功能,是不是?
色:是的。
苏:那么眼睛有一种德性吗?
色:有。
苏:耳朵是不是有一种功能?
色:是的。
苏:也有一种德性吗?
色:有。
苏:不论什么事物都能这么说吗?
色:可以。
苏:那么我问你:如果眼睛没有它特有的德性,只有它特有的缺陷,那么眼睛能发挥它的功能吗?
色:怎么能呢?恐怕你的意思是指看不见,而不是指看得见。
苏:广义的德性,我们现在不讨论。我的问题是:事物之所以能发挥它的功能,是不是由于它有特有的德性;之所以不能发挥它的功能,是不是由于有特有的缺陷?
色:你说得对。
苏:如果耳朵失掉它特有的德性,就不能发挥耳朵的功能了,是不是?
色:是的。
苏:这个说法可以应用到其它的事物吗?
色:我想可以。
苏:那么再考虑一点:人的心灵有没有一种非它不行的特有功能?譬如管理、指挥、计划等等?除心灵而外,我们不能把管理等等作为其他任何事物的特有功能吧?
色:当然。
苏:还有,生命呢?我们能说它是心灵的功能吗?
色:再对也没有。
苏:心灵也有德性吗?
色:有。
苏:色拉叙马霍斯,如果心灵失去了特有的德性,能不能很好地发挥心灵的功能?
色:不能。
苏:坏心灵的指挥管理一定坏,好心灵的指挥管理一定好,是不是?
色:应该如此。
苏:我们不是已经一致认为:正义是心灵的德性,不正义是心灵的邪恶吗?
色:是的。
苏:那么正义的心灵正义的人生活得好,不正义的人生活得坏,是不是?
色:照你这么说,显然是的。
苏:生活得好的人必定快乐,幸福;生活得不好的人,必定相反。
色:诚然。
苏:所以正义者是快乐的,不正义者是痛苦的。
色:姑且这样说吧!
苏:但是痛苦不是利益,快乐才是利益。
色:是的。
苏:高明的色拉叙马霍斯啊!那么不正义绝对不会比正义更有利了。
色:苏格拉底呀!你就把这个当作朋迪斯节的盛宴吧!
苏:我得感谢你,色拉叙马霍斯,因为你已经不再发火不再使我难堪了。不过你说的这顿盛宴我并没有好好享受——这要怪我自己。与你无关——我很象那些馋鬼一样,面前的菜还没有好好品味,又抢着去尝新端上来的菜了。我们离开了原来讨论的目标,对于什么是正义,还没有得出结论,我们就又去考虑它是邪恶与愚昧呢,还是智慧与道德的问题了;
接着“不正义比正义更有利”的问题又突然发生。我情不自禁又探索了一番。现在到头来,对讨论的结果我还一无所获。因为我既然不知道什么是正义,也就无法知道正义是不是一种德性,也就无法知道正义者是痛苦还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