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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燕归梁-第89章

小说: 燕归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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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方回站在夜色里的河堤上,任猎猎风起,灌了满袖的清凉。

    他的脸上已看不到怒色,只是嘴唇紧紧抿着。

    她为救汴州而来,如今失踪,汴州百姓却正酣睡梦中。

    不,他们不会知道她救了汴州。

    黄河差点被挖掘开的事情会由工部和太子一起瞒住,回京后秘奏皇帝。而皇帝最多会知会几个内阁学士,这样在定司马伦罪责的时候,便更重一些。

    但是老百姓,是永远不知道的。

    不用问,他那个小东家肯定也同意这样的做法。

    一开始,他以为她是为财。

    后来,他以为她是为权。

    而现在,她竟然一心是为了百姓吗?

    苏方回觉得脑子闷闷的。

    她一非王侯之女,而非官宦之后,怎么会对百姓安稳有如此执念。

    可是若为百姓,她的面前,便站着他苏方回只能仰望的对手。

    朝廷、官府、豪门、巨贾,甚至于某位王侯。

    比如,她一直小心提防的,肃王。

    河水涛涛,苏方回似乎又听到那个声音。

    “聂某斗胆给苏师傅介绍一位朋友,是能让苏师傅平步青云得到一切的朋友。”

    得到一切。

    苏方回握了握腰间的弓弩。

    握得用力了些,听到弓弦嗡嗡声起。

    清晨的光线微微刺目,林钰头脑沉沉,还是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探手进袖口中,里面空荡荡的,才想起自己眼下被肃王虏获,收了防身的小弩弓。

    只是周围已不是野外的树林小径芦苇宽河,而是间干净的草房。

    她也不是躺在船板上,而是铺了被褥的床上。

    这屋子很小,除了一张床,只放了一张小桌。几块木板随意拼了个凳子,就放在桌下。

    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一位脸庞宽圆的老妪。

    “哎呀,”声音里透着惊喜,“姑娘可算醒了。”

    姑娘——

    连一个老妪都能看透自己的伪装吗?

    林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竟然只穿着女子的亵衣。

    她的脸刷的红了。

    “姑娘莫怕,”那老妪走近,手里端着一碗粥。“福旺去给你购置新衣了,眼下你穿的,是我那已出嫁闺女的。你高热才退,要不是福旺懂得药草之术,恐怕你就活不了了。”

    林钰眉头微蹙。

    福旺是谁?

    一条狗吗?

    

第154章 福旺() 
林钰嘴里含了一口汤水,缓缓咽下去。

    是米粥,不知道怎么熬的,甜香软糯。

    老妪看着她吃进去,面上露出喜色。

    “福旺这孩子真不错,前些日子老婆子我在林里伤了脚,便是福旺给我背了回来。还请了大夫给我看了,才没有耽误老婆子做工。”

    林钰吃下一口米粥,听老妪继续絮叨。

    “福旺还懂医术,你看看姑娘你昨日还发着高热,今早便退了。这还多亏福旺给你熬的草药。”

    林钰点了点头,看来病好以后,自己应该去谢谢这人。

    只是,肃王把自己送到这户农家,便离去了吗?

    老妪继续道:“我还怪福旺,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宿在林地里呢。早该把你送过来住下。老婆子别的不会,伺候小姐、端茶倒水,还是能做的。”

    等等

    林钰眉头微蹙。

    自己住在林子里,跟这位福旺有什么关系。

    “福旺是”林钰含着一口米汤,含含糊糊道。

    “哎,”老妪一怔,神色里几分心疼,“烧糊涂了不是?福旺便是送你来的那位嘛。”

    老妪说着,站起来伸手在头顶比了个高度。

    “这么高,”又比了比宽度,“肩膀壮壮的,”再做了个表情,“老是绷着脸记起来了没?福旺可说了,你是他的妹妹。”

    福旺肃王?

    林钰一口米汤喷了出来。

    “真要这么做吗?”崔泽皱眉看了看面前的畿图,咬了一口烧饼。

    图上约定的交换司马伦和林钰的地方,画了个猩红的标致。那地方周边五里,各个机要路口,画了二十多个陷阱。

    没有详细写是什么陷阱。

    但是单看那火焰、水纹、巨石之类的小标致,就让人觉得汗毛倒竖。

    苏方回眼中微微有些血色,神情阴沉,“就这么做。只要换过人,他便有来无回。不只他,司马伦咱们也要捉回来。”

    “我倒是不反对设埋伏,”崔泽道,“我是担心太子给我拨的那一万人,若调度不好,便也跟着折损。”

    毕竟夜色之中,这么多陷阱,恐怕很难规避。

    “对了,万一有夜行的老百姓,也会跟着遭殃。”崔泽灌了一口凉茶,又添上一句。

    “百姓那边,只要实行宵禁,便可以保证没事。”苏方回道,“你只用给我一千人,其余的事情,不用你再操心。”

    “好说,”崔泽从衣袍中拿出一块令牌,拍在桌面上,“只是你自己,能不能去睡一觉。不然没等你的小东家回来,你自己先倒下了。”

    苏方回拿起那块令牌便走,只闷声道:“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崔泽神情微怒,嘴里的烧饼啪地吐出来,嘟囔道:“我睡觉还招惹你了。”

    “你笑什么?”门被推开,肃王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

    林钰只低着头闷声笑,没有说话。

    “蔡大婶,”肃王淡淡道,“她的热退了吗?”

    原来这老妪姓蔡。

    “退了退了,”蔡大婶站起来,“福旺你回来了。”

    林钰噗嗤又笑起来,笑得厉害了,连声咳嗽起来。

    当今皇帝陛下的弟弟,驻守边境十余年的肃王殿下,化名不禁没有用他尊贵的皇族姓氏,还是个狗的名字。

    这要是说出去,恐怕被他打压了多年的蛮夷将士,都会笑破了肚子。

    “好笑吗?”肃王静静站在门口,眼帘微垂,整个小屋都似乎凉了几分。

    倒是个防暑降温的利器。

    林钰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好笑。”

    蔡大婶也笑眯眯的,站起来把手里的碗塞到肃王怀里,“福旺你快喂你妹子吃好饭,老婆子我去烧些热水。趁着病刚好,再发发汗,也好换上你买的新衣。”

    林钰瞥了一眼肃王手里的小包袱,鼓鼓囊囊的,看来真是给她买衣服了。

    “多谢你了。”她道。

    肃王掩上门上前两步,把碗和包袱都放在小桌案上,冷然道:“你的衣服上尽是呕吐之物,不方便麻烦别人清洗。”

    “嗯,”林钰点了点头,“我会付衣服的费用给你。”

    肃王看了她一眼,意识到她此时只穿了亵衣,忙别过头去。

    “既然醒了,”他淡淡道,“便自己吃饭。”

    说完抬脚走出去,神色一如既往冷淡冰凉。

    衣服的料子不错,估计是这周边小镇最好的了。

    嫣红的平纹纯棉半臂上绣着些素雅的小花,蛋清色百褶裙系到腰间。既凉爽,又好看。

    林钰泡过热水,觉得神清气爽,全然忘记昨夜高热的痛苦了。

    她记得自己有胡言乱语,也吐过不少。

    想来是那条咸鱼和那块硬牛肉,实在太难吃,身体才拼了命反抗了一回。

    说来奇怪,自重生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生病,且是在肃王身边病倒了。

    若肃王算是她的半个仇人,那么老天不仅没有给她刺杀的机会,还把她的攻击力直接抹杀掉,顺带让她欠了肃王一个人情。

    午饭是河南道这边的粉浆面条,很合林钰的胃口。

    她一边吃,一边趁着蔡大婶不在,问肃王道:“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司马伦吗?”

    她没有敢说质疑他操纵司马伦的事,怕这大冷脸一气之下杀了自己。

    “就是为了他。”肃王放下筷子,抬头道。

    “如今他办砸了事,你要他还有什么用。”林钰小心试探。

    “他办砸了事吗?”肃王摇了摇头,“黄河没有决口,是你们运气好。没能杀了太子,是因为有崔泽搅在里面。他那样的脑子,做成这样已经不错。”

    “你还夸他呢!”林钰的筷子戳了戳面条,气愤道,“如今你拿他换我,是不是要再吩咐他做别的事?”

    肃王神情冰冷看了她一眼,“你在套我的话吗?”

    “我没有。”林钰低头吃起面条,又喝了口汤。

    “那我告诉你,”肃王冷然道,“我不吩咐他做什么事,我要问他几个问题。”

    原来是为了交换信息。

    也是,司马伦被押送回京以后,便不是肃王能见的了。

    林钰闷头吃饭,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己的小弩弓在肃王的衣袖内微微显现。

    好呀,她在心里道,原来藏在自己身上了。

第155章 行路急() 
京城往东的官道上,一匹马呼啸而过。

    马上的青年人白玉绾发,面容俊美,然而眉目紧锁,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他身后不远处,十几名短衫护卫驾马随行。他们都是常在路上走的,却也不似少爷这般不知道爱惜马匹。除了本应是佛家弟子的行霜,其余人都被魏青崖抛在后面。

    终于到得一处驿站,护卫们在心里暗地揣测。

    今日已经路过三处驿站,少爷都只当没有看到,纵马越过。眼下转眼间便是天黑,若再不歇下来,恐怕夜里便要宿在外面了。

    “吁吁”

    前方魏青崖果然停下马匹,利落抬腿下马。驿站里早出来个伙计,把马牵在手里。

    “劳烦这位伙计,”魏青崖神情沉沉,“立刻找来十七匹快马,价钱不论。”

    他说着抬手丢出一袋银子,披风褪下,便朝驿站内走去。

    那伙计跟在魏青崖身后,满面喜色道:“请问这位爷,要买的马匹什么时候用。”

    魏青崖已经进了驿站,他身后的行霜挡住伙计聒噪的声音,回他道:“饭后便用,还请快些。”

    刚刚下马的随从听到这一句,原本轻松些的神情顿时绷紧。

    “有问题吗?”行霜回头问道。

    “没有,”随从们道,“尽听少爷号令。”

    行霜点点头,大踏步走进馆驿。

    这处驿站比较简陋,低矮的瓦房围了一圈,中间天井随意放了些桌椅板凳。魏青崖正坐在中间的一处,低头喝茶。

    茶也是粗糙的大碗茶,相比平日里的锦衣玉食,这茶恐怕漱口用都嫌苦涩。

    然而他只低头慢饮,神情不变。

    “听说了吗?”有正吃饭的人压低声音闲谈,“河南道出事了。”

    “就你耳聪目明,”对面的长衫男子揶揄道,“昨日府兵来回调动,京城里更是把南衙北府都围住了,清查一切可疑禁军。咱们都知道,是因为卫护太子殿下去了河南道的司马伦犯了大案。”

    “这可了不得了,”隔壁桌的人低头凑趣,“禁军可是皇帝陛下最信任的,也能犯下大案。”

    “嘘,”有人抬声打断他们,“这可是驿站,多的是南来北往的,可别乱说话被人听去了。”

    一桌人左右四顾,噤若寒蝉,似乎周围真的会有人随时告密。

    “看来消息已经传开了。”魏青崖淡淡道。

    他身旁的行霜刚刚坐下,闻言道:“官府的谍报,跟少爷的信使,速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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